然后到了傍晚,卓夕刚办完事情心情很好地回到府上,一眼就瞧见襄蓝站在门外等得焦急,一见到她连忙过来见礼,并说那位姚小姐已经在芙蓉居等了一个下午。问她在芙蓉居干什么的时候,襄蓝支支吾吾说她在浴室内折腾了半天。
卓夕轻笑一声,“她胆子够大啊,知道凤信就住这里,她还敢过来洗澡?”
襄蓝说,“她一早就抢着给府里下人妈妈散发银钱,见不太好使,上午在芙蓉居闹过以后就带个侍卫直接上人伢子那儿买了一个丫头。许是从下人那里打听到芙蓉居的浴室极是舒适,又打听到风信公子中午已经出门,并不在府内,才,才去的。现在那丫头正在屋外帮她看着呢。”
还算是个有脑子的,这么快就打听到芙蓉居最有特色的功能。卓夕随意地问,“她在哪个房间沐浴?”
“她,她……”襄蓝脸都要红出水来了。
卓夕半天见她说不出来,看一眼她的脸色,突然醒悟,“在阿信的房间?”
她又一想,“她如果知道那个是阿信房间还敢去?她走错了吧?”
襄蓝脸色好了一些了,“是。风信公子不喜洗浴的水气把房间弄得湿漉漉的,所以通常都是在隔壁无人住的房间内洗浴。”
原来如此,何况姚珧进去洗时发现那里面都是女性的洗浴用品,她肯定以为那个浴室是卓夕自己用的。
卓夕轻笑一声,“阿信回来了么?”
“还没有呢。奴婢已经跟那个小丫头废尽了口舌,但她就是听不进。奴婢怕,凤信公子回来……”她的脸又红了。
卓夕一惊,这小丫头,不是对凤信她……她笑道,“姚大小姐若只是过来沐浴一番倒也没什么。你是怕阿信生气,还是怕她看到了不该看的?”
襄蓝道,“小姐,这事若传了出去,姚小姐的名声恐怕……”
卓夕正色道,“你是怕姚小姐的名声受损,还是怕姚小姐的名声牵连到阿信,阿信反要为此负责?”
襄蓝支吾道,“不管是哪一种,于侯府、于风信公子、于姚大小姐,都不利呀。”
卓夕拉住她,认真看着她道,“襄蓝,我一直是拿你当妹妹看的,你聪慧无比,日后是有大前程的,切莫要栽在这个情字上面。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阿信有意?”
襄蓝脸红了红,跺脚道,“小姐,就你惯会取笑我。风信公子风资卓绝,襄蓝,襄蓝怎么配得上……”
“那你说说,我与他楼上楼下居住,虽是分层而居,但于男女大防而言也是十分不该,怎么当初不见你反对,说我因此而名声受损,如今这个姚大小姐来了,你反而担心起她来了?”
襄蓝立刻就扑通跪下了,“小姐,奴婢知错了。”
卓夕拉她起来,叹一声低声道,“襄蓝,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是如果你没有看清一个人的本质就贸然喜欢他的皮相,聪明如你,就有些可惜了。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阿信除了声音沙哑、自称本公子以外,哪里看着像男人了?”这话听起来有好几重意思,但她真真切切就是要表达最直接最表面的意思,特别是她重点强调了男人两个字,“你若用心观察,就会发现真相。你可以与她亲近、可以与她交好,就是不能喜欢上她。明白吗?”
襄蓝的眼里已经溢出泪来,她心里委屈地替他打抱不平,风信公子他武功高强、为人爽直,怎么就不像个男人了?“难道,小姐的意思是……”她突然瞪大了眼睛,见卓夕微微点点头,惊愕地站在那里,连卓夕走了都没有察觉。
卓夕回到芙蓉居二楼住处,果然隐隐听到楼上传来的歌声,看来这个姚珧泡了一个下午的澡还没有尽兴,高兴得哼起了歌声。
她才不担心阿信回来会怎样呢,就算会怎样也是她们两个的事情,大不了姚珧再被丢出去一次。她才懒得去管这闲事呢,有这时间还不如琢磨琢磨哪里去找一个国色天香的模特出来。
突然她就听到了楼上一声尖叫震耳欲聋。
接着听到阿信一声怒吼,“滚!”
然后是一阵慌慌张张的脚步声,顺着楼梯一直到了一楼,然后消失了。
阿信回来了?卓夕笑一声,她这样的武林高手,哪里是一个小丫头站在楼梯口就能防住的?她就从来没见过阿信走楼梯进房间。说不定她直接就是从那浴室的窗口翻进去的。一想姚珧在兴奋地哼着歌的时候,一个男子突然横空出现在窗前,吓得惊慌失措后仓惶逃走的样子,她就很想笑。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是该吃点小苦头。
没想到,第二天,姚珧一早就带着食盒上门来了,直奔三楼,一边拍门,一边粘腻地喊着,“风信哥哥,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不一会儿,就听到凤信把她揪着丢出来的声音。
姚珧的武功也了得,一个翻身就又飞上去,再接再励,“风信哥哥,这是我家乡的海棠酥饼,很好吃的,你尝……”
“啪——”又一声被丢出窗外的声音。
卓夕楼下听了,摇头叹息,没有轻功的人伤不起啊!
只听姚珧又飞上来,“风……”才说一个字,就听到窗户无情地关上了。姚珧只好从另一边上了阳台,站在客厅门口,期期艾艾地小声说着什么。
卓夕听不见,勾勾嘴角,下楼吃早饭去了。
才在桌子旁坐下,就见一身红衣的凤信从门外绕进来,也在桌旁坐下了。
“你……”她才说一个字,就见凤信把食指竖在嘴唇边,小声说,“让我消停一会儿……”
可见她是自窗户偷偷翻出来,那姚珧还以为她在房里呢,一个人对着空气絮絮叨叨。
“那小姑娘真可怜。”卓夕小声说道,把稀饭也给她盛了一碗。
“她可怜?我才可怜呢!一大清早就被她吵醒,昨晚我睡得迟。”
“哦?昨晚你干什么去了?”卓夕随意地问。
“没什么,就是去找出上次那个给我下药的家伙报仇。”
“哦?怎么报的?”
“也没什么,就是给他喂了十包的若无香,然后把他丢到蓝四坊去了。”
卓夕口中的粥喷出来,“十包?!蓝四坊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就是京都那些最下等的男奴隶们寻欢作乐的地方。”
卓夕艰难地噎下口中的食物,她深刻地觉得惹谁都不要惹到这个凤信。
“我会替你劝劝姚珧。”
“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凤信爽快地说。
可是下一秒,卓夕就发现面前这个人嗖地一声,不见了。她一转头,果然姚珧从楼梯上跑下来,见到卓夕抓住她就问,“风信公子呢刚刚我听到你们两人说话了。”
“你听到什么了?”
“你们说话声音太小,但我听到他的声音了。”
卓夕哦了一声,“你找她有事?”
“我找他,何时轮到你这个女史来操心?”
卓夕忍着语气说,“自然我是不操心的,不过我劝你一句,不要去惹阿信。”
“我怎么惹他了?我不过是看上他,想要对他好。他应该感激涕零才是。”姚珧抬头挺胸趾高气昂。
这个女人脑回路简直和正常人不在同一个频率上。卓夕决定食言而肥,何况她刚刚劝过了,懒得跟她再多废唇舌,“那么您请吧,我要吃饭了。”
到了晚上,凤信一脸愁眉苦脸地从卓夕的窗户外飘进来。卓夕近日又开始睡眠不太好了,很晚才能睡得着,正看着窗外的月亮数绵羊,突然见到一个人影飘进来,立刻毛骨悚然地大叫“鬼啊。”第一个字才出声,鬼就飘到她身边捂住了她的嘴。
凤信低声说,“是我,别叫。”
卓夕惊魂未定,“大哥,不,大姐,不带这么吓人的。大半夜的,你跑我这干嘛?”
凤信烦恼地指指楼上,“她还在上面等着,你不是说劝她的?你劝了没有?”
“自然是劝了。早上你走后她下来,我就劝她不要惹你。她不听啊,还说看上你了。”
“这个没脸没皮的小蹄子。”凤信难得骂了一声。
卓夕笑说,“你向来以男装示人,如此风流倜傥,之前难道就没有小姑娘粘过你?”
凤信说,“有是有,不过被我丢出去几次后一般都不会再来了。”估计下手还是轻的。
卓夕突然紧张一气,“阿信,你一定要记得,我不会轻功。”
凤信奇怪道,“我知道啊,也记得,为什么又要强调一遍?”
“我怕你哪天忘记了,也把我直接从三楼丢下来,那我不死也要残废了。”
凤信忍不住笑开,“不会的,你从来不会来烦我。不在我丢人的范围内。”
卓夕也笑开,正好今夜无法入睡,测试一下抱着女人能不能睡着,此前襄蓝有被她要求过,却被她惊恐地拒绝了。于是她往床里面挪了挪,示意她,“上来吧,如今这二楼只有这个房间能睡人,不嫌弃的话,勉强和我挤一宿吧。”
凤信却扭捏道,“我还没有沐浴……”
卓夕哑然,果然是勤俭入奢易,以前他们烧水装水麻烦,一般只能三五天洗一次澡,如今有了这方便的“水龙头”和排水道,她也和卓夕一样每日睡前都要洗了。卓夕只好说,“你去洗吧,如果你不嫌弃用我的东西的话。”
不一会儿,凤信在里面叫,“没有浴巾。”卓夕认命地起身,给他拿了自己的浴巾。过了一会,又听他在里面说,“可以借用你的睡衣么?”卓夕只好又给她拿了一套干净睡衣。
凤信裹着头巾出来的时候,卓夕借着微弱的灯光,不禁也看呆了。只见她脸颊绯红,肌肤似吹弹可破,五官精致细腻,身姿婀娜,简直就是天生的模特。她突然想起自己正需要一个国色天香的模特,这人,不就天天在自己眼前吗?天哪,自己真是瞎了眼。
她勾勾手,“阿信,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姚珧从此以后不再烦你。”
“真的?”
“对,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不要说一个,就是十个条件我也答应!”
风信在她身边躺下来,好像是有点不习惯与人同眠,她离卓夕远远的。
卓夕故意一个转身,手臂碰到了她身侧,感觉到那崩的紧紧的绷带。风信又往外移了移。
“我想和你说一些女孩间私密的话,你能听出来间容在附近么?”
她笑,“我一来,他就逃得远远的了。说来也怪,以前他见我也算尊敬有加,不知怎的最近好像一见我就飞走了。”
卓夕一惊赶紧转移话题,“他不在就好。你身上这绷带,白日里若是非要绑也就罢了,但到了晚上,一定要解开,让它们也解放解放,否则时间久了,胸部会生病的。”
“生病?”
“对,崩的太久,容易小叶增生,严重的,会得乳腺肿瘤,恶性的就是癌,要把整个**都要切除。”
“这个还能切除啊?!那你帮我切除可好?我整日里都要崩着,很难受,不崩着也很难受。”
卓夕无语了,“多少女人想要一双你这样的丰满,你居然说不想要!再说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真正需要切除的都是因为生命受到了威胁。而且如果切除了,那你连吹弹可破的肌肤也不想要了?”
“那怎么行?这肌肤本公子还是很喜欢的。”
她开始给她普及雌性激素和卵巢、和乳腺、皮肤的关系。
“你不会是诓我吧?我也是学医多年,怎么从来没有听到这种理论?”
卓夕吃惊地问,“你学医多年,应该知道妇之有脏器异于男子,必然在病理上有经、带、胎、产、杂等异症。缺一而难成为妇。你难道没有研究过?”
“我从小被师父当男孩子养大。我也一直以为自己是男人,直到第一次月信来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生病了,找了大夫把脉,大夫才告诉我这是女子每月都会有的正常现象。我才明白师父为何一直告诫我沐浴和上茅房都要一个人,坚决不能和师兄一起。但那时我作为风信公子的名号已经流传开了,我也懒得去解释什么。但若受个伤生个病什么我都自己扛扛就过去了,怕被大夫瞧出来我是个女子。后来才去学了医术。”这也许是她有史以来说得最长的一段话了。
卓夕大吃一惊,“原来如此。”又拍拍她的手,“以后有我。你有什么可以找我。”
过了很久,才听她轻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