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离国,西羌城。
狼皮坐席上,呼延卓拿着狼牙有节奏地击打着桌子。
“哒……哒……哒……”
木支仓匆匆而入:“大汗,问天阁中仍是扶阙大人在内。”
呼延卓抬眼看着木支仓,停止敲打。
“这么说国师是不在蚩离了。”呼延卓站起身来:“南国江淮水患刚过,正逢灾祸,南国皇帝所派何人去赈灾,木支仓,你可知道?”
“回大汗,是上次在北邦和我们一战的南国七皇子。”
“哼,没错,这次定要他好看,江淮之地就是我们的雪耻之机。”
“可是大汗,江淮在南,我蚩离在西,中间又隔着好几座南国城郡,我们如何去到江淮?”
“本汗没有记错的话,弑幽国好像和江州郡比邻吧。”
木支仓惊讶抬起头:“大汗是想借刀杀人?”
呼延卓翘嘴一笑,露出左眼上可怖的伤疤。
“大汗此举万万不可!”
扶阙声音传来,蹁跹而至,女子的铃音此时带有震怒,扶阙走近呼延卓。
“参见扶阙大人。”
木支仓行礼问好,在蚩离,排第一位的是国师,第二位便是眼前的扶阙大人,第三位才轮到蚩离大汗,蚩离族生世被国师和扶阙所守护,国中上下,两人地位都是尊贵无比。
呼延卓低眼:“扶阙大人。”
扶阙脸色冷傲:“大汗刚刚所思之事,万万不能去做,先不说对蚩离族的危害,现在国师尚不在蚩离,此等决断还得等国师回来后再商议。”
“扶阙大人,本汗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下的决断。”
扶阙抿唇看着他,呼延卓继续说着:“国师和大人你的职责便是守护蚩离族,自上次与南国在雁城郡一战,蚩离损失惨重,而我此举也是为了振兴蚩离不再受它南国之辱啊。”
呼延卓使了个眼色给木支仓,木支仓急忙补充到:“扶阙大人,况且这次大汗是计划让弑幽国背锅,若南国对弑幽发难,蚩离族也有万全之策脱身。”
扶阙皱着眉头:“可是国师还未归关……”
“扶阙大人,国师不在我们才好办事,等国师回来,我们再将攻打南国的计划说于国师,到时候一切都已经进入我蚩离的掌控,想必为了振兴蚩离,国师大人自是欣慰的。”
扶阙拂了拂衣袖,仿佛还在犹豫,最终从手中拿出一个小罐:“若是开战,大汗定是要厮杀战场,这是扶阙私藏的慧明丹,吃下可让大汗左眼视物清晰。”
呼延卓接过小罐:“谢扶阙大人。”
扶阙微微颔首:“那我便先回问天阁了。”
木支仓低头送她而出,回来时呼延卓对他轻轻点头。
“有扶阙大人的同意,那我们便着手去做吧。”
“是,大汗。”
呼延卓望着南边方向,抚上自己的左眼,独孤钰,这次我要你有去无回。
由于几日连续高压,江州郡地区的赈灾力度有所改善。
“殿下,近日的流民环境已有变化,肖廷睿也一直按照殿下吩咐去做,被吞的款差不多被吐出来了。”
独孤钰看着流民有序排队领粮,心中仍然不是滋味。
“只怕不止肖廷睿一人所贪,他所吐出来的,不过是凤毛麟角。”
风逸低头沉思:“难道朝中有人和肖廷睿私通?”
“若能连根拔起,本王倒想看看他背后是什么人撑腰。”
傅逋手拎一袋粮食吃力向城外而去,风逸注意到他,这傅逋竟然能被饿晕也不像贪心之人,如今拎粮食要去何处。
“殿下,是傅大人。”
独孤钰经风逸提醒也看到了郭泷,狭长的眼一直注视着傅逋出了城门。
傅逋走在山径之上,穿过幽幽深丛,便来到竹馆之上,门童见是他来,立马挥着手中竹子,将鹤赶飞,又到傅逋身边接过那一袋粮食。
“先生在舟棹之上,若看见鹤在林间飞舞,便知是客来,请大人入屋喝水相待。”
傅逋随着门童进到屋中,香炉中焚香袅袅成烟,瓷杯中清水荡漾,刚拿起瓷杯,便有人入了门,傅逋将杯子放下,门童轻轻唤着。
“先生。”
那人摆摆手,差走门童吩咐:“替我煮杯茶,一会送过来。”
“是,先生。”
傅逋看着他将卷起的衣袖放下才慢慢开口。
“老师。”
高泓恭看着傅逋带泥的衣角,眼边皱纹一荡。
“想必赈灾是有所成果了吧。”
傅逋低下头:“多亏了老师教导和七殿下想助,不然此次定要被郡守吃个精光。”
“是的,七皇子衡川王殿下,若没有他,傅逋恐怕今日也不能来见老师了。”
高泓恭点点头,山路那么难走,他还来送粮:“你倒是有心了,老夫年事已高,也吃不了多少五谷杂粮,只是养的鹤却不像那般不食人间烟火,此番是你救了它们啊。”
“老师,如今赈灾已经井然有序,可是弟子心中仍有不平。”
“替你自己不平?”
“这倒不是,百姓流离失所是我的失责,可是现在情况好转,弟子心中不知在担心什么,所以这才来找老师排遣心中苦闷。”
“逋啊,做事不求天地,只求问心无愧。”
傅逋看着高泓恭将清水抬起,他伸手接过,问心无愧,心如平镜。
“弟子懂了。”
“懂了便好,去将茶水取来吧,有客人来了。”
傅逋疑惑万分,独孤钰缓缓而出,他已经在外偷听二人说话已久,没想到高泓恭却率先发现了他。
“殿下?!”傅逋看着独孤钰又看着对自己点头的师傅,原来先前师傅让门童煮茶是因为知道了七殿下要来。
傅逋出屋去取茶,独孤钰席地而坐,眼前的这个老先生也是意味深远看着他。
“素闻殿下之名,今日一茶不知对不对殿下口味?”
茶水被放在独孤钰身前桌上,独孤钰颇为惊喜,竟然是绿茶。
傅逋坐在独孤钰身边:“此茶是老师亲手所植,就连老师自己都未曾尝过,今日殿下便是第一人。”
独孤钰抬起茶杯:“如此,便多谢高先生款待。”
轻轻啜了一口,甘洌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