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话，唐妃反应了几秒，眨巴着眼看着他修剪平整的后颈发梢。
“你没喝酒吧？”她试探的问，老是把她认成另外一个人。
“你还装？”他蹙眉，没有回头看她，眸子森幽清冷。
唐妃想起宫铃歆的话来，心里一紧，“宫赫俊，我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唐嘉嘉？”
空气骤然凝固，他猛地扭头，跟着整个身子都侧坐在位置上，瞳孔骤紧，冷光锐利。
唐妃从没在处变不惊的他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露出的震惊，久久无法退去。
“你不是她。”他喃喃一句，回过头去，嘴角勾勒出一丝苦涩。
他又糊涂了，唐妃怎么可能是唐嘉嘉呢？要是真的是她，怎么改名换姓，从容的在他身边马脚不露？
“我确实不是她，不过，我想问一下，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唐妃不怕死的贸然刺探，宫赫俊的表现，已经足以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宫赫俊和宫铃歆都认识的唐嘉嘉，跟她到底有没有关系？
“想要安全到家，闭上你的嘴，从现在开始一个字也不要说。”他冷声回答，斜过眼睨了她一眼，眸中似有冰凌。
唐妃心里‘咯噔’一下，咬着唇不敢再多说半句。
该不会是触碰到了他逆鳞，她想。
车里很安静，安静到只有空调的风呼呼的吹。
辗转两地送了两个人，抵达南郊小区的时候已经十点多，唐妃下车关上门，挥手正想道谢。张着嘴，话还没出口，车已片刻不留的绝尘而去。
“什么啊！变脸真快！”她不悦的目视着汽车尾灯不见影，眼前还能浮现出那天在办公室里他说让她留在花城的情景。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体恤下属好老板的形象被他喜怒无常摧毁得一干二净。
南郊的小区这个点，已是夜深人静。
拿出手机边走边看，在她吃饭的时候多了两条短信没来得及看。
“唐小姐，唐嘉嘉的身份已经查到了，发在了你的邮箱，记得查收。”短信来源于沈云晟。
唐妃忙不迭打开邮箱，下载资料，文件太大，直到她回到家才下载完毕。
包也来不及放下，资料用文档打开，字体放到适用于手机，‘唐嘉嘉’的名字成为了整个篇幅的主角。
“唐嘉嘉，出生地不详，孤儿。在凤尾山福利院长大，风尾山中学就读，考入江新市实验学校，就读高中。”
她忽然觉得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指尖失去血液循环般的冰凉。
不可能的，唐嘉嘉竟然也是在渔阳市的风尾山福利院长大，估算起来与她年纪相当。那个福利院很偏，她住在福利院的时候不过三十多个孩子。
她不记得那个时候有叫唐嘉嘉的孩子！
不，也有一种可能，她被养父母领养走后随养父母姓，取了新名字。
心慌意乱中，她找理由安慰自己，耐着性子镇定的继续看下去。“孤身一人，没有领养记录，四年前失踪。”
中间一段空白，她迅速的划过屏幕，焦灼的需要结果。
没有了，只有这些。
灯光下，她面色惨白，捧着手机失了魂。
“温柔的星空， 应该让你感动。”
电话铃声响起来，正是沈云晟打过来的电话，只想了两句，她立时接通贴在了耳边，“还有呢！其他的资料呢！”
沈云晟没料到她会这般激动，沉默了两秒，“唐小姐，你明天有时间的话来一趟侦探事务所吧，扫描仪出了问题，打量的照片上传不了。”
还有照片！
唐妃心急的想要此刻知道真相，却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待天明，“好，明天我早上过去。”
和林萨请了假，她一晚上没睡着，翻来覆去脑子里只有‘唐嘉嘉’这个名字。
年代太久远，孤儿院那些孩子的脸都是模糊不清的，包括她自己在内。小时候科技不发达，加上扶贫政策不好，她和殷真都没有照过相。
福利院的小孩子也不固定，经常有婴儿到，也有哥哥姐姐被养父母领走。
因为大家都知道被人领养后就能过上好生活，不用七八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不用每天晚上吃窝窝头，成为有爸爸妈妈的孩子。所以，小小年纪就会察言观色，会讨大人欢心。
唐妃记得有对大学教授的家庭想要领养她的，那时候发下一张试卷，让所有小朋友都做题。她得的分数最高，那对夫妻要领她回家。
可她不想丢下殷真一个人孤零零的，无论那对夫妻给她什么好东西，她都不愿跟他们走。
殷真是个苦命的孩子，脸上有块胎记，她时常说爸爸妈妈大约是嫌弃她丑，所以丢在了福利院门口。没人领养她，唐妃也不想和她分开，两个人就一直在福利院，把那当做了自己的家。
回国之后她打听过，福利院的院长突发心肌梗塞两年前就病故了，福利院被一个慈善机构接手，那些陪她们长大的叔叔阿姨没了消息。
天灰蒙蒙的亮，她便起了床，梳洗后坐公交车到槐东路，大街上还冷冷清清的，薄雾为这个城市笼罩上了一层神秘感。环卫工人辛勤的扫过道路，早餐的摊贩升起炉火开始炸油条，夹着公文包的上班族挤进了早班车。
而她，站在侦探事务所所的楼下，来回踱步。
“唐小姐，你什么时候来的？”一辆CC停在路旁，穿着长褂的沈云晟下车刷了停车卡，初升的骄阳在他身后铺垫出柔软光芒。
“刚到不久。”她牵起唇角笑，随意扎起的乌发上沾着的小水珠说了谎。
沈云晟没有多说，拿着钥匙径直上楼，“跟我来吧！”
阴沉沉的大厅，贴着的符多了几张，他甚至在柜台挂了幡。
“请坐。”沈云晟领着她到办公室，倒上一杯温热的水放在她面前，续而拉开抽屉拿出了文件袋递给了她，“所有查到的资料都在这里。”
唐妃顾不得喝水，拿起文件袋倒出资料，一张照片掉在地上。
她捡起来，神色怔忪，视线在也移不开。
照片上的人巴掌脸，柳眉大眼，双眼皮，鼻头小巧，灿烂笑容中露出如编贝齿。一身纯白的轻纱长裙，回眸刹那定格，美而不娇，柔而不弱。
而这个人，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一定要挑出一点不同，那就是头发，那时候的她披肩的发，往脖子里拢，透着精灵古怪。
“这就是唐嘉嘉，她的背后是江新市实验学校。”沈云晟解释着，并附上了另一张照片，“学校颁发的奖状，还有考试的笔迹。”
唐妃颤巍巍的接过，一年六班的字迹清晰得扎眼，清秀的小楷书写的名字，习惯性在最后一笔往上提。
“你糊弄我了吧？”她抬眼望着沈云晟，澄明的眸子闪动着不安。
“怎么会，很多查不到，她就在学校上了一年，第二年三年都是失踪状态，跟唐小姐你说的一致。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曾住出入半山的庄园。”沈云晟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收尽唐妃惶恐的神态，放低了声音，“唐小姐，你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唐嘉嘉。”
“不！”
唐妃惊呼一声，手上的照片应声落在桌面上，“我不是她，我是唐妃，我是唐妃！”
她的记忆很清晰，她姓唐，单名一个妃字，绝对不是唐嘉嘉！
“唐小姐，你知不知道一种病，叫做臆想症。”沈云晟慢条斯理的解释，“像你这种选择性失忆的人，海马体为了填补那段记忆的缺失会促使脑细胞构想出虚幻的过往。”
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一个人身兼两个身份。
唐妃怔怔的望着沈云晟，慢慢的镇静，“真的有那种病？”
“有。”沈云晟笃定，“我一个朋友学医的，这些方面我多少听他提起一些。我想，或许你去半山的庄园能知道些什么，我这能力有限，后来的两年查不到。”
半山的庄园？
背脊骨泛起一阵凉意，她咽了口唾沫闭上了眼，终究还是和他们有关，半山的庄园，那不就是宫赫俊带她去过的地方？
她不敢去想，如果自己真的是唐嘉嘉而不是唐妃的话，和宫赫俊到底有什么关系？和洛桐，宫铃歆又有什么牵扯！
为什么她会出国，高中的两年凭空消失是干了些什么呢？
太多的疑惑接踵而至，查旧事就像毛衣的一根线头，从拉扯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无法结束，一个问题牵引出更多的问题，真相藏在哪？
“让我想想该怎么办。”她捧着一次性纸杯，咕咚咕咚将一杯水喝了个精光。
去问宫赫俊显然行不通，昨天晚上就是前车之鉴，在没有确定她真的是唐嘉嘉之前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除了宫赫俊，宫铃歆和洛桐应该也知道。
“有了！”她灵光一动放下纸杯，掏出手机给洛桐打了个电话，“洛桐，你现在在哪里，我想见你一面，谈一谈关于唐嘉嘉的一些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