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紫云等才回来。紫云庄步伏到刘娥身旁,禀道:“太后娘娘,今日温统领恰值休期,不在宫中。奴婢等又去了温统领府上,府中管家说温统领被越郡王请去下棋了,此时尚未归家。”
“就这般巧么。”徐照玑摆了摆袖子,“哼”声道:“那就连越郡王一起找来啊,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
紫云看了看刘娥,又看了看绾绾。绾绾听闻此话,想到允谚的机灵为人,那紧张已消释了许多。此事牵上允谚,刘娥亦觉有趣,遂淡淡一笑,闲道:“去吧,将那小王爷一并请来。”
“是。”紫云应命而出,这一去倒去了好一会儿。原来紫云先带人去了惠王府,王府下人说小王爷只散朝后回来换了身衣服,然后便走了。紫云数番打听,方知道允谚在往梦轩中。因紫云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宫女,身份体面,年纪又长,不方便亲涉烟花之地,她故以太后之意,托了王府中的仆婢,前去往梦轩寻允谚。如此,又多耽误了一会儿。
时近晌午,绾绾挂心母亲和妹妹还在崇庆殿中候她,毓琳记挂着幼忻和幼怡的午膳中觉,刘娥本就虚弱,坐了这一会儿,已是乏了,却仍强撑着精神。这三人都是无聊,只徐照玑一人,心焦不待。
“娘娘,都快到午时了,您看,是不是该喝药了。”云舒俯首问道。
刘娥抬抬手,不耐烦道:“今日这一份便免了吧。”
徐照玑抬了抬眼,颇有些尴尬地,迟疑着劝道:“太后娘娘还是用药吧,切莫,切莫为,为这些事,有损,有损凤体。”
刘娥微仰着头望了望徐照玑,亦不好太严厉了:“帝姬还是为旁的事多费心吧。”
云舒最知刘娥心意,请过意后,自亲领着人到崇庆殿传膳与秦夫人和舒窈姐妹。
又过了一会儿,紫云方迟迟地回来了。她缓步步到了刘娥身旁,先低俯下身子,顿了一顿,才脱口说道:“越郡王在府外的一处私邸中,是惠王府的人寻到的。派去的人回来说,王爷因娘娘们都在,不方便来延佑宫参见。”
刘娥想着允谚平日顽皮,行迹不拘常理又有意气,今番如此,必定有些袒护的心意在其中。但不知怎地,刘娥竟一点怒责之气都没有。
“哼,平时没规没矩的,这会儿倒会拘礼了。”徐照玑小声自语着,她等了这一会儿,不想却是这么个情形,好生气急,遂又激切道:“姑姑既寻到了人,就是越郡王不肯来,也该把那姓温的拘了来啊。”
“派去请王爷的人也这么劝过了,可王爷说了,他同温统领正对弈到热闹处,一时丢不开手。他不来,也断然不肯放温统领。”紫云仍低着头,一字一顿地应道。
“呵。”有淡淡的笑意自刘娥颊底浮出,又好笑,又温慈。绾绾与毓琳亦颇感轻松地对视一笑。
“娘娘,太后娘娘!”徐照玑激动之下已站了起来:“这,这,越郡王强词夺理,分明是别有用心。兹事体大,请太后娘娘降下严旨,务必将他二人寻来。”
“越郡王无甚过犯,如何严旨拿他!”刘娥淡淡道。
“那,那,那……”徐照玑着急着,只不知该怎么说。
刘娥舒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吩咐道:“派些心腹的人,暗中守好了温统领的府邸,切莫声张,引人注目。”
“太后娘娘,越郡王分明护着那人,怎能,怎能轻恕了他?”徐照玑仍不肯死心。
刘娥眼色一慢,摆了摆手,沉悠悠道:“哀家已乏了。帝姬若肯多事,自行区处便是。”
徐照玑还要辩什么,抬眸一看,却见刘娥已闭上了眼。她身子一垮,本是失落,但细想前后,又觉此事凿凿分明,不愁惹不起一场是非,遂又暂平了心绪。
“娘娘,传膳吧。”冬青在一旁请道。
“嗯。”刘娥点了点头,道:“吩咐膳房多备些皇后和贵妃喜欢的小菜。”
徐照玑见此情形,自强忍住心底怒恨,告退离去了。
“母后。”绾绾痴真地望着刘娥,已是忙不及待,却又不知,从何处问起。
“好了!”刘娥慈蔼一笑,有些疲惫地:“先用膳吧,旁的,都再说罢。”
“是!”绾绾亦很贴心,她扶住了刘娥的胳膊,搀着刘娥向用膳的花厅去了。
毓琳亦伴在身后,心绪重重,只作沉稳。
帘闱深深,深向此中。迟暮影,多娇盼。
一晌惊梦,暗里醒转,非是黄花空结雾,又染天香皙蜃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