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副兄妹情深,好一场生死相依。”玉缘手中的弓还在,嘴角上露出的是不屑的笑。他似是早有预料一般,朝身后紧跟而来的如月说道:“你看,她就是这般。无论我们拿她怎么样,都不会死。”
如月眼睛闪烁着看着玉缘,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箭。他手上的血还在淌,他的脸色也不是怎么好。她将视线回转,然后看着躺着地上没有起身的我:“你可以救他的。”
如月说完,不去看因她的话而变了脸色的玉缘,不去管随她的话落下的那把弓。
“是的,你可以救他的。如果,你想……”玉缘瞥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弓,然后又抬眼看向焉天宇和焉婉凝,最后什么也不说的跟随着如月离开。
我看到了如月身上那身如血般的红色,如果说是油血浸染的,我想我也会信。她为什么会出现我不知道,但我在看到她时心中突然漏了一拍。
周围的黑衣人陆续离开,不论生者还是死者,周围在一个瞬间只剩下我们三人和满地的血迹。
焉天宇的唇已经泛紫,气息也开始不顺。一直抱着他的焉婉凝在此时才慌忙的为他点了穴道,然后企图用内力稳住他的心神。
世上为什么要有一个玉缘,为什么要有一个焉天宇。
我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却只是开了个头,就不愿细想。
我还记得那一身银色西服,带着墨镜的男子,我还记得跟我臭味相投,年轻帅气的陈铭,所以,我还是那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旋焉。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箭上淬的毒,是噬魂。”如月在走了几步后,如此轻巧的说道。
玉缘看看自己的手掌,轻轻一笑,轻轻点头。“师父曾说过,我是无缘的命,所以才起个缘字。”放下手掌,感受着每走一步路就有一滴血滴在地上的感觉,玉缘似是忆起了往事。
“因为弦月,我们都踏上了轮回的命途。因为如月,也便是我,我们又下了凡界。因为……她,我们又该去何处……”如月一边说道,一边拿出药膏和手绢。
玉缘轻轻的笑道,似是有些不解她的行为。
如月不语,小心的为他包扎着伤口。
有人送信给了一直焦急等待消息的景璃烟等人,然后他们便十分迅速的找到了我们。
从焉天宇将我护倒在地的那一刻,我和他的手就牵在了一起。尽管而后焉婉凝将他扶起,我们的手依旧牵着。那仿佛是他的生命之锁,那仿佛是他的一生眷恋。
而当焉婉凝静下心来为他疗伤时,我也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将内力传送给他。
我知道在景御天他们赶来后将我抱起后我吐了血,因为我的嘴里都是咸咸的血腥味。我知道他们带来了马车,而我却被景御天飞奔着带离了这个地方。
我还想知道焉婉凝的情况,还想知道焉天宇的情况,却什么也不知道了,连同我的情况。
因为我又来到了那个云雾缭绕的地方,看到无空大师在那棵树下,和一个我不认识的老者下棋。
“历练情劫,已经很久了吧,怎么不见缘儿回来?”无空大师举棋不定的思索着,将黑子放在了棋盘上。
那位老者缕缕胡须,叹了口气说道:“早已无缘。”
那位老者边说着边下了白子,然后抬起了头。左手已经停了缕胡须的动作,有些惊讶的看向我:“哦,原来是你来了。”
原来是你,没有名字,没有身份,只是你。
无空大师有些好奇的回身,再看到我后,似是早有预料的说道:“姑娘别来无恙。”
“告诉我,这一次的我又会是谁?”我看着无空大师那张看透尘世的脸,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何必管我,天知道我是疯了才会对她动情。”我看到玉缘有些气愤的用那缠着粉红手绢却依旧渗血的手推开了一脸青色的如月。
我看到如月在看到我后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玉缘撒气。我看到无空大师和那位老者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又继续下棋。我看到玉缘顺着如月的目光看过了之后,原本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的尴尬。
没有了恨意,有的就是被撞破秘密后的羞涩和脸红。
也许这才是他,可是他却因为很多事,背负了太多不属于他的东西。
“听说摄魂箭不见了……”无空大师看着眼前的棋局,有些摇摆不定。
那位老者看了一眼棋局,随口说道:“徒儿过来。”
玉缘听闻像是犯了错的孩子那般低着头来到了他的面前:“师父……”
“为师已经纵容你太多了,你可知罪?”那位老者眼睛依旧盯着棋局,嘴上却在训着玉缘。
“我……”玉缘一时语塞,那模样,似是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罢了,罢了。”无空大师看着棋局,语气无奈的说道,“这棋是下不得了……”
我向前一步,看着棋局。
彼此纠缠,围攻的进出得当,防守的紧密无缝,交战之间,每一步都可能破坏好不容易营造的和睦气氛。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和棋,却在诸多因素前变得寸步难行起来。
拿起一颗黑子,放在了居中,顿时无空大师用不解的目光看着,那位老者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棋局。其实只有外围的我们三人才看的清楚,整个棋局,被我这一颗棋子写出了一个字。一个隐在局中的“和”字。
一阵风起,淡淡幽香从远处而来,我顺着香气看去,才想起自己是怎么来的。于是便闭上了眼睛,努力用心去感受这股气息,于是我确定那是一股药香。
当我睁开眼睛时,那股药香更甚。我侧头看向在一旁忙碌的天月和惜月,自然也看见了在我一旁守护的景御天。
我看见他的眼睛里充满着血丝,我看见天月和惜月的脸色有些憔悴。我没有看见挽月和双月,连同尘月和弄月。
我听见有人在哭,那是不知何时来此的晚萧尘。因为一个我不认识的小丫头端着一些药来到我的房里,所以我听清了哭声的来源,猜出了哭泣的人。
“你醒了。”景御天有些沙哑的嗓音让我一惊,但是看他的憔悴模样,我便知道我们的事让他们操碎了心。
“天彻,可有消息?”我听见了焦急的步伐声和晚萧尘急切的问候声。
我没有听着天彻说了什么,只听见晚萧尘哭得更甚,听见景璃烟在一旁劝解着什么。
景御天的声音惊动了天月和惜月,她们连忙端着一直在炉火上炆着的药来到了我的床边。我挣扎着起身无果,景御天将我扶起。在他示意要喂我喝药时,我轻轻摇头。
其实我没事,身体没事。自己伤自己的那下根本不重,跟那群人对打时受的也都是皮外伤。所以,看见的伤,其实并不严重。
自己接过景御天手中的药,中间无意碰到了他的手,才知道他的手是那样的冰冷。我望了他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淹没在那碗苦涩的药里。
掀开被子,由着惜月服侍着穿好鞋,由着景御天小心的扶起,然后交给天月。我回头看他一眼,却见到眼神闪烁,然后说道:“去吧,他在等你。”
我庆幸此刻的景御天懂我,虽然我不知道我与他的默契从何而来。然而这一刻,因着他的这样一句话,却让我热泪盈眶。
推开门,便看到了焉天彻,焉浩翔,晚萧尘,景璃烟和焉婉凝,唯独没有看到焉天宇。焉家的人,唯独没有看到焉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