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蓝刚出门,紧接着子然又带了一群人进来,指挥着他们把东西都搬到二楼西面的空房间去。当初卓夕打造家具时,把每层楼的房间稍稍进行了功能分类。但由于这芙蓉居建造之时,压根就不用考虑面积问题,所以每个房间面积都不小,即使进行了简单的功能分类,但也基本不影响房间基本的功能,每个房间都拥有卫生间,算得上是一个小套房。西面那个房间恰好具有一个书房的功能,一大排靠墙的书橱,全都用上好的榉木打造,还装上了门。
子然按照璟沅的指示直奔西面房间,打开一看这一排书橱,想起早晨主子跟他说的“本侯临时决定要把这临岳阁修缉一番,先把东西搬到芙蓉居二楼西面房间”的话,立刻就明白了主子绝对是早有侦察。眼下搬来的都是书房里的案卷书籍,全都一卷一卷上架,关上外面的门,暗自佩服。这书架一关上门,隔绝了尘土,不知道省了多少打扫的功夫。
他转到书架后面,看看那狭小的床,立刻决定,等吴妈妈过来,就让她把爷的贴身行囊全搬到东面厢房。
于是卓夕原本在房间内休息得好好的,就听门外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本想叫襄蓝或惊言出去看看,又想到她们二人都出门为她采买去了。只好自己挣扎着起来,刚打开门,就看到吴妈妈举起手势要敲门。
吴妈妈愣了一下,行了个礼。
卓夕忙请她进来。吴妈妈说道,“姑娘,爷让把他的贴身物件儿搬过来一些呢。”
卓夕也愣了一下,“为什么?”
“爷说,临岳阁也要重新修缮,已经让寇安梃先生去测量设计了。”自从寇安梃被王上叫去王宫内为太后、王上造过大炕后,府内的人就尊称他为先生。
“二楼还有两个房间空着,再不行三楼也是空着的。”卓夕郁闷了,这么多房间,她就只用了一间,为什么还要来和她挤?
“姑娘您看,南面的房间是爷会客谈话用的,北面的房间是您的药房,西面是爷说用来做书房。三楼都用来堆放那些古董字画、金银器皿了。一楼子然、间易他们也要住的不是?”
“什么?!”卓夕跳起来,“这楼……”好吧,这楼也不是她的,说到底还是他的,他要怎么用的确是他的权利和自由。
可是,“一楼还住着襄蓝和惊言呢,这样会不会有伤风化啊?”卓夕一说完这话,立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要紧,老奴看过了,她们二位住在东面。子然他们住在西面,中间隔着大客厅呢。不打紧,这么一来,老奴日后可就要轻松多了,爷许多贴身的物事儿,老奴可就托付给您啦。”不待卓夕再说什么,她紧接着向门外说,“赶紧的,把东西放进来,麻利点儿。”于是几个婆子把一包一包的包袱扛进来,放到了桌上,就出去了。
卓夕心里在默默流泪,她是宜侍,不是侍妾啊。虽然在她们眼中可能和侍妾差不多,但也不要这么伤人自尊好么?
吴妈妈一包一包打开,一边说,“夫人。不,姑娘,这些是爷的贴身衣物,这一包是单衣,这一包是朝服,这里是休闲服,都分好了。您看是老奴把它们都放进衣橱里还是……”
卓夕无力地指了指里面的落地衣柜,“右边的那个,还空着。”她入住的时间也不长,还没来得及给自己置办太多的衣服。那个巨大的衣柜还有一大半空着,便宜他了。
于是吴妈妈开始了卧房大扫除行动,不仅整理了他的衣柜,也顺便整理了她的衣柜。一大箱他日常需要用的杂物占据了房间的一大角落。吴妈妈还让人搬来了一张桌子,摆放在她的梳妆台旁边,摆上了几卷闲书和笔墨,还有围棋。好在这房间足够大。吴妈妈一边整理摆放,一边向卓夕夸赞这衣柜的功能。卓夕歪在床上只能呵呵了,那衣柜不就是留出了高高的空间用来挂衣服么,另外又在里面多做了几个抽屉而已。
吴妈妈整理好外间,又把爷日常洗漱工具拿到了浴室内。她又是一阵惊呼,“怪不得爷夜夜不愿回临岳阁呢。敢情是这洗室方便如此。”她研究了一下水龙头出水的暗号——此前为方便璟沅使用卓夕曾把出水暗号及水龙头使用方法贴在了墙上,就打开了水龙头开始清洗丢在洗水池内的床单。当她看到床单上那不规则的血迹时,先是惊愕了一下,接着偷偷的笑了起来。原来这才是爷今日要搬家的真正原因么?
卓夕听着水声响了很久,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那怕被襄蓝惊言发现扔在池内准备自己洗的床单,惊叫一声冲到洗手间门口,看着吴妈妈熟练地淘着床单,哀嚎一声,直觉没脸见人了。
吴妈妈呵呵笑了一声,“姑娘不用觉得害臊,老奴反倒是真高兴呢。爷委屈了自己这么多年,您是他身边第一个女人,若是能早日诞下子嗣,老奴日后向先茹大妃,也有个好交代了。老奴听说爷与王家的亲事已经取消,说不定哪天,爷要娶你的旨意就要到了。到时候,您就是正正经经的侯府夫人。今早那样的小事,也不用为难成这样。”
卓夕捂脸,很想说,哪个要嫁他了?男欢女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必要和婚姻绑在一起?
吴妈妈见她没出声,探头出来看了她一眼,当她只是害羞,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姑娘,您日后可要注意了。这大冷天的,洗洗刷刷的事情千万别沾手了。襄蓝和惊言也真是,怎么这么不注意着点儿。不行,一会老奴要去告诉王婆子,让她给您熬点儿补气补血的汤粥来……”
卓夕挖了挖耳朵,又哀嚎一声,把她当孕妇了?不行不行,赶紧找个话头,“吴妈妈,您说,爷他每日里都最喜欢吃些什么?做些什么?”
“这个王婆子跟我提过,以前他倒也没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但是自从您为他研究了许多新的吃食以后,他倒是饭量增加了许多。每日里不是处理公务就是练练拳脚,甚少有其他的活动。唉,自他出宫开府以来,性情便沉默了许多。也许都是因为先茹大妃故去的原因。”
卓夕歪在温暖的大炕上,听得几乎睡着。突然一个声音让她顿时一个激灵起来,“这么关心本侯,是不是准备好要好好伺候本侯?”
吴妈妈正好洗好了那床单,用盆子装着出来,听到声音笑道,“爷回来了。老奴这就出去。日后,您的贴身事宜就拜托姑娘了。”
“夫人。”他纠正道。
“唉?对对对,是夫人,是夫人。老奴失言了。爷,夫人,老奴告退了。”吴妈妈笑眯眯地出了门。
卓夕扶额,又歪回大炕上,闭目不语。
“夫人……”璟沅凑近来。
“胡乱叫什么!”卓夕烦躁地推开他,眼睛都没睁。这话本是极其无礼的,但对卓夕来说,眼前之人是她亲密亲近的人,偶而可以撒撒野使使小性子的。于是这一刻便是她眼中的偶而。自己的私人空间被严重侵犯了不说,刚走一个唠叨的却又来一个。这一个一个的,能不能先打声招呼?他不知道她最讨厌没有安排的事么?
璟沅也没有计较,“夫人请看。”他展开了一个物事在她眼前。
卓夕仍旧闭着眼睛,没有去看他。
还是不愿意么?他窒了窒,默默收起这个东西。想了一会,静静躺到她身边,小心伸出一个手臂抱住她。后来他又更贴近她一些,手臂用力紧了紧。
又静了一会儿,璟沅听到她呼吸平稳,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他起身怔怔地看了她良久,握紧手中的那个东西,起身出去了。
几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卓夕从心里默默对抗璟沅对芙蓉居的占领,慢慢变成无奈,最后只能接受。没办法,谁叫她没有自己的房子?谁叫她还是侯爷的下属?于是她恨恨地拿了那三大箱子里的部分银钱出来,让襄蓝到京都的某个不起眼的地方买了一进屋子,又暗暗找了寇娘,让她看着整修一下,重要的是让寇安梃带着他的得意门生袁毅造几个洗手间。
襄蓝以侯府的名义买回的第一批羽衣门姐妹也都到齐,有十六个之多。还有其他没来得及的,只能等下一批了。卓夕与襄蓝带着她们培训了三天,又带着她们到飞羽醉玉轩实地学习交流,便安排她们都上岗实习了。
期间她还抽空到荷风堂看了看风信,吴妈妈果然很快找了两个得力的丫头伺候他们。风信心情似乎不错,床上的木乃尹似乎心情也不错。不知道谁传出去的消息,说日前太子容前来挑衅广安侯,被打得重伤呕血昏迷。广安侯愧疚不已,只得辟出一栋楼安置太子容,并请了最好的大夫为其治伤。这一消息放出去,宫里特意派了太医来诊治,以示王恩。果然太医回去后,同时带回了太子容有可能一个月口不能言的消息,广安侯府周边的暗哨顿时少了不少。
璟沅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也不再像以前要求她到跟前当值了。因为她好像有一次听他说她已经卸职了,但又疑心是自己听错了。于是她偷懒结束时会觉得良心不安,偶尔把王妈妈炖给她和风信一样待遇的各种汤送去一盅,说是侯爷辛苦了,喝口汤提提神。什么红枣鸽子汤、当归乌鸡汤、人参牛骨汤等。刚开始卓夕抿嘴偷笑得意了很久,直到有一次他喝到鼻血直流,晚上却超常发挥,把她翻过来覆过去折磨了八遍,她才突然醒悟自己犯了一个什么样的大错——原来这几天的浑身酸软都是自找的?
就是惊言炖的药有些困难,偷偷摸摸在三楼炖好,又要挑侯爷不在的时候端给卓夕喝。有一次被侯爷发现,随口问了一句“在喝什么药?”卓夕也随口答一句,“有些受凉,喝两口驱驱寒。”侯爷也没有在意,却把惊言吓得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