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府大牢内。
暗暗夜空,一轮冰盘镶于其中,却已不及十五般的圆润。轻轻地撒下清清冷冷光,给周围的物什,披了一件银亮的外衣。
李敬予与陈瑾枫连夜赶至贵州府大牢,只见大牢内灯光昏暗,两名牢头喝得醉醉醺醺。
“牢头。”李敬予一声怒喝。
其中一人抬起头,迷迷糊糊地朝着李敬予看了一眼,这一眼不打紧,牢头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他急忙放下酒杯,失神地叫了一声:“李大人。”
另一人听此人一唤,醉眼朦胧地抬起头,朝着叫声望去,只见一名面如冠玉的男子正怒视着自己,而他的身旁,站着一名俊美无比的男子,黑珍珠般的眼眸里深不见底。
“大人。”两人被李敬予一吓,顿时酒醒了一大半。
李敬予此时心根本不在他俩人,他朝着两人拱了拱手说道:“你们俩个出去站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进来。”
两人鸡啄米一般地点着头,规规矩矩地站在了门口。
“把樊三儿带进来。”李敬予一声令下,樊三儿被两名衙役推了进来。说这樊三儿正在庙内准备蒙头大睡,准料想,听得门外一声巨响,庙门大开,冲进几名衙役,不由分说便将他押了过来,直弄得樊三儿一头雾水。
“大人,有什么事吗?”樊三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哼,你还问什么事?都是你干的好事。”李敬予怒声斥道:“想你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却十足的奸诈,杀死亲父,独吞金麒麟,嫁祸于良子,还害得黄四等人为你求情。”
“大人,哪有这么回事,草民平时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怎么可能动杀人的念头。”
“你还狡辩,本官已然查明事实真相。”说着,李敬予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讲了个一清二楚,直说得樊三儿浑身冒冷汗,半晌低头不语。
“你还有何话说?”李敬予喝道。
樊三儿缓缓地抬起头,脸上开始绽放出一种怪异的微笑:“既然大人已经知道这些了,干脆杀了我吧。”说着,樊三儿闭上眼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害良子?”李敬予问道。
“当然是找个替罪羊。”一丝冷笑划过嘴角,樊三儿说道:“我爹根本没有什么金麒麟,良子也根本没有听到过我们的对话,我只是想把你们的视线引到良子身上,于是便等在良子回家的必经之路,偷偷将金麒麟放到了路上。良子真是个贪财的家伙,果然,他拿起宝贝便去换了银子使,我想你们肯定会怀疑到他身上,因为他是最有可能做案之人。”
“你知道吗,你爹曾经说过一句话,这与你后来跟我们说的大相径庭,当然这仅是一个疑点,不过却是这一个疑点,让我开始对你有所怀疑。”陈瑾枫突然开了口。
“什么疑点?”樊三儿睁开了眼,望着陈瑾枫那张俊美的脸。
“记得你曾经过说一段话,现在我就复述一遍:‘前几日,爹忽然跟我说,说我长大了,也是该娶房媳妇了,要我去张庄拜拜观音,好早日抱上个孙子。我就跟爹说了,我这么穷,哪有女子肯嫁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爹因此还骂了我,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还从衣服里掏出个金麒麟,说这是传家之宝,去换些钱,娶个媳妇绰绰有余。我从来不知道爹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宝贝,便不敢收下,执意要爹自己留着……’,我说的对吗?”陈瑾枫一口气将话说完。
樊三儿惊诧地望着陈瑾枫,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眉眼俊俏的男子,记忆力会如此之好,不由得他不佩服。
“可你根本不知道,就在你走的那天,我曾经见过你的父亲,他是这样跟我说的‘儿子大了,想讨媳妇也是正常的,前两天,他突然跟我说想去观音庙拜拜,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觉得很对不起他,娶个媳妇哪不要钱啊,拖着我个老汉,更没人敢嫁他。’,由此,我便想,这到底是樊严让樊三儿去观音庙,还是樊三儿主动去的。虽然表面上看,这根本就没什么可追究的,无论是谁让谁去的,都没必要这么较真,但事情就是这样,偏偏是樊三儿不在的时候,樊严出了事,难道事情就这么凑巧吗,不由得我不重新考虑。樊严跟我说的时候,根本没必要说谎,那么就有可能,樊三儿是在给自己寻找不在场的证据了,据于此,我便大胆推测事情的整个经过,结果无论是发案时间,还是作案时间,只要找到你不在观音庙的证据,整个事情便可以拢个清楚,于是,我便让李大人派人去了张庄,在那里,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佩服,佩服,我精心策划的案子,居然会被你破了。”樊三儿失声笑了起来:“看来,我大唐真是人才辈出啊。”
“樊三儿,我问你,你为何要谋害自己的父亲,而且下手那么狠?”李敬予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自从我来到贵州以后,帮了他不少的忙,如果没有我,恐怕他早就饿死了,他还我一条命也是应该的。”樊三儿平静地说着这句话,但听在李敬予、陈瑾枫耳里,却犹如跌入了冰窖。
“那我再问你,既然你说你爹根本就没有什么金麒麟,以你每日行乞来说,怎么会有这么个东西?”陈瑾枫问道。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不该说的你就是杀了我都不会说。”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李敬予冷冷地说道。
“那就来吧。”樊三儿微笑地看着李敬予,似乎在挑衅着。
陈瑾枫拉了拉李敬予的袖子,劝道:“敬予,先不要激动,狐狸终有露尾巴的时候,你先放下心来,等过几日,我想我们会有个答案的。”
李敬予看了眼陈瑾枫,转身离开了大牢。
牢门口,两名牢头笔挺地站在两边,眼睛炯炯有神,在月光的反射下,尤如正在捕食的猫头鹰。
“回去,把樊三儿看好了。”一甩袖子,李敬予直直走出门口,走向了月光之中。
贵州府衙大堂。
李敬予冠帽整衣,端坐于案几之后。衙门口,众多的乡民们将这个宽阔的门挤了个水泄不能,大家听说此案蹊跷,都争相想来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李敬予一拍惊堂木,门口的喧哗声立刻肃静。
“今日公审乞丐樊严被杀一案。”李敬予大声说道:“来人哪,带犯人樊三儿。”
正在此时,一名牢头拨开人群,急急地走了进来。
“牢头,你不在大牢,上这里干什么?”李敬予奇怪地问道。
“这,这……”牢头似乎有些踌躇。
李敬予惊堂木一拍,大喝一声:“有话快说,休得耽误本官时间。”
牢头一惊,跪在了地上,脱口而出:“樊三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