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热热闹闹的忙活之后,春耕生产结束。
此时,四妹在张海莉手把手帮助下,已经开始在新的工作岗位上逐步上路,乡亲们有个小病小灾的,四妹也能看个八九不离十。人们开始慢慢改变称呼,开始叫四妹霍医生。这段时间李石满很忙,所以到卫生所来的次数也少,不过,李石满也和大家一样,开始改口叫四妹霍医生,别人这么叫四妹还能接受,李石满这么叫这让四妹觉得有些莫名的尴尬。四妹不愿意李石满这么叫自己,告诉李石满还是像以前一样叫自己四妹。
一天清早,月亮公社的宣传队开着“报喜车”,放着红歌来到了清水河,送来了奖状。清水河大队得到了河水县委发来的大红奖状,李银宝也得了个大红奖状。公社的宣传队将清水河大队和李银宝获奖的消息写成大红喜报,张贴在清水河上下村。这样的表彰宣传阵势,在这清水河是头一回,这让李银宝很是骄傲,让清水河的老百姓很是自豪。
吃过早饭,宣传队热热闹闹地离开了。
李银宝信心满满,召集村干部们开会,对一九七八年的春耕生产进行总结,肯定了大家的努力,安排各生产队修理农具、保养农机,安排各生产小组分地块安排人抓好中耕管理,并抽出一部分人来准备栽果树。
栽果树这事儿,在清水河也是头一回,村干部有些愕然。不过,村干部们也知道,在这清水河,李银宝说了就算,乡亲们信任李银宝,都听李银宝的,李银宝是这清水河的领路人。
安排好之后,各组开始分头行动。
李银宝带着杨锁坤、李石满往河水县城跑了好多趟,到雅城市周边学习了一趟,之后以清水河大队的名义贷款以前五百块,购买二百亩核桃树苗、二百亩板栗树苗。
树苗运来之前,李银宝专门安排李石满、杨二柱到公社跟着杨白眼技术员学习栽培技术。此时的杨白眼还只是一个刚刚从农校毕业,参加工作不到两年的愣头青,此后的很多年,杨白眼和李石满,和清水河瓜瓜连连,改变着清水河面貌和清水河人的生活。
回村之后,李石满和杨二柱组织乡亲们按杨白眼所教的技术开挖苗塘,两米开墒、两米挖塘,苗塘方方六十厘米。李福财和杨包狗则负责组织各家各户按斤头凑农家肥,并把各大队牲口棚里边的粪都运来栽果树。
树苗运来了,李银宝安排李石满和杨二柱负责组织栽果树。
在栽果树这件事上,上、下村“一把手”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下村的李福财十分支持,积极配合,上村的杨包狗则不大乐意,理由是上村牲畜少,农家肥本来就不够,全部用来栽树了,明年拿什么来抓生产。第一批运到上村的板栗树苗,因为农家肥收集不到位,栽种进度缓慢,死了二百多棵。
李石满心里着急,找到李银宝汇报。
李银宝听到李石满的汇报之后,很是生气,准备当天晚上召开村干部会议,将杨包狗撤职。杨锁坤当时在场,劝李银宝说:“新鲜事物,关键是做好宣传动员,村干部有顾虑也是很正常的,动不动就撤人,不妥”,之后,杨锁坤主动表示他负责去做杨包狗的思想工作。
杨锁坤去到杨包狗家,杨包狗没好气地说:“这李书记有官僚主义作风,搞一言堂,我媳妇本来就害风湿,却偏要强要求参加插秧,你看,插了几天秧,回家之后病得更重了”。
杨锁坤劝说道:“李书记也是为了我们大家,他现在也差不多到了要退下来的年龄,趁着政策好,带领大家做点事情也是很正常的嘛!”
杨锁坤给杨包狗递了一支烟,接着说道:“你家二柱这孩子是个苗子,还得多靠大队书记培养推荐,耗费土地和劳力栽树确实填不饱清水河人的肚子,但你不能眼睛只盯着栽树这点小事,要把眼光放远些。”
杨包狗给杨锁坤嘴里叼着的烟点上火,说道:“那是、那是,我们是亲戚,今后你接了李银宝的班,这事还得仰仗杨会计你多多帮忙啊!”杨锁坤努努嘴,说道:“哎!我又不是书记,我要是书记,那二柱这孩子,我肯定要让他给我接班”。
为了不影响栽树进度,李银宝亲自到清水河上村去动员,进度明显提高了许多。而且,李银宝了解到,很多农户压根就不知道凑农家肥这件事,李银宝在心里暗自对杨包狗开骂了。
不过,石头总挡不住水流,经过了一个夏天的努力,两百亩核桃、两百亩板栗成功栽种下去。在李石满和杨二柱的组织下,果树子弟兵横竖成行,荒滩变绿洲,很是壮观,几阵雨水过去,苗木开始抽芽,长势很是喜人。
忙活完栽树的事儿,李银宝又开始筹划起了卖辣椒和马铃薯的事儿。李银宝安排李石满、杨二柱、杨二顺三人,先运一拖拉机辣椒到雅城市里去试试行情。临走前,李银宝交代,“要多长眼睛,悄悄进行”。
李石满他们轻轻地走了,却没能及时地回来。
等了三天,杳无音信,清水河人开始有了些担心,“这是走资本主义啊,搞不好李石满他们是被逮住,抓进局子里去了”,“要是真这样,大队上可得想办法去赎人哪,可千万别被判刑坐牢”,“不会不会,卖点自家地里种的劳动成果,不偷不抢,不会有事,毛主席还鼓励我们加紧生产呢”。
听了村里人的议论,四妹开始担心起李石满来,做事情老打蔫。张海莉看出来了,对四妹开玩笑道,“在担心你家情郎呀?”这话让四妹很是尴尬,但却一语中的,说出了四妹的心事,“我急什么,他们又不是去犯法”。
张海莉笑了笑,揶揄道,“不急、不急、我急什么呀?”
这几天傍晚,杨包狗精气神十足,背着手、迈着方步在村里转悠,听了大家的议论,杨包狗在心里想着,“李银宝你个老小子,这回你还不死?”
村里人见杨包狗这精神头,调侃式的问道:“杨支书,你家二柱去卖辣椒还没回来,你不急噶?”杨包狗假装有些生气地答道:“是去做正经事情,我急什么”。
见李石满他们还没回来,李银宝也开始担心起来。他时常朝着进村的方向张望,想着再过两天,李石满他们还没回来,自己就去雅城找人。
当杨二顺开着拖拉机回来时,杨锁坤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告诉李银宝,“书记,他、他们回来了”。
李银宝快步迎了出去,李石满兴奋地向李银宝汇报,“李书记,效果不错,全卖了”,接着李石满把一个装钱的布袋子递给李银宝,李银宝又把袋子递给了杨锁坤。杨锁坤打开袋子,看了看,笑呵呵的说:“不错、不错,这在我们清水河也是新媳妇坐铁骡子——头一回呐“。
李银宝很是高兴,召集村干部开会,会上,他让李石满和杨二柱介绍了一下这次去卖辣椒的情况。
李石满和杨二柱将他们到雅城时先是不敢公开卖,到有人帮助引荐批发给小贩等情况向大家做了汇报,说他们卖完之后,还到雅城周边的菜市场和城郊结合部去看了看,他们觉得以后农产品进城是一个挣钱的好办法,而且雅城周边的很多地方都在搞,前景很好,很喜人。
听了李石满和杨二柱的汇报,李银宝热血沸腾,村干部们半信半疑。在李银宝的提议下,大家当即决定,将丰产的辣椒、马铃薯全都拉出去卖了。
正当李石满他们把辣椒和马铃薯装上拖拉机时,月亮公社来人了。说是有人把李银宝告了,说李银宝搞一言堂,走资本主义路线,薅社会主义的羊毛。新上任的农科站站长杨白眼在村干部会议上宣读了公社党委的决定,大致的意思是李银宝搞一言堂的事情需要进一步核实调查,现在允许一定程度的市场经济,但为了减少负面影响,辣椒销售的事情暂停。
这个事情犹如晴天惊雷,打得李银宝有气无力。
李银宝当着大家的面做了检讨,但心里的失落却难以掩盖。
当晚,李石满找到李银宝,说:“李书记,刚刚找到条路走,联系好了买家,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说停就停,我不服!”李银宝无奈地笑了笑,说:“石满,你还年轻,将来还有很多事要你们去承担,干工作,要讲大局,服从组织的决定,以后机会很多”。李石满悻悻而去,李银宝则坐在家里一个人喝闷茶。
第二天,李梅拖着行李回到了清水河。这李梅已经从雅城卫校毕业,被分配到了月亮公社卫生院,回家来歇几天,就得正式去月亮公社卫生院上班去了。这李梅是清水河上、下村中第一个端上铁饭碗的人,她的到来,使李银宝暂时忘记了卖辣椒的事情。
李银宝告诉李梅,过两天去河水县城,帮李梅置办一套铺盖行李,再买点生活用品。李梅则说先用着自己在学校里用的那套铺盖行李,其它的以后慢慢买。
这一天,父女俩在家谈了很多事情,一直谈到傍晚,不爱喝酒的李银宝主动向女儿申请,晚饭喝点酒。这李梅给父亲倒了酒,也给自己倒了一口,陪父亲喝着、唠着。这几天,李梅在家收拾家务,为父亲做饭洗衣,这相依为命的父女俩,正在享受一段难得的天伦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