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到屋内坐下,伍娇也就看起来十三四的年纪,却比卓夕矮上一大截,她也发现了这一点,惊讶道,“六妹,上次见你也不过几个月前。怎么才几个月不见,你就长高了这许多?”
总不能跟她们说自己其实已经十六了,只是之前的伙食太差长得慢了些?卓夕只得笑道,“侯府家的伙食太好。还有一个秘诀就是,早晚要注意活动筋骨,自然就长得快了些。你问问大哥小时候,是不是练武练得人高马大?看起来比常人要高些?”
伍如想了想道,“果然是的。五妹,你看二哥习文,就没有大哥那么高壮。”
卓夕随口问了一声,“二哥我从未见过,他如今在何处当差?”
伍如掩口笑道,“也是,六妹你自小不在府内,自然未见过二哥。二哥如今在定州府任下大夫,定州府令的诸多公文都出自二哥之手呢。”
原来是笔杆子啊,正好襄蓝也在定州,虽说定州的分号有王后娘娘罩着也无大碍,不过有空还是去信让她有机会接触接触这个二哥。卓夕一边想着,一边赞道,“二哥好本事。”
伍如一脸崇拜,“那是。”
伍娇此时才关注起卓夕来,“六妹,你刚醒来,身子可有哪里不适的?”
“没有,就是几日未进食,有些嘴馋了。”她笑笑。
伍娇立马就接口说,“六妹你想吃什么,尽管让惊言去吩咐厨房做去。”
卓夕点点头,“我想吃北京烤鸭、香酥排骨、香煎带鱼、油焖茄子……”
原本自信满满的伍娇越来越尴尬,伍如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因为这些听起来就很好吃的菜名她们居然听都没有听过。
惊言在一旁忍不住笑开了一条缝。
伍如看见连一旁的奴婢都嘲笑她,便怒火上涌,“六妹你是什么意思?!”
卓夕茫然问道,“不是你们说我想吃什么便吩咐厨房去做么?惊言,这几道菜你可记下了?”
惊言配合地福了福身,“奴婢记下了,这就去后厨找李妈妈说一声。”
伍娇拉住说完就要往外走的惊言,“妹妹且等等,伍家的膳食必然是比不上侯府的。只怕这几道菜伍家厨房难以制作。”
伍如冷声道,“这里可是伍府。你还当你自己在侯府呢?也是,侯爷出了京,侯府内就没有六妹的立锥之地了吧?说是回家养病,谁知道你那几日昏迷是不是怕丢人而假装的?”
惊言便要上前理论,卓夕抬手止住她,“三姐请慎言。回家养病可是侯爷的吩咐,父亲都没有反对,你有何立场不满?装没装病,大哥及那三位大夫皆可作证。本姑娘如今依然是七品官身,你见到本官不行礼参拜也就算了,如此出言诬蔑,你可知这是藐视王室之罪?”她从未自称过本官,她发现这一声本官说得实在是通体舒适。
伍如一惊,但仍嘴硬道,“我不过是问问真假罢了。你若心中无鬼,又摆什么官威?”
“呵呵,本官从未摆过官威,就在这里摆了。”卓夕立起身,大喝一声,“大胆刁民,见到本官还不速速参拜?!”
伍如嗵的一声就吓跪在地,伍娇倒是镇定,慢慢地跪了下去。
这个下马威果然够份量。卓夕慢慢地沉声训道,“藐视王室,轻则流放千里,重可满门抄斩。望你二位日后谨言慎行。起来吧。”
伍娇扶着全身无力的伍如,重又在椅子上坐下,半天不敢言语。
惊言递过一杯茶,卓夕接过轻啜了一口,“两位姐姐对不住了。事关侯府名声,也关乎伍家名声,妹妹不得不这么做。还望二位姐姐在外面也一样要谨言慎行。若是不小心惹了口舌之祸,少不得要连累父亲和哥哥们。”
伍娇哆嗦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六妹,三姐是心直口快,请六妹莫要计较。”
卓夕点点头,“自家姐妹,自是无需计较这么多。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我住进这偏远小院,乃侯爷之命难为。我既不会妨碍你们,也定不会去打扰你们,为何如此不欢迎小妹?”
伍如呐呐不能言,伍娇只得答道,“六妹,我等自小相处熟悉惯了的,突然来一个陌生人长住于此,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妹妹莫要放在心上。”
卓夕冷笑道,“是怕抢了你们的份例?还是怕分了你们的宠爱?”其实这两者她一样都不稀罕。
伍娇尴尬答道,“怎么会呢?我们……”
伍如突然大声说,“我们三人年岁一般大,今年三月我们便要参加宫选,你有宜侍在身可不用参选。但如今你是昏迷着被送回来,就如同侍妾被休回家。如此我二人怎有机会入宫?”
卓夕大骇,“你们两想入宫?”
“不……”伍娇立时否定,伍如却说,“天下女子谁不想入宫?若是深受荣宠,那将是一步登天,满门荣耀……”
伍娇急急捂住她的嘴,“六妹,三姐她魔怔了,我们先行回房了。您多休息休息,莫要再累着自己了。”
卓夕静静看着这姐妹两离去,长叹一声。不想这三姐竟然有此凌云之志。可惜啊……
第二日,卓夕吃过早饭,便扶着惊言一路摸索着朝老太太住的落青院走去。既然来了伍家,不去拜见一下长辈也实在说不过去。才走到院门口,就听里面很是热闹。老太太院中的红袖正低头走出来,抬头一见卓夕已至连忙迎上去热情地说,“六小姐来了,奴婢正要去请您过来一趟呢。”
卓夕与惊言对视了一眼,都从中看出了诧异。
卓夕一边往里走,一边淡淡地问,“莫不是侯爷有什么话要带给我?”能让这个眼睛长在头顶的丫头热情相迎的,恐怕是侯府里来了人了。
红袖掀开里屋的门帘子,“六小姐您进去就知道了。”
卓夕进去,里面的声音立刻停下来。坐在老夫人下首的一个妇人一见卓夕立刻就起身到卓夕跟前,还没开口眼圈就红了,“老奴给大人请安。”她擦了一下眼角,正要大礼参拜。
卓夕连忙扶着她,“吴妈妈,您这是做什么?”
“哎哟我的夫人,不,大人,天可怜儿见的,才几天没见,您怎么瘦了这么一大圈哟?!都是公子那个杀才!有了身孕了不好好在家里养着,到外面去凑什么热闹?还出手不分轻重!”吴妈妈说着说着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老夫人在上首听着一阵赛一阵的糊涂,怎么一会儿夫人一会儿大人的?又是公子又是有身孕的?好不容易待吴妈妈停下唠叨,赶紧招呼着,“我的乖孙女,身子可都好了?你们也莫要再站着说话,赶紧先坐下是正经。”
卓夕扶着吴妈妈在老夫人下首坐好,先向老夫人行了个礼问安,才坐下说道,“祖母,孙女儿身体已无大碍了,就是躺了几天滴水未进,看起来有些虚罢了。”这话也是对吴妈妈说的,“吴妈妈,您不要夸大其辞吓坏了老夫人。我不过是这几个月勤于练武,长得快些罢了,所以看起来显得瘦了些。”她接着又转向老夫人,“祖母,昨儿三姐和五姐都到孙女儿屋里看望孙女儿了,我们三个一般大,昨儿又比了一下,孙女儿比她们整整高出一个头了呢!”
老夫人惊喜道,“哎哟,可不是么?上回你来时与她们站在一起还是一般高的,如今不过才过了几个月哪?看来这侯府的米粮是很养人。”
“可不是么?”吴妈妈骄傲地说,“侯爷出征前特意吩咐奴婢,待大人醒来后,老奴便与家里的厨子一起过来伺候大人。”
卓夕一惊,“王妈妈也来了?”
吴妈妈笑呵呵地说,“前两日王婆子就抄起煮饭家伙就要过来了,我说姑娘还没醒呢,生生拦了她三回她才消停。昨晚听说您醒了,一早就吵吵着过来了。您看,我都在这儿坐半天了,那王婆子收拾个小厨房还没回来呢。”
卓夕无奈道,“吴妈妈,我不过是回家住几天,哪里就需要把厨房搬来了?您还怕我的家人苛待了我不成?”
吴妈妈道,“这可是侯爷亲自交待的。王婆子也说,怕您吃不惯别人的饭食呢,她要亲自张罗才放心。”
老夫人这才能插上一嘴打趣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伺候夫人来了呢!呵呵呵。小六儿说得对,在家里哪里就没有吃好喝好的了?”
吴妈妈正色道,“姑娘可不就是未来的……”
卓夕赶紧打断她,这话可不能乱说,“王妈妈也真是的,我是回自己家里,哪里就吃不惯了?你们来了,阿信那儿怎么办?”
“姑娘还记挂着她呢!”吴妈妈撇撇嘴。
卓夕笑道,“她也不是故意的么!何况她现在要一人伺候两人,更需要人手呢。”
老夫人还是没有明白过来,“你们说的阿信是?”
卓夕笑道,“祖母,藤莒国太子与太子妃如今在侯府养伤,阿信就是太子妃。”
老夫人惊讶道,“太子受伤一事是真的?”
卓夕点点头,“是真的。如今府里有外男住着,虽是他们夫妇二人,但侯府男主人不在,孙女看来要在老夫人身边多待几日了。”
老夫人点头眉开眼笑道,“老身求之不得呢。又多一个孙女来陪我这个老婆子解闷呢。”
吴妈妈连忙起身行礼,“多谢老夫人,老奴要照顾姑娘的起居,少不得也要叨唠贵府几日了,还请老夫人多多担待。”
老夫人笑道,“吴妈妈您这说的什么话!小六儿虽说在你们侯府有个一官半职的,但她到底还是我伍家的女儿,回娘家来住几天,还会有人说闲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