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陈初曼意气风发地走进一座公寓,说了她连月来说惯的暗语:“恭喜发财。”
公寓的管理员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说:“大家发财。”
陈初曼又说了一句暗语,若不是她衣着光鲜,公寓管理员会以为她是疯子。他不耐烦地说:“发财发财。太太,你有什么事吗?找人的话,请登记一下。”
陈初曼眉头一皱,在管理员耳边说了句:“我是要去地下期货交易市场,是林伯介绍的。”
管理员更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连连摆手:“地下期货,这是犯法的勾当,我们这里是正紧公寓,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太太,请你离开,不然我就报警了。”
他这样一说,陈初曼真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出门一看,的确是太阳公寓,而且不管是地址还是公寓的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唯独管理员变了一个人,她也是精明人,马上问:“你一直在这里工作吗?”
“不是,我今天刚刚上任。”管理员如实回答,但又觉得陈初曼实在奇怪,又说,“太太,如果你不是找人,就请离开。”
陈初曼拍着管理员的桌子,说:“昨天那个人呢!找他出来,我有事要对质!”
管理员更是不耐烦:“他辞职了,昨天就走啦。太太,你再胡闹的话,我真的报警了。”
陈初曼不理他,径直奔向电梯,她记得交易市场在地下一楼。管理员在后面大喊大叫,她恍若未闻,直奔目的地。到了地下一楼,她凭着记忆力走到印象中的房间。她要推门进去,发现门从里面反锁。
管理员这时候追到她身后,拿着手机,说:“太太,你再不走。我真的要报警了。”
陈初曼双手发抖,恶狠狠地瞪住他。管理员害怕起来,说:“至少,我要叫保安。我只要用对讲机一叫,保安就会过来。你识相的,还是赶紧离开。”他指了指腰间的对讲机,其实这栋老公寓连保安都没有配备,设施简陋。管理员不过是吓吓陈初曼,好让她知难而退。
陈初曼突然发力,抓住他的衣领,一手一边,龇牙咧嘴地说:“你快把门打开,我知道他们在里面!”
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管理员胆小怕事,不敢怠慢,颤颤巍巍地拿出钥匙,颤抖着将门打开。门一打开,里面是一个一百平米左右的杂物房,堆满了纸盒纸板,天花板上还布满了蜘蛛丝。
管理员说:“你看,这是个杂物房,哪有什么地下期货啊?那地下期货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但凡沾了地下两个字,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什么地下钱庄啦,地下赌场啦,都是犯法的勾当。”他愣头愣脑,不知道陈初曼说的是“地下期货交易市场”是何物,不过是推此及彼,知道陈初曼找的是犯法的地方。
陈初曼走进杂物房,难以置信地看着每一分布置。管理员叫她:“太太,那么脏,别看了。你还是出来吧。”
陈初曼明明记得这里是个热闹的地下市场,她心中的高人林伯每次会在门口等她。里面有各式各样的人物,从家庭主妇,到精英白领,介绍她来的还是她的一位知交好友。她现在站的地方本来是一台电脑,上面显示最新的恒生指数,现在却变成一张破旧的席梦思。她双手抓住头颅,猛然间看到地上有一个钮扣。她捡起来,那是一颗金色花边新西兰钮扣,是她在新西兰一家名店订做的衣服上独有的。她找了几日都遍寻不获,原来丢在这里!
陈初曼捡起钮扣,自言自语:“是这里!我没有记错!这是一个骗局,而不是我精神错乱。这个钮扣就是证据!”
管理员见她疯疯癫癫,说:“太太,我实在被你说糊涂了。如果真是什么骗局的话,你赶快报警吧。”
不用他说,陈初曼捡起钮扣就飞奔而去。一路上,她将整件事想了一遍,暗自庆幸:“我的期货户头是和我的银行卡连在一起的,他们拿不到钱。”所谓地下期货交易市场,并非是另行开辟期货市场,这样的话根本没有市民会相信这个地下市场而将资金投进去。这个地下市场与政府公开经营的期货市场,唯一的区别是投资者可以用少量的资金开一个户头,但经营者会给予他一个额度,在这个额度内会帮他补仓。拿陈初曼为例,她之前在期货户头只投入了三十万,但地下市场的经营者却给了她三百万的额度。即使她买卖的期货跌了几成,她的钱全数赔光,地下市场也会自动帮她补足差额。这样一来,陈初曼自然是赢多输少,闭着眼睛都能赚钱。
陈初曼马上到了银行,查询自己的银行账户,发现果真没有人曾经提款。她七上八下的心稍稍镇定,在前往证券所的路上,她又寻思:“他们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呢?他们拿不到我一分钱,我还亲眼看到我的资金账户多了不少入账。但凡骗人,都是为财。他们这样做,不仅拿不到钱,而且还平白无故地送给我钱。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的疑团到了证券所就全数解开,原来她在期货户头中的两千万已经全数赔光!她在证券所大吼大叫:“不可能,我不过是两天没看着市,两千万怎么会说没就没了?不可能!这两天Q城不是闭市吗?也就是说我不过是没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这么多钱,到哪里去了?”
证券所的职员一本正经地说:“您的期货账户可以进行海外投资。根据您的投资记录,您分别在美国、英国、日本……等地做了一些高风险的投资。所以短短两天,您的资金才会用尽。您如果需要核实,我可以将投资清单拉出来。”
若不是隔着透明塑料窗,那位职员一定惨遭陈初曼的袭击。只见她双手用了十分力气,把塑料窗敲得震天响,嘴里各种污言秽语蹦出来。最后两名保安一左一右把她从大门扔出去,证券所才恢复平静。
“只有这些吗?”孙熙手里拿着遥控器,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她轻轻勾腿的动作,透露出她内心的轻松和喜悦。
“小姐,你看了整整一个上午,还不够吗?”说话的是一把熟悉的声音,但他的面孔却是陌生的。他脸上皱纹密布,笑起来就像个老好人。
“萧俊,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吗?真难看。”
“你别冤枉我!这是我扮管理员,骗陈初曼的样子。”萧俊气鼓鼓的样子,叉着腰,怒目圆睁。
看着一个微微驼背,满脸皱纹的老人做这样不和年龄的动作,总是好笑的。孙熙笑了起来:“好,当我没说。反正你也无须用真面目示人,何必在乎别人对你样子的评价?”
萧俊轻哼了一声,坐下来:“那么多客户,就你最难伺候。收你区区一百万,就要跟踪陈初曼拍摄她受骗后的影片。从公寓,到银行,再到证券所,最后连警局都不放过。”
“不过跑了一天,就一百万落袋。世上哪有那么好赚的钱,你就知足吧。”孙熙瞥他一眼,突然伸手去掀他的脸皮,却纹丝不动。
萧俊打开她的手:“如果连你都可以看到我的真面目,我那么多年就算是白混了。你交代的任务,我一一办好了,我们就此告别吧。”
孙熙露出不舍的表情,说:“你肯教易容术吗?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萧俊神秘地一笑,说:“恕难从命。这可是我的谋生伎俩,怎么可以给人学了去?再多钱,我也不会教。”
孙熙吐槽他:“有什么了不起的。韩国的整容术比起你的易容术,更加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