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看见我的动作，估计到我手里的东西，就是李家来的目的。
这就方便了，能狠狠敲对方一笔，这次下斗不亏。
“我看价钱合适，哥三儿也能卖。”大烟袋对我和胖子说道。
大烟袋自然知道，能让李家如此兴师动众的宝物，价格肯定不是用钱来衡量。况且这里到处是金砖，钱这概念，在这完全被冲散。
但是，李家的能量在整个北方太大了，胖子和大烟袋，还在别人的地盘混饭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为了胖子以后能纵横潘家园、大烟袋以后能在北京坑蒙拐骗。
除非这两个也死了，否则这东西，得到了也仅能拱手相让。
“既然价钱好说，拿发丘印来换。”胖子狮子大开口，下一句，便轮到力子大骂，说直接抢得了。
胖子当然不是指望发丘印，给他他也守不住。他这是漫天要价，方便大烟袋坐地还价。他们两个，做生意简直是绝代双骄。
胖子唱黑脸，大烟袋唱白脸。
“君子不夺人所爱，我看给钱也损了宝贝的古光颜色。不如以物换物，这才公平。”
大烟袋摇头晃脑，话听起来却是便宜了李家，实则是把他喂肥。
我暗道，古代的君子要都是这样，诗书礼乐春秋也就不用读了。
听见胖子提起发丘印，娘娘腔有意要明抢，大不了两败俱伤。又听了大烟袋降低条件，脸色才稍缓。
“别给我说要什么先秦神器，又或者鼎足重宝。这些东西，我们李家没有。”
“一边去，胖爷这和李家大少爷谈事，你个伙计插什么嘴。”胖子气得力子脸上发白又憋屈了口怨气。
摸金校尉和掏沙神将，两者传承千年。
然而北李南苏两大家族，都在建国之后才确定组建。向他们索要太贵重的，例如要个青铜铭文鼎，多半会招来刀子。大烟袋这个老狐狸，自然知道如何把握分寸，能从李家这火中取栗。
“那哪能，给个宋朝五大窑口的瓷器就行，就是有裂后补的也无妨。”
大烟袋一针见血，作价真黑。难怪胖子说这是奸商，果然奸成了精。
所谓宋五窑，指汝、官、哥、钧、定五个窑口，是宋朝最高等瓷器中的名牌。古语道：纵有家财万贯，不及汝窑一片。意思就是，这一片瓷器，哪怕是碎的，都抵得过千金。
何况大烟袋张口就要个完整的五窑瓷器，哪怕是后来修补好的，这价钱也是喊多少就是多少，而且比拿黄金赚。
这玩意虽然珍贵，李家作为倒斗世家，又掌握北六省的地下文物市场，还是能拿出来。而且能保证对方不会狗急跳墙。
“一定要汝窑，我们都是行家，次品假货别来。有所谓，雨过天青云过处，者般颜色作将来。”
汝窑在历史上昙花一现，由宋徽宗命人烧制。后靖康之耻，金兵破城，就失传于世间。胖子回忆那般汝窑瓷器，只在故宫见过，人生也能充当半个行家。
冥器，就是陪葬之器。干这行的，冥器分三个品级。先秦之前是神器，青铜陶罐当黄金。汉至隋唐是珍宝，瓷器书画卖天价。五代宋元故明清，斗大翡翠、玛瑙珊瑚。虽然也是百年难得一见，不过论起来，价值还是不可相媲美。
“好，我们李家出了。”
“一口唾沫一个钉，打了字据盖个手印。江湖规矩，地下事地下了，别想报复。”
胖子和大烟袋玲珑心窍，所以未免李家秋后算账，特意要了娘娘腔按手印留条子。
人活世间，总要追求什么。
混黑的讲义，当臣子的尽忠，为人子的明孝。
江湖上混的，也得讲求个信义。
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李家高门大户，自家信誉可不能败。
“好，拿来。”
一张纸条飞到大烟袋面前，大烟袋出于职业习惯，恬着笑脸仔细看了三遍，又在心里过了一遍。
“爷，好汉不吃眼前亏，收了。”
大烟袋见着心仪的汝窑落地，和胖子两个，眼神温柔都能化冰。
我终于能正大光明的把东西拿出来。看看，大烟袋这孙子眼光怎么样，棺材里面随便一顺，东西连李家都难以把持。
东西是黄金，而且是纯金。
一张张黄金薄片，相互用银丝串联。
这哪里是器物，简直就是艺术品。用胖子的话来说：蒙古人就是暴发户，弄本书都是金子。
黄金被敲得很薄，并且相互被撰钉一起，翻着都带着贵族气，家族成分刷刷往上涨。
搞了半天就是这么个玩意，看来也不是三上代的青铜神器，定然没有汝窑值钱。
当年蒙古铁骑征伐四方，中原王朝第一次被外族彻底破灭。
无论是欧洲贵族喜爱的奢华宝物、西夏王朝珍贵的千尺明珠、金辽两国袭承百年的财宝。如此种种，尽皆合于一处。无论是欧洲还是亚洲，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汇聚在黄金之城。
就说王庭里，埋在黄金堆儿里的九只青铜大鼎。
那不是夏大禹王铸造的华夏九鼎。华夏九鼎，传说是华夏镇守龙脉的神器，其中蕴含一个惊天秘密。可以说，九鼎是中国先秦时期的一个缩影，失落于周亡。而秦之后，传国玉玺，就代替了九鼎职责，镇守天下九州。后来玉玺失于唐，龙脉失去束缚，终在南方被外族斩断，宋因此而亡。后龙气落在安徽凤阳，复有国运二百七十六。此之后几百年，天下归公，四海一家。
黄金之城的王庭内，那九只青铜大鼎是后世仿造，没有真正夏朝九鼎的神韵。
华夏历史记载，九鼎上刻有太荒隐秘，也就是记录三皇五帝那个时代的事。
至于九鼎遗失后，历代枭雄欲得传国玉玺，更想得九鼎而窃居天下。天下几百帝，有二帝仿制九鼎，皆遭亡国。
一为武则天铸九鼎，周遂亡。
二为宋徽宗命人造九鼎，费铜二十二万斤。北宋亡于金。
王庭内看见的那九只鼎，应该就是宋徽宗命人铸造的。宋徽宗被俘北上入金，金兵收宋王宫财富，顺便运走了九鼎。后来金又亡于蒙古，九鼎颠沛流离，又落在成吉思汗的陵墓里，成为装饰品的一部分。
将黄金书册丢过去，我听见娘娘腔压低口音，像是自己给自己说了句：不对，应该是铜的，上面……
没听清，大概就这几个字，然后胖子和大烟袋赚了一笔，两个人的笑声比炮仗还激烈。
没得到之前，娘娘腔看这个比汝窑都金贵。
但是看见之后，又转而弃之如履。用力推开我们，娘娘腔将整个棺材都劈开。而黄金书册，落在力子手上，也被他丢在空中。
赫尔目珠将黄金书册接住，上面的蒙古文吸引了他。
要说最古老，还在用的，就是汉字。什么大篆金文，隶书甲骨，我这个考古优等生，也未必全懂。
然而蒙古文，在成吉思汗没有统一蒙古部落之前，他们的情况类似于战国时期，还有部族用的是汉字。毕竟游牧民族缺少深厚的文化积累。
在成吉思汗统一蒙古之后，文字才被统一，出现了也就是我们现在看见的蒙古文雏形。
古时候与现在略有出入，不过这就类似学简体字的看繁体字，有点费劲不假，好歹也能连猜带蒙。
黄金书册几次易主，胖子还是稀奇，让赫尔目珠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上面有字有画，可能是最早年代的连环画。
“这上面说，有僧侣刺杀大汗(铁木真)后来被捕获，许诺一件无法另人拒绝的东西。”
“啥东西？”得了宝贝，大烟袋难得有如此好奇心。
“别插嘴，快看看是不是成吉思汗藏了笔私房钱。”胖子上半句损大烟袋，下半句没正形。
“上面没说。只是后面，大汗留了僧侣一命，并且让将军哲别，在征讨西面之后，让士兵北下征讨格呼多诸部(蒙古时期，对吐蕃各个贵族的称呼。这里，即指蒙古大军讨伐西藏，逼迫古格王交出西藏神器)。”
“大汗得到东西之后，囚禁僧侣三年，最后将他杀死。同时，南征军队带回大批俘虏，大汗从其中挑选有神命的人(大概就是神棍之类的骗子)询问宋朝皇帝沉迷其中的道法，是否有永生的力量。”
赫尔目珠停下，摊开黄金书册，示意内容完毕。
忽然他又问了句，这本黄金书册能不能给他。胖子不在意，说你要了汝窑就我们三个分。赫尔目珠同意，胖子也没意见，反正这东西，现在理论上是归李家那边的合法财产。既然胖子同意，我心中虽然生了点小波折，感觉此事虎头蛇尾，也没明说出来。
蒙古人和汉人，是两个世界，两个文明，两个宗教体系。
成吉思汗怎么还信那些长生不老丹的说法。虽然上至秦皇汉武，下到唐宗宋祖，没有哪个皇帝不吃方士道士弄的丹药，妄图长生不老。
不过科学证明，嗑重金属丹药，人会死得更快。而且成吉思汗，以前也没听说他还信这个。
有可能，他拿宋徽宗仿造的九鼎，当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烧炉子炼丹。
莫非是他关押妖僧桑巴的那三年里，被妖僧给洗脑忽悠了？
还是他又得到别的信息或者消息，才笃定目标，开始追寻长生之道？
这个，和XZ那件所谓的神器有密切关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