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战事还没有停歇,烽火依旧连着天在烧,两边的士兵都狼狈极了。可是一方将领没有喊撤,谁也不敢退,脚下踩着不知是敌是友的尸体,只能匆匆瞥一眼被鲜血染黑的脚下之路是否平整,完全不能有更多的心思再想其他的事。似乎稍一分心,下一秒被踩在地上的就会是自己。
天色开始发亮,经过一夜争战的将士早已经疲惫不堪,吊着还死撑的唯一原因就是不撑就是死。
北冥宣是副将,主将不敢随意派他上前线,并不是怕他会死在前线,心中倒是非常希望他能死在前线,可到底北冥宣身附战神之名,他不怕他没死,最怕他没死,反而最终这一战的功劳被他抢去。不派他上前,战事一停,赢了他便可以声称,战场之上,北冥宣以副将之职推脱责任,在营中不服管教,不适事等。输了,也有理由往他的身上推。
在主将看来,这一场战争不论如何都是必赢的局面。
北冥宣冷冷的看着主将的方向,此城久攻不下,必是难攻,此时不退,胜也不过是个鸡肋一样的功劳,退后再想其他方法,才是最好不过。毕竟这一战原本就是主攻大营,大营破了,乘胜追击,能破城,自然是最好,破不了,就应该当即立断,回去以攻城之术再战。且从泊罗这一战的策略来看,莫云卿早就弃了大营,弃大营自然是为保主城。保主城,那么,大营总兵力也好,城防也罢,都是最佳的状态,而他们却是最差的状态,这一场战事时间拉的越长,北堂吃圠越重。
从哪个角度,此时都已经是极限了。
北冥宣抿着唇,看着疲惫的将士往着城墙之下不停的送死,心中悲痛,却无计可施,他不是主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的明白,做为一个上位者,识才善用的重要性。
碰到这样的草包,亏的是国运。
铠甲下的手紧握成拳,目光冰冷而深远。
南容后那边在大夫离去后,南容后就陷入了深度的晕迷。
莫云卿一夜都是守在城楼之上,一方面十分担忧南容后的情况,另一方面又怕被破城。好在两边都守了下来。
天亮了,没有攻下的城,似乎迎来了属于他的曙光。不同于夜中作战,视线不清,所以稍不不慎便会失手,此时天亮,对于守城方是绝对的优势。
在一波强势的攻击中,众将士死命的将第一道防线外墙守了下来,至此时都不曾有敌军登上城墙,众人士气大增。
一时之间,城下的敌军被反攻的越发的明显。
主将再蠢此时也明白不能再坚持,咬着牙,狠狠的看了北冥宣一眼,随后作出了撤退的决定。
带来的大军死了将三分之一,却是连城墙一线都未攻破。这是极为无能的表现。
特别是,北冥宣还在天未亮时,曾派人向他说过,天一亮,未破城,就必须立即撤,他因为负气,所以没有听进去,随后坚持了一个多时辰,在那一个多时辰里死去的将士足足战了总军损失的一半,可想而知,若是早退,那一半的人都不会损失。
可不管这结果是这般的明显,主将却还是不原意承认是他的错误,并将一切的过错归到了北冥宣的身上,认为如果不是他故意主动叫他退兵,激他,他也不会坚持。
对于他的这种想法,北冥宣自是不知道的,只是看出这人对他眼中的杀气越发的深沉。
北堂的大军撤了,看着大军极速离去,大有落荒而逃的样子。城上的众军吃了那么久的败丈,难得赢得如此漂亮,恨不能立即打开城门乘胜追击。
可是莫云卿却并没有下这样的命令,不是他不想,而是南巢大军没有这样的实力。追上去,万一敌人反身正面交锋,结果只会是一个,那就是南巢败。这样一来,这一夜的苦守就功亏一篑。
所以莫云卿也只能压抑着内心里的激湃眼睁睁的看着北堂大军离去。
副将咬着牙,说着带军去杀,哪怕死了也无防。
莫云卿严厉的喝斥了他的冲动。
随后下令留值守士兵守城,其他士兵全部休整,就北堂这一丈的损失,至少能将这一战再拉长半个月。
莫云卿稍感觉松了点气,半个月,希望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能想到如何应对北堂下一次的进攻。
因为这一次的失利,北堂军损失惨重,好在攻下了南巢的边境线。莫云卿算的没有错,若只是简单的休整,再战的时间确实是半个月。但是这位主将到底是没有征战的经验,多是纸上谈兵之流,所以在回北堂大营路经被攻下的南巢大营时,竟是起了迁营的想法。
在他看来,泊罗城似乎并没有想像中的好进攻,也就是说接下来,并不一定能一次攻下泊罗城。既然要分几次,这边境线攻下来了,边境线离着泊罗城近,把大营迁到这里,再攻多少次,都是非常方便的事。
于是便执意要迁营。
听到这个消息,北冥宣差点就气笑了。
泊罗城之所以弃营,足以说明城中无应敌之策,守城,也只是强保泊罗经一战罢了。此时稍作休整,十日内再度发兵,不出半日,必能攻下泊罗。
在战场这样的地方,时间就等于先机,先机一旦耗尽,那么再想取得就是难上加难。
南巢的情况差,自然是结合多方面的结果,幽都旱灾之时,他正是在幽都城中,幽都城是离着泊罗最近的一座城,城中无粮,也就说明,泊罗城无退路。靠泊罗自身的粮草,在没有蝗灾前,他确实不敢下定论,可是经过蝗灾之后,没有退路又没有自身保障的泊罗,根本就是个空壳子。
如果城中不是莫云卿和南容后坐镇,就算这战事放上半年,他也不操心会不会有差错,可是这城中恰恰就是南巢国最不好应付的莫云卿,还要加上一个南容后。
十日是最佳的时间,错过了,这一场战事,结果,只怕就不是北堂优势占尽的情况了。
于是北冥宣在自保和为了国家的气运终于第一次,坚持不迁营,立即休整,十日后再战的坚决态度。
主将听到北冥宣这般话,嗤笑他天人说笑,这泊罗城能守一夜,自然是城中有很大的防卫,怎么可能半日就能破城,完全就把北冥宣的话当成了笑话。
北冥宣气极,心中明白,他必是要迁营的。只要迁营,这一战便不出他出料,必输,因为这个人是在智商上不敌敌军。
既然是这样,北冥宣不得不选择与之剥离,这次的战事,北冥宣自也是带了亲卫军出来的,但因不是主将,所以带的人数并不多,只有三千。
主将硬要迁城,北冥宣坚持不迁,最终的结果便是,主将直接让北冥宣带着三千军守在原大营,作后备役。这样一来,这一战就算是赢了,也和北冥宣半点关系也没有,主将对于这件事,心中十分快慰。
北冥宣倒是因为可以不用跟着丢人而松了口气,在送大军迁离时,北冥宣只是冷冷的看着那些人远去,目光犹如看将死之一人般。
十五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南容后因之前动了次胎气,便被强硬的安排在屋中,除了床哪也不能动,这半个月又像回到了初到幽都城时,害喜最为严重时的样子。躺了半个月,南容后的身子也慢慢的恢复了过来。
临近九个月,孩子的动静越来越多,南容后脸上却没有半点轻松之色,一来是因为北堂大军在这半个月里太安静了,因为封了城门,连探子都派不出去,所以有关北堂军的信息全部都断了。
又过了王日,北堂军还是没有动静,这时莫云卿和南容后坐在书房里,两两面视,心中无数猜测,却没有一个合理的。
南容后十分不想说一个最不可能,也最让人哭笑不得的猜测:“他们不会在迁营吧。”
这话一出,莫云卿十分不厚道的直接笑出声来道:“怎么可能会做这般蠢事,别说没有北冥宣,那营中可还有北堂战神在,会做这般蠢事万般不可能。”
南容后讪笑,点头应了声:“你说的确实是。是我想多了。”南容后并不知道,不是她想多了,而是她真相了。
两人猜了许久也没猜出所以然,但心中却明白,战事拉的长,对于他们而言,时间上确实是利好,但是城中粮草却是很大的问题,朝中的粮草一直都还没有送达,所以这会泊罗城中所剩的粮草也不过是百姓迁城时,留下的余粮,靠这些,这座城最多还能活二十天。而这二十天里,北堂大军随时都有可能攻上来。想到这,两人备感压力。
目光都很自然的落在了那幅书房中一直放着的地图之上。
当初上官将军虽没明说,但是莫云卿也好,南容后也罢,心中都隐隐的觉得,这个信息恐怕是唯一能扭转此次大战结果的唯一可能。
只可惜,他们想了这么久,还是没有结果。
两人一起叹着气,十一月的泊罗城开始入冬,这里的冬也不过是真正北方的深秋时的温度,并不是特别的冷,可也算的上是开始转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