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劈头盖脸的冬雨，让整座城的气温骤降到了接近零度。对于这么一座位处于南方的城市而言，基本已经可以算是达到了一年之中的最低气温了。常言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冬雨造成的效果显然有过之而无不及。低温一直持续到了这星期的周六，而且显然并没有回暖的迹象。
星期六这一天，尽管阳光没有云层阻碍，但如果不穿厚实一点，在外面逛街仍然算是折磨人的苦差事。
不过对于身处室内的许言和林雨夕来说，感受就很惬意了——这两人坐在一家奶茶店里。不间断的暖风从空调里吹出来，将店面充得满满的。触手可及的玻璃挡住了外面的寒冷湿气，却大大方方地让并不刺眼的阳光透射进来，洒在两人的身上。
两人面前，各搁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而林雨夕的面前除了奶茶以外，还摊着少女的周末家庭作业。
眼前的文静少女双手捧着奶茶杯，轻轻抿着嘴。她静静地瞧过来，眼里还含着一丝羞涩。从侧面洒进来的阳光，给她的发丝轮廓镀上了一圈金色光芒。眼前的这一幕让许言有片刻的失神——他不得不承认，从来没和女生约会过的自己，实在是图样图森破。
下一秒，许言和林雨夕几乎同时移开了目光。少女那微红的脸转向窗外，而许言则瞥了一眼桌上的作业……嗯，英语完形填空。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他就有点头疼。
林雨夕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便解释道：“这学期我们班的成绩下降蛮厉害，所以各科老师都不太高兴，给我们布置了很多作业。我怕明天写不完，所以把作业带出来了。”
许言点了点头：“成绩下降……是因为你们班里开始流行什么游戏么？”
“不，其实……”眼含笑意的少女吐了一下小舌头，“其实是因为小绫不在我们班里了。”
“小绫？”一时之间，许言真想不通路绫的离开和全班成绩下降之间到底有什么因果联系。
“这得从初二刚开始的那几天开始说起……”林雨夕端起杯子，小小地啜了一口奶茶。那羞怯的模样让许言不禁联想到小口喝水的猫咪。不过紧接着，少女讲述的话语就抓住了许言的注意力，让他再顾不得欣赏少女的娇羞之态了……
“刚上初二的时候，路绫在班里还是没有一个朋友。不仅如此，班里的女生还全都对她有不小的意见。这其中也包括我。那个时候，路绫每天都会被各种欺负。
但是没过多久大家就发现了她的改变。一个暑假过去，她似乎想通了什么。她再也不会无视别人，再也不会在别人对她说话的时候稍有不爽就扭头走开。她变得很有礼貌，很友好……不，应该说是特别有礼貌。哪怕是别人往她的课桌里丢脏东西被她逮到，她也不会对那个人生气，只会笑着让别人住手。
很多女生对她的印象改观了，有些人虽然还是和她关系不好、经常说她坏话，但至少不再欺负她了。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开始和她说话、和她聊天了。因为我觉得……她好可怜。
当时还是有女生在欺负她，但是很快，那些仍然在欺负她的女生就被班里别的同学报复了。一开始，我和大家一样以为，是那些暗恋她的男生帮她报仇，但是有一次考试，我发现她在给别人传答案……我才慢慢明白，原来她帮别人考试作弊，那些人就帮她报复欺负她的人。
有一天，她问我，需不需要【交易】。她跟我讲了她的交易内容。除了********，还有每天晚上的作业答案，她都可以用手机发到【交易人】的手机里。她告诉我，如果要达成【交易】，我只需要帮她打听班里还有哪些女生最讨厌她，她好采取相应的手段……那时候，我变得很害怕她。
我没有立刻答应。后来的考试成绩出来了，因为一些同学有路绫提供的答案，成绩上升很明显。我的名次就落下去了很多，被家长批评了一顿。所以没过多久我就答应了她的【交易】，用给她提供消息来换取考试时的正确答案。
她的学习真的很棒。除了语文以外，别的科目几乎都可以拿满分。比如说数学和物理，她考试的时候还要特意错两道题，免得成绩太显眼。大家也都知道她学习有多厉害，所以渐渐的，大部分同学都被她拖进了【交易】里面……
到了初二下学期，除了那几个好学生和最讨厌她的女同学之外，全班一大半的同学都成了她的耳目。因为有手机，所以每天的作业她写完以后，只需要拍一张照片就可以传给大家。不过考试的时候就稍微麻烦一点了……
我从来没见过她吃零食，而且她整个初二好像都没有买新衣服。她妈妈给她的零花钱不少，但除了买书以外，全都被她用来买作弊器材了。那些器材真的好厉害，看起来像是电影里的特工用的一样，特别专业！
所有同学都知道，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能告老师。以前同学们欺负路绫的时候不会有人告老师，后来同学们在路绫的领导下抄作业、考试作弊的时候，也不会有人告老师。那些好学生虽然不开心，但是也没有办法，而且他们的成绩还是排在前面，所以还好受一点。但是那几个欺负路绫欺负得最狠的女生就很不好受了，她们不仅考试成绩垫底，而且被全班孤立了。
你别这么瞪我呀，别不信，当时真的是这样，全班一大半的同学都听你妹妹的差遣，成了她的【雇佣兵】——这个词可是路绫自己说的哦。她还给这些【雇佣兵】起了个名字，叫【无穷迭代骑士团】……嘻嘻嘻，现在想想觉得好羞耻呀，不过当时大家都觉得挺酷的。虽然大家并不知道她说的【无穷迭代】是什么意思。
现在，路绫跳级走了，全班同学失去了答案来源。但是那么长时间不用写作业还能考出好成绩，大家都变懒了。所以班里一大半同学的成绩都一落千丈。本来，因为班里成绩比别的班都好，教我们班的老师们还领到了学校发的奖金呢，尤其是班主任拿得最多。不过现在，我听说那些老师们不仅没奖金了，还被校长点名批评。最惨的就是我们班主任，每天焦头烂额的……”
听着听着，许言想起了那天与之交谈过的班主任。原本听她说对于路绫初一时被欺负的事情全都不知情的时候，他和父亲一样愤怒，只是当时把怒火压了下去而已。现在，再回想一下那位班主任的脸色之糟糕……
“路绫她，”许言叹了口气，“也算是把所有人都报复了一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