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贺生到公司上班成了电视台这一周最重要的新闻,大家众说纷纭。有人以为贺攸逸大学毕业了两年都不上班,现在突然来公司报到,不过也是做做样子,干不了大事;有人熟读八卦周刊,深知贺攸逸是个花花公子,觉得他来上班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猜测他是看上了哪个电视台小花,所以才来上班,希望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有人想象力更为丰富,推测贺攸逸不羁的外表不过是一种假象,他实际上卧薪尝胆,韬光养晦,此番进电视台是要干一番大事,将大公子挤下台……
这件事在刘如君心里像是投下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泛起一阵涟漪。午休的时候,她在电梯口巧遇贺攸逸,但他却专心手中的文件,头都不抬。她主动打招呼:“贺先生。”
贺攸逸微笑地点点头,继续埋头于文件之中,不甚在乎。
回想起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刘如君心想:“难道他变了,突然从花花公子变成专心事业的富二代?”正想到这里,后面一桌人轻声讨论。
一人说:“小贺生比大贺生好相处多了,尤其是那微笑,可迷人了!”
“你少犯花痴了,小贺生就算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你。我可是大贺生的忠实粉丝,可惜他娶了老婆,我的幻想破灭了!”
“小贺生看不上我,大贺生还会难道看上你不成?你少做梦了。听说小贺生是为了追求电视台的花旦,才进来上班装装样子的。你们有没有收到什么风声?”
“咦,小贺生才不是你们说的那么简单。总经理室的人说,他一到公司,就熟读了这么多年的业绩报表。一个早上在办公室里没有出来半步,看来他是真心要认真工作的。”
“真的吗?你们说将来老贺生会把公司交给大公子还是二公子啊?”
“这个……可不好说。不过老贺生偏爱二公子,每个人都知道。上回公司周年庆的时候,小贺生迟迟没有出现,老贺生一脸的不高兴。过了大半个小时,他骑了个摩托车,穿着一身皮衣进来了。我们每个人都以为老贺生会发火,没想到小贺生说了两句恭贺的话,就把他逗乐了。”
“看来大贺生的地位岌岌可危呀……”
“他们两兄弟就不能并肩作战吗?”
“你怎么那么幼稚!自古帝王之家多争斗,越是有钱的家族越不和睦。此所谓利益所在,骨肉反目。这种浅显的经济学道理都不懂吗?”
“哎,如果真是这样。我倒庆幸自己身在寻常百姓家。”
“呸,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
大家大笑,然而这一番戏言却被刘如君听在耳里,如今贺攸逸岂非良人之选?
晚上同黄士郎吃饭的时候,她有些心不在焉,黄士郎催她:“如君,你快点吃。我们还要赶着看七点半的电影呢!”
这家快餐店的饭菜实在不好入口,刘如君皱眉:“你每天就会看电影,不会做点别的事?”
“无缘无故发什么火?这部《追梦者》可是伊朗导演阿巴斯的倾心之作。要知道在Q城,很少会有这样小众的电影上映。只有这一场,还好我一早收到消息,在网上抢到了票。”黄士郎一边侃侃而谈,一边狼吞虎咽地把晚饭解决。对于他,东西只要填饱肚子就好,反正他精神粮食充足,不在乎这些物质粮食是否美味。
“老去看电影,你自己怎么不去拍电影呢?”
“公司没给机会。而且你说得对,我现在制作儿童节目也是意义重大。想着自己的节目可能影响下一代的价值观,突然觉得我的责任还挺重大的。”
“你堂堂一个电影导演,甘心一辈子拍什么毛毛虫白雪公主?”
“随遇而安嘛。不过好像还挺浪漫的,我拍一辈子白雪公主,你做一辈子白雪公主,这个儿童节目也算是我们的红娘了。你不吃了吗?那我们买单吧,否则真的要来不及了。”
刘如君气结,站起来:“你甘心拍一辈子毛毛虫,我还不甘心一辈子在镜头面前捏着嗓子说话,扮这个姐姐那个姐姐的。看电影看电影,你一个人看饱它吧。”
她转身就走,黄士郎拉住她:“你要闹情绪,看完电影再说好不好?”
“你一个人看,我不奉陪了!”她甩开他的手,大步流星地离开。
黄士郎不知道为什么刘如君会发这么大的火。当初他刚被发配去做儿童节目,抱怨不满的时候,是刘如君劝他超好的方面想,让他重拾信心。如今,他安于现状,却换她不满了。
《追梦者》即将上映,但他还是咬咬牙,忍痛割爱。
他追上来,说:“别生气了。你是不是吃电影的醋,怪我老看电影,不陪你?我现在不去看了,你笑一个吧。”
这是他们第一次争执,先道歉的是他。刘如君叹气,说:“士郎,我们还是分手吧。”
“喂,分手这两个字可不是随便说的。以后不要一吵架,就说这两个字哦。”
他摇头晃脑,天真烂漫,刘如君停住脚步,重复一遍:“我们分手吧,我是认真的。”
“开什么国际玩笑,就因为我去看伊朗电影,你就要同我分手?天底下没有比这更烂的理由了。”
刘如君摇摇头:“我们有太多不一样了。你喜欢看电影,但你看的片子,我都不感兴趣。就拿吃饭来说,你随便一家快餐店都能吃得津津有味,但我却希望每一餐都是精致的。”
“这些都是小问题。以后我可以一个人去看电影,剩余的时间陪你去做你喜欢的事。你喜欢去哪个餐厅,可以和我说,我们明天就去吃。”
“勉强没有幸福。”
“这怎么会是勉强呢?为了心爱的人,我愿意做任何事。如果这些小事都不能做到,我就不算真正爱你。”
他们最大的不同刘如君还未说出口,那便是黄士郎甘于平淡,而刘如君力争上游。她最后说:“士郎,当初我接受你的追求,是因为我欣赏你的才华。我以为我们会夫唱妇随,为Q城的电影圈贡献好电影。但是现在,你却甘心一直做儿童节目,不思进取。你已经不是我当初欣赏的黄士郎了。对不起,我们分手吧,你别再来找我了……”
“是不是我重新拍电影了,你就会再接受我?”
刘如君皱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你追求的是艺术家式的生活,满脑子都是电影艺术。就算生活朝不保夕你也照样可以自得其乐,满不在乎。而我却希望过安定的生活,将来我的子女能够接受最好的教育,提供他们最好的生活环境。我们根本不是同路人,还是趁早分开,无谓耽误大家。”
她走了,无法挽留。但在黄士郎眼中,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刘如君离开他,不过是为了激励他奋发图强。他大喊:“如君,你放心,我会给你安定生活的!”
第二天他就向贺氏递出辞呈,由于他并未同贺氏签署长期合约,只要提前一个月通知就可以随时离开。贺攸清右手揉着太阳穴,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封信了。前两封是两位老臣子的,他们还随信附上了赔偿支票,去意坚决。
鱼不过塘不肥,是打工仔之间流传的老话。公司的职员流动再寻常不过,但是贺氏企业员工的忠诚度向来很高,尤其是幕后工作者,一直稳如泰山。贺攸清找黄士郎面谈,黄士郎进了总经理室。
他有些紧张,心里微微有些愧疚,因为他始终感谢贺氏给自己机会拍第一部电影。如今,他工作不过半年就要拍屁股走人,像是有些忘恩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