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刨出个山药蛋，大烟袋被我们从棺材的木隔层里救了出来。
临了，大烟袋还有意识，目光虽然呆滞了些，好说没大毛病。
大烟袋手里，还抓着几块金砖。都说在困境，人一旦有了精神寄托，身体里的潜能就会暴发出来。大烟袋就是这种情况，关键时候还是钱帮他续了口气。
胖子掰开大烟袋紧咬的牙关，给他灌了几口清水。干咳几声，终于顺了气。
“两位爷，看见你们，我，我大烟袋真是三生有幸。”
“啥都别说了，你要是死了，胖爷会帮你分担家产的。想你无儿无女，这肥水不流外人田，胖爷帮你解决。”胖子提到大烟袋家里的那些家底，大烟袋有了盼头，整个人又精神抖擞。
“我说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睡棺材里头，你们是怎么进去的？”
人救出来，胖子才问出话。
不问清楚，谁也睡不着。想啊，指不定下一秒，就是自己被关在棺材里，这谁能不怕。万一要是没人发现我，或者大烟袋再多等几分钟，可能阴山之下，就新添了两个无主孤魂。
“我怎么知道，当时搞天官赐福，我一撒手，后来就直接睡到棺材里面。”
我回答说。想想看，就是在那一瞬间掉的链子，还好赫尔目珠没受我连累。
“我更倒霉，一泡水就发现自己躺棺材里面。哎呦喂，我是满天神佛都求了遍，这才盼到救星。”
我和大烟袋，都是迷迷糊糊入了迷魂阵。
胖子他们一路没撒手，发丘印已经把他们带到冥殿位置。即使蒙古人的入葬方法与中原略有不同。
这里，至少会有成吉思汗的棺材吧？
叫人不解的是，整个黄金之城的心脏位置，空荡荡外无一椁，内无一棺。倒是斜角地方，有一副破烂古棺材，用整根巨木切割成上下两部分。我和大烟袋一上一下，就像住校睡的上下铺。
巨木古棺的大小是有了，听说蒙古人下葬，棺材都不是中原地区的木条拼凑。他们喜欢用一根整木头，随便陪葬些弓箭就行。
不过连外部陪葬，对方都是用成堆的黄金铺垫，怎么就主棺这般小气。而且棺材两个位置，都由我和大烟袋占据。那真正的墓主人，他搬出去睡觉了？
急忙四下顾盼，还好，没有看见赤面獠牙的僵尸。我估计，这是十几年前那批人的杰作，尸体已经被运走也说不准。
见着没危险，娘娘腔他们方才绕回来打量冥殿内外。成吉思汗，到底躺在何处，真就埋身于此？
“两位，指不定这就是主棺呢。”大烟袋说。
“这哪能，不说外面金山无数。成吉思汗这么个大老爷们，好歹是睡纯金棺材，里面珍珠玛瑙满溜儿当鞋垫，这才配得上。就这么个烂木板，半大不大的，放头猪都憋得慌。”
胖子没能看见想象中穷奢极欲的地下王陵，嘴巴上有些口不择言，被我踢了一脚。
说实在，这么个棺材，配成吉思汗和一座黄金之城，的确寒酸。就像是开法拉利的大富翁，坐在路边摊吃五块钱的素面。
“还真是，你看看这木头里面，还有干了的尸油，绝对睡过死人。”大烟袋说着，还拿给我们看。
“去去去，胖爷看，这里有什么机关暗道，棺材绝不是这个，不是！”
“咳咳，这不好说。其实蒙古人把成吉思汗葬在此地，有更深一层的用意。棺材只是一个虚壳，你们看，连钉子都没钉到头。”大烟袋看出些端倪，头头是道的开始分析。
连力子也凑拢一点，听大烟袋怎么说。
“你们想。成吉思汗崛起于斡难河，那斡难河就是蒙古帝国的龙脉之源。至于陵墓为何不埋在龙脉，反而要隐蔽悄悄的埋在阴山。其实他们的目的，是阴山这里，有养尸地。”
养尸地，无非就养尸之局。凡那里的土地，地气逆而不通，是风水中的大忌。
“你们想，养尸地有什么用。再联系联系这里，附近可是有黄河地下河的水龙脉。”
“他们是借龙脉之气，养人尸身。”娘娘腔回答道，脸色骤然煞白，已然猜到此地奥妙。
秦岭内，我见识过借山河之气，养人之尸的手法。
那半蜈蚣半人身，就是养尸失败的产物。
张三丰的虚陵，估计是计划借秦岭自成一脉的风水格局，模拟一个近似于养尸地的地方。养尸地不好找，葬经中分析，三百处龙脉枢纽，才出一个养尸地。
然而多木萨谷，是真正天然形成的养尸地。
早几百年前，就有大批人死在此地，蒙古骑兵、明朝军队。再加上部族几百年都把祖先埋在养尸地上，却没有出事，外围也看不见能遮了天的尸气。
这不是运气好，而是尸气都被吞了。可以理解为生产出的粮食，全被人吃了。
然而，阴兵不是僵尸，养尸地只养僵尸，不生鬼魔。这里滔滔不竭的尸气，就好比几千年从未断绝的黄河河水。
在外面我们就祈祷过，如果真是养尸地，地方上的尸气，也别往一个地方走。
多些老粽子不用怕，怕就怕有人利用养尸地。鬼知道营养过剩之后，会滋生什么怪物。
“养尸又有什么用，就算真诈尸，僵尸也不是人，只是成了精的粽子。”
我说道，目光一移，看见棺材内部。
浑坚的古木被人用指甲抓出一条一条的沟壑。大烟袋有指甲，也没这么厉害，这也不是我弄的。
看痕迹，类似钢刨。
“一般的僵尸，使出魁星踢斗，包它原地散架。怕就是这里面的尸种修了大道，吞了那日月精华。真正的大僵尸，大罗金仙都能杀，还能乘风吞龙。虽不是散仙，却比真仙还逍遥。”说完，大烟袋又列举一实例，使我们更感事情严重。
“看过西游记吧，里面有个怪物，就叫金毛犼。以前老人提起，僵尸成旱魃可赤地千里，化犼能屠杀镇佛。我估计，就棺材的这主我们早见过，就是那只红毛狮子。”
犼，这在古代，是神兽，也是凶兽，大抵比得上混沌穷奇。
具体是什么，有记载说，僵尸两千年而成魃，三千年而化犼。揭开它的老底，犼就是一具尸体。不过尸体成了道，或许发生了异变，还能成为佛教四大菩萨的坐骑。
大烟袋自称是纪晓岚的几重玄孙。在阅微草堂笔记和子不语等类，都有犼的记载，也并非完全编造。
“你说这些人把尸体埋在这，又布下如此大的手笔，是为了养尸，把尸体变成犼？”我大着舌头问道，许是刚才的事还没缓过来。
“定然如此，自古帝王都想长生不老，但是单吃水银流金丹只能死得更快。保不齐就有人剑走偏锋，想成僵尸的祖宗。”
大烟袋想象力丰富。不，应该是他敢想敢猜。不过化外之族，怎么能懂得华夏的风水之道。而且此地格局头枕黄河，身盖山峦。要说这是巧合，比中六.合.彩的一个亿还要不可能。
“荒谬，传说的犼，并非人头狮身。”力子反驳道。
“笑话，成犼就这么容易？指不定人家还在修炼，这只是个半成品。”胖子说的也有几分耐人寻味。
正当两人开口战时，大烟袋躲在后面，眉头几度开挑，将一个冷方块偷偷交给我。
我正看着胖子那边，忽然手指一动，又看见大烟袋使眼色。他从棺材里出来，浑身清洁溜溜藏不住东西，只好给我收着。我以为是金砖，瞪了大烟袋几次，碍于娘娘腔那边也看着，又不能低头。
这老头，这里数千万的黄金，一个人就算花一辈子每天不吃不喝的来搬，也不过九牛一毛。
算了，先帮他收着。
于是，我将那东西塞到后背和背包之间夹着，等一会没人，再放到背包。
一摸，还真有分量，肯定是金的。
本以为无人可知，谁知娘娘腔一眼就发现我和大烟袋的小动作。这老头打眼色，一脸便秘三年的表情，瞎子都看得出问题。
“你们藏什么。”娘娘腔边说，身体突然朝前迈出几步，离我已经不远。
“关你什么事。”我朝后退，胖子蛮横的挡在前面。
“交出来。”娘娘腔和力子左右夹攻，胖子和赫尔目珠一人一边，免得对方用强。
我仔细摸了摸大烟袋给我的东西，厚薄和一块金砖相等，不过上面隐约有浮起的文字，绝不是单单一块金砖。
况且这东西，很有可能是成吉思汗的陪葬品。大烟袋又是绝对奸商一个，他眼界这么高，一般的东西他还不至于这么隐秘。
我和胖子用眼神略做交流，我微微摇头，意思是这东西不能给对方。大烟袋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只负责高高挂起。
“嘿，自古下斗夹喇嘛，冥器谁摸着就是谁的。况且这棺材是我们开的，什么东西都得归咱们，你们惦记个屁。”
胖子不敢大意，口头上一句不退，眼睛死死瞪着娘娘腔他们的手，免得对方突然下杀招。
“是什么，总能看看吧？如果是一个长方形的片子，我们李家出钱买了，价钱你们顺便开。”
娘娘腔也盯着我，毫不在意胖子的警告，继续逼近。
我又掂量掂量大烟袋给我的那玩意，还真就是长方形的，与娘娘腔说的一样。
莫非，这就是他们此行目的所在。大烟袋的眼力，真是没得说。
东西应不应该给，这需要考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