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男人的目光从她身上轻飘飘地掠过时,孟浅浅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刹那间甚至屏住呼吸,不敢发生任何一丁点声音。
她知道,当一个男人用目光仔细打量一个女人的时候,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在她跟唐季之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里,她清楚地意识到,有时候,男人的目光是带有侵略性的,那是雄性与生俱来对猎物的占有欲。
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她悄悄低头看了眼自身的装扮,差点倒吸一口冷气。
从蓝山别墅冲出来的时候,她完全是在气头上,根本没来得及换衣服,穿的就是薄薄的一层睡衣。
刚才在树林里跑了那么久,睡衣不知道在哪里划破了,在左侧大腿的位置,露出一大片肤色。
而她的拖鞋也在狂乱中丢失,两只雪白的脚丫子可怜地站在柏油马路上,正无措地胡乱动弹。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她顿时浑身僵硬,连脚趾头都不敢乱动一下。
此时此刻,孟浅浅真的有些后悔了。
她不该这样冒失地跑出来的,如果出了意外怎么办?
刚才唐季之他们既然跟在后面找她,她就应该忍下一口气,先跟他们回去,然后再找唐季之算账才对。
可是那时候,愤怒已经冲昏了她的大脑,促使她做下了弃车而逃的错误决定。
现在,一切都晚了。
她想给唐季之打个电话,哪怕只是给他发一个定位的坐标也好,可是她根本就没有带手机出门,一切都是空想。
孟浅浅悄悄地抬起眼皮,又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再向他打探一下情况。
可是当她接触到他那张脸时,所有话立刻吞回了肚子里。
这个男人似乎带有外国血统,面部轮廓异常深邃,一双眼睛仿佛深潭,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孟浅浅心里毛毛的,偷偷看了眼左右,这是条很荒凉的小路,道路两旁连路灯都没有,怎么会有人把车开到这里来呢?而且还是在这么寒冷的冬夜里。
难道……
面前这个根本不是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越想越觉得可能,吓得胆都要破了,哪里还顾得上问问题,撒腿就朝前跑。
这个一言不发的男人,要么是孤魂野鬼,要么就是林间的妖怪,专门在这里等着勾人的魂!
孟浅浅卯足了浑身的力气往前跑,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可是车前灯的灯光很亮,远远地,她就看到一道黑影从身后追了过来,耳边也听到了越来越急促的脚步声,只能更加不要命地朝前跑,比她上学时的百米冲刺还要卖力。
……
许白瓷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听说今夜会有流星,特地选了一个绝佳的观测地点,期待预测中的流星划过夜空,没想到就在他躺在车里仰望天空的时候,一个莫名其妙的小丫头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说实话,他原本以为是什么小动物,毕竟现在是半夜三更,而且这里异常荒凉,四周全都是树,不可能有人出没才对。
没想到冲出来的不仅是人,而且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
她身上的睡衣撕裂了,光着两只白白的脚丫子,一双眼睛里满是惶恐,摇摇欲坠的眼神投射在他身上,满是乞求与害怕。
那一瞬间,在车灯的照射下,她的双眸明亮如星辰,比他观赏过的最美丽的流星还要好看。
这双漂亮的眼睛,像是一团美丽的烟火,在他心头绽放。
他看到她的嘴唇轻轻翕动,似乎对他说了什么,可是他的全副心神已经被她的眼睛夺走,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
他沉默地打量了她几眼,等着她再次开口。
奇怪的是,这个小丫头低下了头,一个字也不说。
就这样沉默了十几秒,在他准备率先打破沉默却还没来得及说话时,她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突然拔腿就跑。
许白瓷:“……”
他错愕地盯着那道背影,一刹那间满腹疑惑。
她跑什么?
难道以为他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许白瓷的眉头抽动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车身内一跃而出,紧跟在她身后追了过去。
没办法,身为一个见义勇为的大男人,是绝不可以让一个弱女子深更半夜在外面乱跑的。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才她就被冻得瑟瑟发抖,两只手臂紧紧环绕在一起,要是任由她在冷风里晃来晃去,肯定会出人命。
再者说,她还光着脚丫子,那么漂亮的两只脚,要是被粗糙的路面磨破了,那该多么遗憾!
许白瓷心中怜香惜玉的念头陡然升了起来,来不及细想,便跳下车追了过去。
可是别看前面的小丫头光着脚丫子,跑起来速度却快得惊人,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她越跑越快,连头都不回一下。
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难道是把他当成坏人了?
许白瓷不由得汗颜,他只是想帮帮她而已,她哪里用得着这么害怕?
“别跑!”
他朝着前方跳跃的背影喊了一声。
孟浅浅正拼尽全身的力气朝前奔跑,陡然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身体蓦地僵住。
这个男人竟然说话了,在车灯下还有长长的影子,这就说明他不是牛鬼蛇神,而是活生生的人。
这样的话,她就更加害怕了!
谁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比恶鬼还要可怕的,就是人心。
现在半夜三更,这里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个陌生的男人对她穷追不舍,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瞬间,孟浅浅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的恐怖场景,曾经在中央台法制频道看过的凶杀案不停在脑海中回放。
如果她今天在这里遭遇不测,说不定就会成为一桩冤案。
她还这么年轻,还没有跟所爱的男人结婚,没有给他生一个可爱的宝宝,怎么能够死在这里?
越想越觉得不甘心,早就疲惫不堪的身体仿佛又重新获得了力量。
对生命的渴求让她像离弦的箭一样,闷头不顾一切地朝前跑,哪怕脚掌已经被粗糙的路面磨破,哪怕鲜血一点一滴沾染在漆黑的柏油路面上,她也丝毫不在乎。
现在,她只想活下去!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用力扯住了她的衣领。
孟浅浅脚底的冲势没有停顿,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只听“撕啦”一声,原本就轻薄的睡衣,顿时从领口的位置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啊——”孟浅浅惊恐地尖叫起来,一把抓住男人的手,张嘴用力咬了下去,恨不得使出全身的力气。
“嘶——”许白瓷吃痛,轻轻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松开手,转而用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逃脱。
好不容易才把人追到,要是现在放手让她跑了,他又得跑得丢掉半条命。
“放开我!你放开我——”
孟浅浅疯了一样又吼又叫,极度的恐惧让她已经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手掌的挥打和腿脚的踢踹完全就是凭借本能,只想尽快把眼前这个疯子轰走。
突然,她拳头一挥,正好捣在他心窝的位置。
许白瓷整张脸瞬间白如纸张,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唯有那只手还死死扣住孟浅浅的肩膀,怎么也不肯松开。
“你放手!放手!”孟浅浅还在兀自挣扎,忽然发现抓住她的这个男人停止了动作,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脑袋低垂着,另一只手捂住了心脏的位置。
此时他们已经跑了很远,早就把他那辆车甩的远远的,车前灯的光亮已经不足以覆盖这么远的距离,视线之内的一切都很模糊,她看不清他的脸,自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也就意味着他的侵略性降低了。
这让她腾出机会喘了一口气,可是绷紧的神经却不敢有丝毫懈怠,正在寻找机会伺机逃走。
可是男人的力气比她大出很多,别看他那只手只是虚虚地扣在她肩膀上,竟然就挡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用力地吸了口气,正准备卯足劲踢他的要害,这个男人突然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别……别打了……”
紧接着扣在肩膀上的那只手就松开了。
他整个人像是一块烂泥一样,慢慢软倒在地上,反手就将雪白的运动鞋脱了下来。
孟浅浅:“……”
她一脑袋雾水,浑然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脑子纷乱地转了两圈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趁机逃走才对。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抬脚,脚腕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
“嘶——”她被那冰冷的触感冻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种感觉,简直比塞进衣服里的冰块还要寒冷,透着一股阴气。
“你想干什么?”
她不适地皱起眉,另一只脚悄悄抬起来,准备伺机而动。
如果他敢占她的便宜,她就一脚踹在他的脸上。反正他那张脸那么好看,应该也不想被她毁容。
然而,就在她以为他会对她不轨的时候,却见他拿起一只运动鞋,朝她的脚掌套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