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破庙内。
一幕好戏正在上演。
清晨,众乞丐正熟睡着,黄四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大家起来了。”
接着乞丐们三三两两地都坐了起来,收拾各自的讨食用具,并相约上准备出门。
黄四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道:“樊老爹,今天还不去吗?”
“樊严”躺在被窝里正蒙头大睡,听到黄四的叫声,嘴里嘟囔着:“不。”
黄四等人便没再理他,相约着走出了庙门。
几人行至庙外约三十丈处,也就是由北向南的拐弯处,远远地照见樊三儿气喘吁吁地向他们走来,待走近,樊三儿问道:“我爹呢。”
黄四答道:“还睡着呢,他不来。”
“哦。”樊三儿说完,便匆匆地朝庙内跑去。
樊三儿一进庙门,便发现樊严躺在床上已经死了,右手持棒,身上是无数的杖击伤痕。樊三儿一惊吓,当场大叫起来:“啊——”。
再说黄四等人行至庙下方,忽听到樊三儿一声尖叫,大家互望一眼,便匆匆赶回了庙中……。
“这就是整个经过。”黄四说道。
这时,“樊严”也坐了起来,回到了黄四他们身边。
“嗯。”陈瑾枫点了点头,脸上开始呈现出一丝笑意:“我似乎有点明白了。”
“明白了?”李敬予复问一句。
陈瑾枫未答话,却幽幽地说了一句:“家父曾经说过一句话,任何案件的细节,都可能导致整个事件发生重大变化。在这个案子里,我们却忽略了好几个细节。”
“哪几个。”
“首先,我们只听人言,却未仔细思考当时的情形,黄四问樊严还去不去,我们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当着樊严的面问的,却不曾想到,原来樊严却躺在被子里蒙头大睡。”陈瑾枫忽然收起了笑脸,失神地说道:“看来,樊严早就已经死了。”
“什么?”李敬予大吃一惊。
“樊严早在前一天,已经被人杖击而死。”陈瑾枫将头转向了黄四:“十六那天,也就是樊严死的前一天,你们乞讨回来后,可曾见过樊严的面?”
黄四想了想答道:“我们回来的时候,樊严已经睡了。”
“这就对了,樊严死的时间,其实是在十六那天黄四他们出门之后,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可以杖击数十次之多却不被人发现。”
“那么,还有什么细节被我们遗漏的吗?”李敬予来了兴致。
“当然,但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我必须验证一个事实。”陈瑾枫俯到李敬予耳边悄悄地说了句话。
“你是说?”李敬予吃惊地看着陈瑾枫,从他一脸的笑意之中,招手叫来一名衙役,将陈瑾枫刚才的话,复述给了他。
那名衙役听到命令,随即又招集了两三人,便离开了破庙。
“你真的如此觉得?”李敬予不敢相信地又问道。
“是不是,等两天后再说。”陈瑾枫不再理会李敬予的问话,径自朝着庙外走去。午时的阳光分外明朗,照射在庙宇的顶上,呈现出五彩的光茫。
两天后,贵州府衙后堂。
小青将一碟点心端进了后堂,便看到李敬予目不转睛地盯着陈瑾枫。从早上到现在,他就没放过陈瑾枫,陈瑾枫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好了,好了。”陈瑾枫无可奈何地说道:“你就让我清静一会吧。”
“那你快说。”
陈瑾枫向案几旁伸手示意一下,李敬予坐了下去,陈瑾枫也跟着坐了下去。小青细心地给两位斟上了茶。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他?”李敬予说道。
“是谁啊。”小青饶有兴趣地插嘴问道。
李敬予笑了笑道:“我们怀疑,真正的杀人凶手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的儿子。”
“什么?怎么会呢,大人是在跟小青开玩笑吧。”小青一脸的不相信,她想了一下,嘴里嘟囔着:“大人是从来不跟我开玩笑的。”
“只有他有作案条件。”陈瑾枫开始叙述起了自己的看法:“我记得当日去看樊严的时候,他曾跟我说过一段话,现在想起来,却有些耐人寻味,当时他说‘我儿子刚来的时候还能帮人家做农活,干苦力,赚个糊口钱’,我儿子刚来的时候,看来,樊严的儿子并不是贵州本地人,至少没在贵州本地生活过。我还问过樊严一句‘老丈祖籍哪的啊?’,当时他回答‘就是贵州,就是贵州。’。既然是贵州,他儿子怎么会是刚来呢?我想这里面有几个可能,一,樊三儿一直未与父亲生活在一起,二,樊三儿根本就不是樊严的亲生儿子。”
“你说得有道理。”李敬予赞同地说道。
“后来,我便让你派人去张庄打探一下,只是想确让一下,事实是不是如我所料。”
“原来如此。”李敬予恍然大悟。
两人正说话间,忽听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大人,属下回来了。”
“快些进来。”李敬予急急地答道。
推门进入的不是别人,正是两天前被派往张庄的那名衙役。
“怎么样?”李敬予问道。
“回大人,经属下四处走访,观音庙内并未有过一个乞丐前来烧香许愿。”
“会不会记错了。”
“绝对不会。听里面的尼姑说,自观音庙建庙以来,就从未有过乞丐烧香,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必然会引起她们的注意。”衙役的话,令在场的人为之一振。
“下面,我就可以大胆猜测当日发生的事了。”陈瑾枫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十六那天,众乞丐出门行讨,樊严并未同行,樊三儿偷偷潜回庙中,将樊严杖击而亡,然后将他藏于一处隐蔽的地方,自己便钻进了被窝,而黄四几人也一直以为,睡在被子中的人,便是樊严。第二天,黄四几人又去行讨,行出庙门,樊三儿迅速起身,揭开窗子跳了出去,并伪装好现场,沿着悬崖通过草绳下到了坡下。正此时,正好黄四等人行至拐弯处,便正好碰到了樊三儿,樊三儿装作刚刚回来的样子,与黄四打了个照面,为了造成不在场的证据,他迅速地跑了回去,并大叫起来,果然,这一叫引起了黄四等人的注意。众人返回庙内,便发现了死者。我曾经研究过,樊三儿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间,正好与黄四等人行路的时间相吻合。”
“你不是说细节吗,我想我知道了。”李敬予胸有成竹地说道:“我们一直以为,黄四等人见到樊三儿是已经行至跟前,其实,黄四说的遇到,只是远远地看到,所以樊三儿便有一段时间可以作案。”
“对了。”陈瑾枫点了点头。
“那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爹,他不是对樊严很是孝顺吗?”李敬予不解地问道。
“是啊。”小青也很是不能理解:“这么孝顺的一个人,怎么会呢,一定是弄错了。”
“那你说,哪里错了?”李敬予盯着小青问道。
“这……”一句话直问得小青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瑾枫看着小青的窘样,便解围道:“那,就要问樊三儿本人了。”
“那好,明日升堂,我们来问个清楚。”李敬予不再搭理小青。
“何必要等到明日,今天,我们就来个夜审樊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