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的!”长侯烈风拍桌起身,质问裘衣。
裘衣磕头,“不是的,是这几日御膳房的东西实在是……王上不如亲自去看看吧……”
长侯烈风眉头一皱,快速前往鸿羽宫。
鸿羽宫内,姒晗面色苍白的倚靠在床边,对长侯烈风的到来眼皮儿也没有抬一下。
长侯烈风看着桌上的饭菜。
除了看不出什么肉以外,空气中还泛着一股酸味儿。
姒晗冷笑,“你想要折磨我,不如来个痛快,我不怕死更不会苟活,这样的东西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吃的……”
长侯烈风顿时皱眉,他什么时候说要这样折磨她了?
看着裘衣,“这是怎么回事?”
“近日王后下了令,要节约宫中用度,每个人都恪守自己的份例,奴婢只是一个二等宫女,本没有小灶,所以御膳房给的东西也就越来越水了……”裘衣回道,“并非是奴婢不想照看姑娘,只是王上吩咐不让奴婢传出姑娘的消息,所以奴婢不敢开口多要膳食,所以御膳房也都是只给一人份的,今日更是过分……”
“哦?”长侯烈风挑了挑眉,说的干净利落,“既然如此,即刻孤便升你为鸿羽宫的掌事姑姑,配两个二等宫女,但是她们不得进鸿羽宫的内宫……”
裘衣一听,顿时喜出望外。
崇拜的看着姒晗,想不到一切来的这样容易。
却没有看见姒晗紧皱的眉头。
“你先下去。”长侯烈风吩咐,“稍后孤出去后会对四海交代。”
“是。”裘衣不疑有他。
待剩下二人,长侯烈风才挑起姒晗的下巴,勾了勾唇,“想不到你也会用这样的伎俩。”
“怎么了?王上是觉得拙劣了?”姒晗不热不冷的回道。
长侯烈风也不生气,此事最大的破绽就是,御膳房可能送来的菜色不太好,但是绝不可能送来馊食,这菜只怕是不知道放了多少天……
只是看着姒晗清瘦了一些的脸,长侯烈风也忍不住用力,“你想要给她甜头,犯不着这样折磨自己……”他让人来伺候她,可不是想让她变成这样。
姒晗眼底闪过微微的诧异。
“若是再有下次,孤就当真饿你几天……”看她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长侯烈风忍不住牙痒痒的开口。
“你舍不得……”姒晗浅声开口拆穿,意料之内的看到长侯烈风眼底的局促。
一瞬间,心头微微一疼。
却不想长侯烈风勾了勾唇,顺着姒晗的话,“你也知道孤舍不得……”
姒晗倒是愣住。
随即面色变得难看起来,胆子倒是很大,一脚蹬开了长侯烈风,不顾刷刷作响的铁链。
扭头就躺下,背对着长侯烈风不再说话。
长侯烈风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抿了抿唇却是没有言语的转身离开。
他想过让她恨他,但是他更怕她会因为恨他而更想逃开他。
他不可能放走她,可若是她觉得在后背中操作可以让她感觉到一丝乐趣,那也无妨。
哪怕她要跟他斗也没关系,只要她是留在这个王宫里的。
出了鸿羽宫,长侯烈风就向四海吩咐,提了裘衣的位置,直接升为一宫的掌事姑姑对平常宫女来说是莫大的荣耀。
在别人眼里,她是被宠幸过的,所以反而不是那样的幸。
之所以不给裘衣位分,倒不是如姒晗所想怕鸿羽宫人多了之后发现,而是怕裘衣会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改而暗中欺压姒晗。
就算真的被人发现,月嫔其实没有死,被藏在深宫中,最多也就让历史重演一次,可是他从来没有怕过。
他唯一怕过的时候,都是在他以为她要死的时候。
只是这件事,长侯烈风从来没有告诉过姒晗。
回到御书房,长侯烈风却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他要重查太古族之事。
要查清背后的那只大手是谁。
更要知道,他到底是师昀还是谁,是人还是鬼!
*
裘衣一跃成为了鸿羽宫的掌事姑姑。
连忙就跪在了姒晗面前,“奴婢多谢娘娘,若不是娘娘,奴婢也坐不上如今的位置。”
姒晗笑了笑,眼底有些冷意,但是这样的人她在宫里见多了。
“你做了姑姑也与我无关……”
裘衣眼珠子一转,说的诚诚恳恳。
“此后,奴婢对娘娘肯定忠心耿耿。”
姒晗也不拆穿,只是轻轻道,“这宫里,有王宠才是圣眷。有我在,即便出了什么事长侯烈风当会向着你。还有,蟾宫的人若是你见着了,要礼遇一些,否则等我出去后知道了,第一个就饶不过你。”
姒晗的话如警钟敲响。
“奴婢肯定会小心对待……”裘衣小心翼翼的回应。
待裘衣退下后。
姒晗咬了咬唇,耳边还是长侯烈风的话。
长侯烈风的话确实让她开始了怀疑,她一次又一次的被迫离开他,但是却一次又一次的回来,上一次尚且是她自己的选择,可是这一次……
还有夜,夜明明说过会带她走,可是为什么最后却让长侯烈风带她离开了?
摇摇头。
不对,长侯烈风为了留下她,什么话都说的出,她不能信他的话。
何况,他想什么都当做没有发生过,但是她却不能。
对长侯烈风的爱,除了因为一次一次的怀疑而被动摇以外,更多的是因为那些人命,而让姒晗胆怯。
第一次她不顾爹的阻拦,嫁给了长侯烈风,结局让师家和信武候府满门灭口,甄家军也被半数毒杀。
这一次在解决了上芜醍醐之后,她自私的想要跟长侯烈风在一起度过剩下的时光,却让长侯烈风屠了无辜百姓,血染邑邬。
也许就像巫师所说,天定命数,祸国之命,她不能再心软了,她绝不能和长侯烈风在一起。
所以她要想法子,让自己逃出去。
让自己彻底的离开长侯烈风。
而如今她唯一能够利用的就是裘衣。
虽然和裘衣相处不多,这几日裘衣也乖顺了不少。
但是前几日从裘衣的表现看得出,她是个渴望权势瑕疵必报的人,如今她成了一宫的掌事姑姑,只怕会越发不安分。
蒋梦凡必然不会无动于衷。
裘衣不肯暴露她的身份,那她就想法子让外头知道鸿羽宫内别有洞天。
如姒晗所料,第二日提了身份的裘衣在得了两个二等宫女之后,并未声张。
本可以不用自己去拿膳食,但是她还是亲自去了一趟。
到了御膳房,御厨准备了东西,好生的将东西交给了裘衣。
弓腰道,“姑姑,前些日子是苏秀姑娘看的紧了,若是有怠慢,还请姑姑见谅。”
御膳房这里,自然是四海前来交代过的。
裘衣目光一扫,看了里面的东西,却是多了许多,也尊了许多。
暗讽道,“哟……这些东西,怕是有些贵重了吧,我一个掌事姑姑,哪儿能用这么好的膳食……换了吧……”
一边看了看时辰,扫了一眼走廊角。
“不敢不敢……这些东西是我们特地为姑姑准备的,若是姑姑不接受才是折了寿……”御厨额头冷汗直流。
“我看看……”指着汤,“这是什么?”
“这是乳鸽汤,专门挑了上好的金鸽喂养。”
“那这是什么?”
“这是龙肝凤胆……”
“龙肝凤胆?那我可不敢吃……”裘衣假意吓住了,这菜的名字听起来就是个忌讳的。
“姑姑放心,这就是道菜名儿,是取了精养的鹅肝,和近日送进宫的熊胆汁儿调的,是专门为姑姑做的。”御厨回道。
裘衣余光瞥见外头有人进来,也就关上了食盒,“行了行了,看你这么耐心的解释,我也就不为难你了……”
说着就让宫女拿着食盒离开御膳房。
苏秀过来,听到那个声音觉得熟悉。
但是看到背影,倒是一时没认出来,但是看到那熟悉的食盒,倒是反应过来,“站住!”
裘衣勾了勾唇,幽幽的回过身,看着苏秀,“怎么了?”
苏秀斜眼看着裘衣,对御膳房道,“今日娘娘要吃龙肝凤胆……”
她倒是只听到后面的,没听到前面的。
御厨顿时冷汗,“是,还请苏秀姑娘稍等,属下马上就吩咐去做。”
“等?若是饿坏了王后娘娘,谁来负责……”
“可是……可是王后娘娘并没有提前告知……这龙肝凤胆是要费时些许,不如苏秀姑娘先带其他的菜色回宫,稍后我们亲自给王后娘娘送过去……”御厨极力调和。
裘衣得意的笑了笑,准备离开,意料之中的被苏秀拦住去路。
“……这里不就有现成的吗?”苏秀就是看不惯裘衣的得意样儿。
何况裘衣没有声张此事,今日穿的还是二等宫女的装扮,苏秀更不会知道了。
“这东西可是御膳房专门为了我准备的……”裘衣幽幽道。
苏秀扬起了下巴,“区区一个二等宫女,竟然也配用这样的东西?看来前些日子的教训是不够的!来人,给我压住她!”
说着抬手就要给裘衣一巴掌。
却不想反而被裘衣反手就一巴掌打了回去。
苏秀举着的手僵了半刻。
裘衣却是学着姒晗那一日打她的气势,这些天来的憋屈在这一刻终于扬眉吐气。
“以下犯上可是大罪,如今我可是鸿羽宫的掌事姑姑,你一个大宫女,也敢这样对我?”
没等苏秀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这一巴掌是还你当日的……”裘衣用了狠力,将苏秀的头打的一偏,整个人都蹒跚的退了几步,口中血腥味漫出。
苏秀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想要冲上去,却被御厨拦住,“姑娘,昨儿个王上升了裘衣姑姑的地位,还请姑娘不要为难属下们……”
裘衣娇气的甩了甩手,斜眼不屑的睨了苏秀一把,眼神里满是嘲讽。
“今日的菜是王上吩咐特意让御膳房给姑姑赔礼的……”御厨一句话,就将苏秀别在喉咙里的话给掐了下去。
捂着脸,只能看着裘衣。
苏秀虽然看着是王后的人,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若是重用,又怎会让她亲自来拿菜呢,这本就是个二等宫女的活。
何况这一次长侯烈风是让人实打实的来交代过御厨不能怠慢鸿羽宫,那就是不能怠慢裘衣姑姑。
“不过是个掌事姑姑,还能大得过王后去……”苏秀硬着头皮捂着脸不甘道。
裘衣一听,隐隐有一些担忧,但想到姒晗的话又随即笑了。
“是啊……我虽然只是个掌事姑姑……可王上就是喜欢隔三差五到鸿羽宫我又有什么办法……”面对苏秀,裘衣也是绷直了脸皮,“毕竟是要伺候王上……”
抱了仇,秀够了宠。
裘衣也就不再为难苏秀,毕竟苏秀是蒋王后的人,所以脚步轻盈的提着食盒回了鸿羽宫。
两个小宫女对裘衣是有些怕的。
因为裘衣按照长侯烈风的吩咐,不允许小宫女进内宫,也没兴趣和小宫女们说话。
对她来说有这个时间不如讨好姒晗,所以在小宫女们的眼里,裘衣就有些偏冷了。
一回到地宫,裘衣就笑的脸上生花儿。
将东西小心翼翼的摆上桌子,对姒晗恭敬道,“娘娘,用膳了。”
姒晗抬眸,看到裘衣脸上的笑容,心下便有了数。
果然是个奈不住性子的,既然这样那就更好了。
而凤仪宫内,苏秀因为找茬的事情耽搁的有些晚了,让蒋梦凡等了许久。
人一旦饿着,脾气就忍不住涌了上来。
碧玉责备了苏秀一句,“怎么这么晚?”
苏秀来不及解释,碧玉就拿着食盒进去布膳。
蒋梦凡为了贤德的名声,特意与宫人同食,所以没有另外开小厨灶。
可今日苏秀不仅来的晚了,菜也都冷了,蒋梦凡的脸色微变,轻轻将筷子放回了碗上,碧玉就知道出了问题。
让身边的宫人都退下后,独独唤了苏秀进去。
“娘娘本是念着你是个机灵的,才重用你,可是想不到你做事竟然如此不用心……”碧玉厉声呵责,“这菜都凉了,想必是早就做好了,但是你却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你既如此对王后娘娘,我又如何留你……”
苏秀一惊。
这,这是要将她送回储秀宫?
不行,她靠了花言巧语才哄了嬷嬷,若是这就被送回去,只怕要受不少罪。
灵光一闪,苏秀急忙道,“王后娘娘、碧玉姑姑听奴婢解释,事情是这样的,奴婢到了御膳房,听到御膳房特意给王后娘娘准备了一碟龙肝凤胆,却不想奴婢慢了一步,就被鸿羽宫的裘衣要了去……”
“昨日鸿羽宫的裘衣升了掌事姑姑的位置,说要庆祝一番,要挑些好的,就挑了那一碟给娘娘,奴婢……奴婢气不过才给她理论了两句……”
“想不到她不仅不悔改,还因为奴婢不过是个大宫女还打了奴婢一巴掌,说是娘娘是个王后但是却不受宠,半个月以来,王上只去过凤仪宫一次,还不如她做个掌事姑姑……”啪的一声。
苏秀想说的话,全被碧玉的一巴掌打落了肚子里。
一天连着三个巴掌,苏秀顿时就懵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就下来了。
“放肆,这样的话也敢在娘娘面前说……”碧玉厉声斥责,“咱们娘娘宽厚,不过是一碟菜罢了,你偏要与人争个高下,耽误了娘娘用膳的时辰不说,还说这样的话,若是旁人听了去,岂不是说咱们娘娘善妒?”
蒋梦凡眉眼一垂,“碧玉……不过苏秀初心也是为了本宫,你不必如此严厉……”
碧玉唱了黑脸,“娘娘……这进了宫就不比在府中,若是不小心些……”
蒋梦凡起身,动作温婉的扶起了苏秀,一边为她擦拭了眼泪,“女儿家哭了便不美了……你也是为了本宫好,但是本宫不介意这些虚的,同为姐妹,都是侍奉王上的,区区一碟菜又有何妨,你今日也受了委屈,本宫倒也不好再怪你,你这脸上都红了。碧玉,快去拿些药来……”
“是。”碧玉倒也按照了吩咐。
主仆二人这红白双簧的一朝,倒是唬住了苏秀。
苏秀想不到,尊贵的王后娘娘待她竟然如此和蔼可亲。
只听蒋梦凡温婉的朝她笑道,“你也别怪碧玉……入宫之前本宫就被告知,王上性情不定,为了后宫安稳,早日繁衍子嗣,需得处处小心,碧玉说让你回去是唬你玩儿呢,只是希望你长些记性……”
碧玉拿了药来,蒋梦凡要亲自给苏秀上药,苏秀哪里真敢接受。
连忙后退一步,“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请娘娘责罚奴婢……”
蒋梦凡眸中精光一闪,轻轻道,“听说她本跟你同出一地,甚至比你少进宫两年,只是姿色颇佳得王上青睐,本宫想这你如此机灵,她应当也不差,还想着过一段时日就跟王上提一提,给她提个身份,毕竟她如今承宠,虽然没有进宗事监,但若是有了王嗣还是要正名的……”
看到苏秀僵硬的动作,语气一柔,“若是她日后成了主子,你们之间又纠葛反而对你不好……从今日起,你也不必去御膳房了,待在本宫身边她也欺你不得……”
苏秀一听,脑海中瞬息万变。
手头一紧,她怎么能让她有机会成为主子,还诞下王嗣?
连忙跪下,“奴婢为王后娘娘惹了事,娘娘还待奴婢如此之好,奴婢无以为报,能为娘娘每日取膳已经是奴婢莫大的荣幸,还请娘娘不要让奴婢成为一个废人,奴婢愿意每日为娘娘取膳……”
迟疑半刻,才无奈道。
“既然你欢喜,我也不拦你,以后你且避开些就行了……”
苏秀连忙叩谢。
而在苏秀看不见的上方唇角缓缓勾出了一抹笑意。
等苏秀退下以后,碧玉才配合的向前一步,松了神色,“娘娘今日这一出所为何?”
蒋梦凡眼中迸发出一抹笑意,轻声道,“他们二人结怨不轻,碧玉,女人的嫉妒心小瞧不得,本宫只是在想,若是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儿,可别赖在本宫头上才是……”她如今贵为王后,这种不分尊卑不把她放在眼里不能掌握的人,还是尽快铲除的好。
御书房。
因为上一次,宫里的秘卷都是多年以前所搜集的资料,追逸按照长侯烈风的吩咐,又让人从民间打探了许多有关于太古族的传说,所以近日追逸忙着整理这些东西,都嫌少出现在宫中。
“王上,抛开那些三十年前的老消息大部分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有这一本,近年编纂的奇闻杂录,有些许不同。”
长侯烈风嗯了一声后,便拿过书开始翻阅。
近日追逸明显感觉到长侯烈风有些变化,月嫔娘娘去世后,王上宛如骤老十岁,但是上一次回来过后,却似乎又变得有些力气了,这些日子来莫名其妙的凝重,但是又莫名其妙的高兴。
那鸿羽宫的宫女,也很是奇怪,若是王上当真宠她,必然不会仅仅如此。
自从王上知道疆漠中没有什么南寨后,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好像要找什么似的。
“王上,您是想找什么吗?”
“嗯……”长侯烈风垂眸,正见书上有一行字。
“太古遗族,传说太古之人为不死不老者,曾有人见,五十年间,太古族人依旧年轻。”
又是不死人,这个上次看过了,有些荒诞。
比起上次下面倒是多了一行注解,“太古族人,白日不见,夜里疾行,在多年以前出没于地幽谷附近,与各个边缘部落有所交集。”
看到这句话,长侯烈风总算想起了自己一直忽略的是什么了,是酋禹部落。
姒晗是酋禹部落送上来的,追逸也提起过面具男,就在上一次送姒旼的尸身回去的时候。
于是长侯烈风目光转幽,“追逸,备人,孤准备亲自前往一趟酋禹部落。”
追逸一愣,不明白王上怎么突然想起了酋禹部落。
“如今鱼儿已走,姒塔两个女儿都葬身在了宫中,于情于理,孤也该去看看……”
“是……”追逸点头,看着长侯烈风手上的书,知晓王上心里肯定是想到了什么,便应下。
但是长侯烈风也提醒了追逸一件事。
所以追逸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转身离开,长侯烈风自然是听到了。
“若是有话便直说,孤不喜人藏掖……”长侯烈风笃声道。
追逸脚步一停顿时尴尬,定了定神便转过头拱手道。
“王上……如今三月已过,锦如是不是……”是不是不用再为月嫔娘娘守了?
声音有些难以启齿,但是这几****出入宫门本就少,去见锦如,她却似乎刻意回避,也不谈出宫之事。
不得已,他只能找王上了。
长侯烈风眸光一变,动了动唇,看着追逸希冀的眼神,倒是没有忍心直接拒绝。
只是淡淡的开口她,“你若是能让她跟你走,孤不会阻拦……”
追逸一听反而觉得事情复杂了。
但也只能拱手道,“多谢王上……”
锦如确实还在蟾宫,但却不是长侯烈风强行留她,而是她自己请求长侯烈风,让她留下的。
追逸跟了长侯烈风多年,长侯烈风何尝不想让他早日成家立业。
看着桌上的书心里另有思量,此时却听外头道,“王上,王后娘娘求见。”
“宣。”
一看到长侯烈风,蒋梦凡顿时脸红,但是又忍不住责怪自己。
她自古以来学的都是大家礼仪,只是想不到王上竟然喜欢狐媚伎俩,所以她注定只能做一个端庄贤惠的王后了。
长侯烈风也想不到,蒋梦凡还有脸皮来找他,神定自若道,“你来找孤有要事?”
蒋梦凡温柔的笑道,“事情是这样的……”
将苏秀给她说的事情,又婉转了几番,“臣妾的宫女有失体统臣妾已经罚了她,按照常理妹妹承了宠,又得王上喜欢,该给妹妹提个位分才是,如今裘衣妹妹这样的身份,配那样的用度确实不妥,若是提个分位传出去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长侯烈风目光一敛,开口拒绝,“不必……”
蒋梦凡不死心,做尽了大方的派头,“若是妹妹怀有身孕……”
“你不必担心……”长侯烈风瞳孔转深,“鸿羽宫的事情你不必管。”
被直白拒绝,蒋梦凡的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
站在那里半晌,长侯烈风奇怪道,“怎么,还有事?”
蒋梦凡回过神,“王上,今日是十五,晚上可要……”
“王后不是不屑于那些狐媚伎俩吗?怎么今儿个反倒做起来了?”长侯烈风笑讽道。
“只是祖制如此……”蒋梦凡坚持,今日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会好好表现。
长侯烈风挑眉,“王后下去吧,在孤眼里,可从来没有什么祖制……”
一句话,却是直接将蒋梦凡打死。
蒋梦凡咬紧了牙关,“是。”
不能惹怒长侯烈风,转过头款款退下,眼底却是一片阴鹜,安慰自己,没关系她还是王后,不可动摇。
在蒋梦凡走后,长侯烈风冷哼一声。
起身就前往了鸿羽宫。
姒晗正拿着棋子自己和自己对弈,就见长侯烈风走了进来。
身后的光突然被挡住,姒晗没有半点僵硬,依旧神定自若的下着棋,黑子饶着白子,眼看黑子就要将白子吃光,一只大手从棋盒中拿出白子,点在一处,局势骤然转变。
姒晗动作一僵。
“你玩了那么久,最后还不是被我扭转。”长侯烈风俯在姒晗耳边轻喃。
“这一局也没有结束……”姒晗开口,却不想眼前的画面陡然一转,整个人已经被长侯烈风抱了起来,扔到床上。
“它不重要,结局不会更改,现在重要的是孤想玩的。”
低沉的声音,吐在姒晗的颈脖处。
他如此势在必得,姒晗也懒的和他争,承受着来自长侯烈风的狂风暴雨。
半个时辰后,长侯烈风才缓了下来,在她耳边道,“孤打算去一个地方……”
没等姒晗问,长侯烈风就眯着眼睛吐出四个字,“酋禹部落。”
姒晗顿时诧异的看着长侯烈风。
略带薄茧的拇指,压着姒晗的唇瓣,“孤只是突然想起来,姒玟死了,如今‘你’也死了,孤应该给酋禹部落的族长,一个交代。”
说完便翻身下床,如前几日的一样,像是说走就走的嫖客。
姒晗忍不住拉住长侯烈风的衣衫,“你想知道什么,为什么不问我?”
长侯烈风眼睛一眯,“你告诉孤,那个戴面具的男子,你当真不识。”
姒晗心头一紧,就知道他一定是看到了在南寨的那一幕,开口承认,“识得,不熟。”
听她不再否认,长侯烈风脸色好了一些。
“何时相识?”
姒晗看着长侯烈风的目光,“一年之前。”
“你们是何关系?”
姒晗迟疑了一分后,缓缓道,“救命恩人。”
长侯烈风的眉头顿时一皱。
“之前为何说谎!”
姒晗一愣,回忆起许久之前,长侯烈风曾问过她关于夜的事情,但是那时候她因为怕长侯烈风追查下去后知晓她就是甄瑶,所以掩饰了过去。
但是此刻长侯烈风的语气却让姒晗感到有些不舒服。
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又被长侯烈风带着走。
皱了皱眉头,“你这是在审犯人吗?”
长侯烈风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让姒晗心头微膈,许久之后声音微哽。
“那时候,怕你认出我……”
明明是枕边人,却要处心积虑的防备,而如今一遭纠缠下来竟然也没比当时好多少。
听到这话,长侯烈风心头顿时一软。
指尖微微颤抖,语气倒也松快了一些。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之间,可有发生过什么?”
姒晗皱了皱眉头,看着长侯烈风,否认道,“没有。”
她和夜从来都没有过多的纠缠,虽然不知道夜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模样,但是总得来说她对他心存感激,若不是那一次……
脑海中的记忆骤然一闪,姒晗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看向长侯烈风却已经来不及。
脖子骤然一紧。
长侯烈风眼底阴沉如墨,“你说,孤信还是不信。”
太原边缘,生死之间,她任由那人抱着,吻着,他亲眼所见,如今她却亲口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