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熙一脸诧异,孙雪解释:“这句话是我们两母女说的。若不是我们,那……”
孙熙摆摆手,说:“过去的事就别说它了,我看看这里还有什么可吃的。”说话间,她拿餐牌遮住了自己的脸。孙雪这一声“对不起”多少震动了孙熙的情绪。陈初曼何止欠龚真珍一声对不起?没想到这句话,今天是她的女儿说给她的女儿听!稚子无辜,孙雪又有什么权利选择自己的出生?她的母亲是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但是她又有什么错?孙熙想起可能从小到大都有人在孙雪身后指指点点,甚至取笑她是没有爸爸的孩子,侮辱她的妈妈是狐狸精。也许眼前的女人在成长的道路上受到的伤害比自己还多,她怎么还能怪她?
一切都该释怀了。孙熙放下菜单,眼眶泛红,自嘲地一笑,说:“今天我们两姐妹只谈风月,不谈政事。”
孙雪笑了,握住她的手,说:“姐姐,其实我一直希望有个姐姐的。”
“那我就勉为其难要了你这个妹妹吧。”孙熙不改打趣的性格。
孙雪说:“结婚以后,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群太太不是搓麻将就是逛名店,真是闷死我。你能时常陪我说说话,该多好。”
孙熙终于明白孙雪为什么主动找她。原来,她太孤单了。一个名门少妇,自然有许多贵太太与她攀附。可是她的年龄又和她们差了一大截,话题难找代沟难消。只怪孙雪嫁人嫁得太早,事业又一片空白。
孙熙问:“你有什么喜欢做的事?”
孙雪笑笑:“小时候,喜欢玩布娃娃,长大了就喜欢买衣服买首饰,做头发。”
孙熙摇摇头,说:“我是指有什么理想?”
理想?在陈初曼的教导下,孙雪的理想便是成为名正言顺的孙家小姐,嫁入豪门,一世衣食无忧。如今,她的理想算是达成了。见孙雪一脸疑惑的样子,孙熙说:“也许你喜欢做设计,将来有自己品牌的衣服。”
孙雪莞尔,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现在我只希望,这里面的小宝宝能够白白胖胖,健康成长。”
孙熙“咦”了一声,诧异惊喜写在脸上,说:“你是说……你怀孕了?”
孙雪娇羞地点了点头,孙熙开怀地笑了,问:“我能摸摸吗?”
孙雪颔首,孙熙走过去,蹲下来,摸着孙雪的肚子,只是感应到她的肚子随着她的呼吸起伏。孙熙用耳朵去贴靠她的肚子,并没有听到什么。她对着肚子,说了声:“一点都看不出,听不出,你真的在里面吗?”
大人和小孩说话的时候,声音会不期然地变得又甜又腻。孙熙想到同自己对话的是这样的一个小生命,她的声音就变成了一把童音,孙雪笑了:“还不到两个星期,看不出来的,他也听不懂。”
孙熙不以为意,继续说:“你一定听得懂,对吧?其实你有千里眼,顺风耳,所以什么都知道!我是你阿姨,你知道吗?”
孙熙又轻轻拍了拍孙雪的肚子,心满意足地站起来,心想生命真是神奇!一个那么小的东西,经过十个月发展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婴儿,若干年后婴儿变成有个人思想的大人。想到自己也是这么变成的,心里突然有种光阴飞逝之感。
孙熙坐下来,郑重其事地说:“孙雪,你真伟大。”
“我?”孙雪指指自己的鼻子。
“嗯!母亲都是伟大的。”孙熙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个还没出生的小生命将她们之间的隔膜一扫而空,这顿午饭也因为这个小生命而甜蜜非常。两人分手的时候,又约好了第二天一起买婴儿用品。
吃完一顿饭,孙熙不仅多了个妹妹,还多了个即将出生的外甥。这顿饭有太多惊喜,她有感而发,做了首小诗
“生命,是什么?
是心跳的声音,
是呼吸的律动。
无中生有,
由小到大,
正是生命的奇妙!”
写完之后,她读了一遍,自嘲地说:“不伦不类,就这样也算一首诗?还是乖乖地写你的剧本吧。”
陶天佑一大早就到了天佑影业,他太急于要见到孙熙了。他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孙熙所在的剧组,会在这个办公楼拍戏,剧组的人早上八点陆陆续续到齐。(因为昨日太晚收工,所以今天可以晚点开工。)
陶天佑找寻不见孙熙,去问黄士郎:“孙熙呢?”
黄士郎看看手上的电子表:“老板,你那么早!真是难得。孙熙她请假了,今天应该不回来。”
“她怎么说请假就请假!”陶天佑很是气恼!她是不是故意躲着自己?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为什么要躲避他的感情?昨天分手时的那一吻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接受了自己,还是一切维持原样?她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这一切的一切,他迫切地需要答案。
黄士郎一脸错愕,说:“编剧就算不来也没关系,只要剧本到了就好。就算孙熙每天请假,永远不来上班,她只要按时把剧本传给我,那就好啦。”
黄士郎这番话,虽然是为了帮孙熙开脱,但是事实也的确如此。孙熙如果存心躲着陶天佑,的确可以只交剧本不见人。该死的女人!陶天佑暗暗骂着,跑出办公室,开着红色跑车一溜烟地直奔尖沙咀。她躲不了他,就算她躲到月球,他也要把她抓回来!
在路上,他接到一个不得不接的电话:“蒋爷。”
“天佑,今天攸彤会到你那里去。这丫头说要看看电影公司如何运作。我本来想带她去我的地产公司熟悉熟悉,但攸彤说做生意每一行的门道都差不多。攸彤还说你年纪轻轻就能打理那么多生意,一定有过人之处,一定要到你身边学习学习。我被她说服了,她十五分钟后就到公司,你带她四处走走,给她说说你的经营秘方。”蒋爷一段话里提到“贺攸彤”快要十次,看来贺攸彤深受他喜爱。
陶天佑只有遵命:“是,我会带着贺小姐四处看看。”
“别叫她贺小姐,一提这个‘贺’字,我就想到贺良儒那张臭脸。你也叫她攸彤吧。如果我不在她身边,就要靠你照顾她了。”蒋爷话里透着一丝忧伤。他同贺攸彤相认之后,对生命有更多的眷恋,但医学诊断书又判了他死缓。他希望有一天贺攸彤能够随他姓蒋,所以对贺攸彤的姓氏避而不提。家里的佣人保镖还有手下一律称呼贺攸彤为大小姐。
他又说:“下个月就是林茂的主持人选举,到时候你也过来。有一场好戏要开罗了。”林茂的主持人选举四年一度,社团之中只要有人得到两位以上股东的提名,就可以参加选举。社团每个分区的管辖人和几位举足轻重的叔父参与投票,票数最高者当选。十年前,蒋爷退居幕后,将陶天佑推上主持人的位置。四年后,陶天佑卸任,主持人的位置落到了苏力的头上。苏力人称刀疤力,为人阴险狡诈,善用诡计,他对这一次的连任势在必得。
挂下电话,陶天佑无奈地调转车头,回到天佑影业。
不过五分钟,一辆越野车开到公司门口,停下。车里出来两个黑衣保镖,他们毕恭毕敬低着头。等贺攸彤从车里出来的时候,他们才把头抬起来,一左一右像门神一般护着贺攸彤走进公司。
贺攸彤脸上洋溢着嚣张的喜悦,被人引领到陶天佑的办公室。她见了陶天佑第一句话便是:“黄士郎在哪,带我去看他。”没错,她说尽好话,让蒋爷准许她到天佑影业学习一段时间。这根本不是为了别的,独独是为了黄士郎。陶天佑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疑惑地问:“你和黄士郎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