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没有人，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这所房子是小小的三室两厅，一座朝阳的小小卧室是小敏的房间。
小敏总是坐在房间的一角。
她从不像正常儿童那样热衷游戏和玩具，而是会拿着一个瓶盖，或者细绳，一看就是几个小时。有时，她也会反复拍手，转圈。
小敏喜欢规律和重复。
她不会说话，不理会任何人，也从来不出去玩。
她患有儿童孤独症。
方锦如蹲在女儿身侧，耐心的呼唤她。”小敏，是妈妈回来了。”
小敏没有看她一眼，她正专注的，盯着面前的一张白纸。方锦如止不住的就是一阵心酸。
小敏五岁了，别的孩子在这个年龄，会跟父母撒娇，会吵着要出去玩，会有自己的朋友和爱好，可是小敏，她日复一日的沉默不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也不会抬眼看看这个世界。
方锦如的泪水又流了下来。这些天发生的种种，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小敏，你想出去玩吗？妈妈带你出去玩，去找小朋友好不好？”
小敏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反应。无论是谁，在她面前说话，都好像在自言自语。
她想起那天，张远冷冷的问她，这个家里有人叫过我爸爸吗？
想起吴月瑶和张迎母女对小敏的种种恶意辱骂，她们说，你生的孩子是傻的，你女儿是傻子。
一股强烈的绝望掺杂着愤怒涌了上来。
我的女儿，她不是傻子，她会好起来的。
方锦如一把拽住女儿的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小敏，妈妈带你出去玩。”
小敏一言不发，拼命挣扎，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慌张。
方锦如狠下心肠，连拖带拽的把小敏拖出房间，就出了门，来到小区的中心广场。
春日里阳光和煦，清风徐徐，广场上有许多孩子在玩耍，小敏惊恐的看着这一切，她躲在一棵桃树下，看起来一副惊慌失措，焦虑不安的样子。
方锦如就是一阵心疼。她蹲下来，把女儿揽在怀里，她小小的身体颤抖着。
“对不起，对不起，你还没有准备好，是妈妈太心急了。”她不停的跟女儿道歉，抱起她，回了家。
小敏一回家就飞快的跑回自己房间，缩在小小的角落里。
母亲方亚宁走过来，她刚刚在洗衣服，并没有留意这边的动静，等她听到动静时，方锦如早已带着小敏出了家门。
“小敏还小，你不要着急。”她顺手撩起家居服的一角，擦了擦手，又说：“如果有合适的学校，送她过去，有老师教着，多少好一些。”
方锦如默默点头，有一些苦，她也不想跟妈妈诉。
方亚宁看出来了，“又出了什么事？”
方锦如低着头，强忍着眼泪，“妈，我可能要和张远离婚了。”
方亚宁一惊，随即点头，“你和阿远的情景，虽然你不说，妈也看出来了。”
顿了顿，又说：“想离你就离吧，妈都听你的，真要离了，就搬回来住。”
方锦如再也忍不住，搂住妈妈大哭起来。方亚宁拍着她的背，“只不过，妈要再劝你一句，离婚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尤其是你还要带着小敏，你要想好了。”
方锦如忍不住说：“您带着我和妹妹，不也过来了吗？”
方亚宁沉默，方锦如也不再说话。
房间里，落针可闻。
中午的时候，吴月瑶忽然打电话过来，劈头就骂：“方锦如你在哪呢，还不赶紧回来做饭！”
“我之前不在家的时候，你们不也有饭吃吗？”
“那怎么能一样，阿迎的脚是你弄伤的，你必须回来照顾她。”
方锦如咬牙，方亚宁却是督促着方锦如回去。
方锦如去超市买好菜带回张家，客厅里空无一人，楼上，传来张迎哭泣的声音。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悄悄走上楼去，张迎正拉着张远的手，“哥哥，你不要跟方锦如离婚，你现在不要离啊。”
张远没有说话，张迎又哭着恳求，“哥哥，你晚点离婚也没什么的，反正都拖了这么多年了，我真的爱乔岳朝啊，我想嫁给他。”
她看着张远的脸色，想了想，“她对妈妈不恭敬，又拿刀子刺我，放她走不是太便宜她了吗？”
吴月瑶看看儿子，又看看女儿，难以决断。然而看到女儿脚上的伤，她下了决心，“阿远，先不离婚吧，你就这么一个妹妹，你就再等等。”
又加了一句，“早晚有一天，咱们把她赶出去，什么也别想带走。”
方锦如紧握双拳，默默的下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