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枪声渐行渐止,江邻永慢慢爬起来,走出去一看,惨笑一声,果然,都死光了。
……
裹着厚重大衣的刘汉堂和关新并肩走在路上。
口中呼出的水汽凝结成雾,袅袅飘散。
“谢谢你。”刘汉堂对一旁关新说。
关新回答,“没什么,不过让文义去送他们离开,也是为你好,万一半路发生意外,我们肯定不愿让你陷入危险。”
“这个我知道,你们做事的风格,非常年轻。
嗯……对于江煜的事,我很抱歉。”
刘汉堂满含歉意。
本来紧张的行动已经让她忘却江煜,可刘汉堂无端又提起,关新陷入淡淡的惆怅,“该走的人,拦不住。”
……
76号外横尸各处,触目惊心。
李士名开车进76号大门,刚一细看,眼前凌乱的一幕让他差点眩晕。
76号大院已经被血淋遍,李士名下车,看着满目疮痍,走到尸体中央,不敢相信一夜之间,76号就如变为废墟。
唯一完好的,就是身后这栋大楼。
……
正准备上班的人纷纷接到休假通知,休假三天。
他们欢呼雀跃这来之不易的假期。
……
祝惠生急匆匆赶到76号,76号守夜会动用一半专卫,眼睁睁的,一夜之间,损失这么多人,他们算是专卫里的精英。
李士名如丧考妣,颓废地坐在自己办公室里。
祝惠生快步跑上楼,霍一声打开房门,穿着精神的李士名,却浑身散发着沧桑的气息。
他慢慢走过去,“……主任?”
李士名幽幽开口,“让我们自己人,把外面收拾了。”
“是。”
没多久,手臂被厚厚包扎过一层的江邻永把昏迷陈阿鹿留在医院自己回到76号,许多打手正在清理现场。
拳头一紧,稳住自己,他上楼敲开李士名办公室的门。
他知道,就算76号所有人不来上班,李士名也会在。
“主任。”江邻永稍显犹豫慢慢走过去。
李士名闭眼躺在椅子上,嘴像被针线缝了一圈般,张得细微,“回来了?”
李士名的声音里虽然没有责备,可江邻永深深感到背脊一阵一阵寒冷,直钻骨髓。
“……是,主任。”
“怎么你还活着?”
江邻永心脏一个紧缩,该怎么说呢?“是我失职,指挥不当。”
李士名睁眼,一件黑色皮外套松松垮垮搭在江邻永身上,左臂白色纱布夺人眼球。
他又问,“还有谁活着?”
江邻永老老实实回答,“阿鹿还活着,现在正在抢救。”
“他伤情怎么样?”
“……以后,应该不能好好走路了。”
“对方到底有多少人,居然能把我们全灭了?”李士名发问之中,自带嘲讽。
江邻永不知道该怎么说,对方人很少,却做了这么凶残的一件事,可他怎么能这样跟李士名说?这不就是在证明自己无能么!“……当时天很黑,只记得一声枪响后没多久,周围就有许多机关枪手开始扫射。”
“许多?是多少?”
“……感觉外面,都被包围了。”
“呵,看来为救那三个D组,他们可费了不少力。”
到目前为止,他对那群人的认知,就多了一个,他们,是D组,多半是接替杨谦伟等人的人。
江邻永低头没有搭话,李士名又问,“机关枪扫射了多久?”
“半个小时。”
在情况那么火热的情况下,救人居然要半个小时,难道是因为他们不熟悉76号结构?
不。
他立马否定自己这个想法,既然他们准备这样充分,能做到这种程度,绝对是有备而来,可为什么会扫射半个小时?
江邻永看出李士名的疑问,便自己解释,“他们就是要杀掉守夜的所有人,当时阿鹿受伤了,我救他,才勉强躲过一劫,之后我见所有人都死了,以为他们已经走了,结果,他们仍然包围着整个76号。”
在那种四处枪声的情况下,他是不能动的。
之后他跑出去看外面情况时,发现还有枪口对准自己,却没有开枪。
“为什么?”
“我猜,是因为他们想连夜把杨谦伟他们送出上京,杀掉我们,就是为了不让人出去报信。
哦,还有,我们所有通讯设备,都遭到破坏。”
“狂轰滥炸式的进攻,看似毫无规章,全然就是一个简单直接又十分有效的突击。
在这样猛烈的枪战中,周围人就算听见,也不敢有任何反应。”
……
李士名没有惩罚任何人,也没再追问。
他对这些新人一无所知,可他们却对他和76号知根知底。
如今敌明我暗,李士名呈现出一种随遇而安的飘然状态,一点也不躁动,一点也不动怒。
敌方现在,将他一切动作都算计在心。
……
藤原还在担忧维斯总部那边会派什么人过来,次井就把76号的消息汇报给他。
藤原一惊,“全灭了?!”
“对,李士名现在有点崩溃,已经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这次这些人,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一群新人,才来上京,就做了两件这么轰动的事,这不是直接打我们脸吗?!”
次井恭敬低头,就让藤原愤怒吧,自己不能再插话了,免得引火烧身。
不过76号李士名现在挺可怜的,被藤原推卸责任,还被地下党重创,维斯总部的人已经在路上,来过特高课,就会去76号。
……
李士名就在自己办公室里呆坐一天,晚上星星点点时,才开车离开。
今夜的76号,只留清扫的打手在不断忙碌。
吴大宝不愿趟这溏浑水,便装病请假,李士名什么也没说,答应他的请假要求。
晚上,除了收拾现场的打手,不见吴大宝或者江邻永的影子。
绝好的机会,关新怎能放过??
相对宽松的环境让关新信心增大不少,轻而易举便进入祝惠生的办公室。
关新想要另辟蹊径,简单的资料柜,她是不想再翻的,转而寻找自己觉得不太可能的地方。
借着月光打量办公室地板,非常亮堂,天天有人拖着。
拖地会有水,便不会把资料藏在地板下,否则很容易打湿。
不过……万一是装在什么防水的容器里呢?
想着,关心跪倒地上开始敲地板,敲完一遍,地板全是实心。
她起身,仔细观察这个屋子。
书架和资料柜的摆设位置跟其他办公室都一样,不过祝惠生办公室里没有沙发,取而代之是一张茶几和两张简椅,身后窗户边,一边一盆盆栽,是遒劲的云松。
转身打开洗手间门走进去,好家伙,洗手间是被改造的。
左边是正常的洗手间,右边一道门,打开,就是一间小卧室,里面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床头柜,柜子上摆着书和水杯。
走进去掀起棉胎,检查检查床板,没有问题,又趴下去打开手电照照床底下,仍没有问题。
起身,关新顺眼看看床头柜,打开看看,都是些普通生活用品。
有接缝或是挂件的墙,是她钟爱的,里面藏东西的可能性很大。
然而这墙上上下下都很普通,墙上白花花的也没有什么挂件。
离开卧室关上门,洗手间的墙壁贴着瓷砖,每一条瓷砖接缝都非常严密。
离开洗手间重新回到办公室,关新坐在椅子上面对茶几,仔仔细细研究。
茶几是檀木,上面雕刻繁复华美的芙蓉。
在几面上敲敲,实实在在的实心檀木,是个好东西。
再挨个挨个抬抬桌腿,关新得出一个结论……这茶几可贵了。
起身再看看四周,忽脑子不够用,还能有什么地方能藏东西呢?
环看四周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低头看祝惠生办公桌上的物件,很普通,没什么新奇的。
目光忽移到桌下柜子。
长柜上有上下两个抽屉,而他们的办公桌,有这样三个抽屉,自然,祝惠生这个,一个抽屉便比他们的大些。
这一反常,勾起关新的兴趣。
她刚伸手要打开抽屉,就见一层什么东西在上面发光。
月光毕竟是微弱的,关新小心翼翼起身挪开椅子蹲下去打开弱光手电仔细观察,果然,抽屉上被均匀涂了一层什么十分黏稠的液体。
液体是透明色,和办公桌的颜色完美结合。
拿着手电将这抽屉周围都看看,发现这种液体,毫无遗漏地布满整个抽屉门,只要有人试图打开它,就会在上面留下印记。
关新失落遗憾的同时也倍感高兴,这说明,东西确实在这!
现在要考虑的,就是怎么不留痕迹地将抽屉打开。
又观察片刻,关新起身离开。
算了,那东西根本不好搞定,说不定一碰上还会变色留在抽屉上,因为她看见,液体里面还涂了一层什么东西,有些空气混进去,那层东西很自然地就有些变色。
一旦有人碰过,就会留下一个有颜色的指印在抽屉上。
关新悠哉悠哉离开。
虽说里面极有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可也不能暴露自己,一点风险都不能有,自己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得到里面的信息。
看着带着口罩手套打扫76号的打手,关新一笑,翻墙离开76号。
……
三天后,正常上班,76号的外观,又恢复如初。
珍出鉴空来到上京,通过报纸让人翻译得知76号发生的事,没想到,特高课和76号,都遭此重创。
示意性“责问”过藤原的珍出鉴空又来到76号。
丁渠默是不想和李士名一起扛这雷的,可又不能不去见人。
珍出鉴空一行人气势汹汹来到76号,李士名和丁渠默早已恭候。
丁渠默自觉站在李士名身后侧方向,自己又不是犯错那人,干嘛要站在前面受别人唾沫星子!?
珍出鉴空走过来,用极其别扭的龙文叫李士名,“李主任,你好威风!”
其中挖苦之意,让在场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长官,您上去坐坐吧。”
李士名从容对愤怒的他说。
珍出鉴空听身后人翻译后,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用,就在这说。”
那人又把珍出鉴空的话翻译给李士名,两人的“交流”就通过这一个翻译。
“我自愿接受您的一切责罚,不过我也想说明一些事情。”李士名的认错态度是积极的。
“你说。”
“您来之前应该已经知道76号前几天发生的事,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不过许多报社依然浓墨重彩地在渲染,
您知道76号受此重创,罪魁祸首跟伤害大阪长官的人是一样的。”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
“从敌人的力量来说,我们自愿认输,所以那场意外,是敌人实力的体现。”
珍出鉴空很不愿意听这种话,这明显是在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丁渠默紧张到不行,难道李士名没看见那维斯人生气了吗?怎么还这么淡定!?
李士名没有在意珍出鉴空又变脸,继续说,“并且,那些人怎么得知的消息我们不得而知,不过这次行动,是特高课特别重视的,所以里面的细节我们根本不了解,
要说消息真的走漏,问题也绝不出在76号,
今天,不管您如何责罚,还请回去,纠察纠察贵方内部。”
李士名沉稳淡定,全程没有一点紧张与害怕,这倒是让珍出鉴空欣赏。
虽然李士名的话很不讨喜,不过他也说出问题所在。
珍出鉴空在来之前,就知道藤原在推卸责任,不过总部派他来,总不能没有一点表示。
珍出鉴空点头,“行,不过我要你以功戴罪,抓出杀害大阪归一谷的人。”
“是。”李士名从容哈腰,身后丁渠默也一个忙不迭跟着哈腰。
珍出鉴空来得气势汹汹,走得安安静静。
关新站在窗台看见这一幕,不禁想起那条消息来源。
那日一早,刚打开卧室门,没错,是卧室,就见一封信,里面内容,就是大阪归一谷的行程图和时间表。
她不知道消息来自哪里,那人如此神秘,在暗中帮助她,打开了新行动小队在上京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