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无聊的时光
次日清晨,空无一人的B区餐厅里,张家兄妹相互争执着。
“凭什么?大老远把我绑上船就是骗我来消费的吗?”胖子气冲冲的呵斥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奉老师的命令把你绑了作钓饵罢了。”他妹妹喝着咖啡,一脸得意的说道,“你作为诱饵,老哥你很出色。以后老哥你回国了,我会向爸爸表扬你的!”
“工作?不就是被你拐去见那位大婶吗?我还不稀罕呢!”胖子抱着双手,坐在紫天对面问,“反正我没钱,你看着办吧。”
“没关系,我给您算算。二十一份牛排,我给你去个零头,每份四十里特,一共八百里特。在船上得按老江的规矩来办:要么打工,要么下船,当然是扔下去,在哪欠的在哪扔。”
胖子听得脸色发青。
“二十份牛排,每份四十里特(约四十元)。你们打劫吗?”
张紫天突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这个哥哥。
“老哥,活了这么多年没吃过牛排吧?”妹妹笑的合不拢嘴,“我给你算的这是成本价,正常情况一份牛排要一百四十里特。这还是因为我们船长心好,其他客船上少说也要三四百里特,明白了吗?”
胖子听完吓得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既然你刚才说我是诱饵,总得花点钱养着吧?”
张紫天耸了耸肩,辩驳道:“那天的一日三餐我没派人给你送过来吗?又没逼你点牛排。”
“不听,不听,我听不见。”
见胖子开始耍无赖,张紫天打了个响指。餐厅外走进来两个壮汉,不顾胖子反抗,一人一边地架起他便带去了杂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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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工房里,胖子一会儿被叫去清理厨房,一会儿又被呼去搬货物。虽然天空终日不见放晴,但紫檀(紫檀星系的恒星)的光芒始终还是透过天空中的尘埃洒向海面,船上的环境尤其的闷热。
再一回到杂工房时的胖子已经是累得不成人样,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扇着扇子。
“你没钱付账可以问我要啊,反正那牛排是我吃的。”
我递给他湿毛巾。
“说好了我请你吃,我张子添没那脸回头要。”他叹了一口气,坐起来悲催地对我说:“我就不是出尔反尔的那种人。怪,就怪这坑人的妹妹,把她老哥往死里玩啊。”
那还不是因为你鬼迷心窍了,非要调查她,还打什么小报告,我心想着。
“唉,谁知道她早就算好了。把我当饵料,把你钩过去,太阴了。”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窃听器,丢在茶几上。
“你的?”
胖子好奇的拿起来看了看:“这不是我给紫天妹子的生日礼物吗?”
“对啊,然后就出现在我的家里了。张胖子,知不知道,随便窃取他人私人信息是什么罪?”
“对不起,对不起。”胖子赶紧和我道歉,“我真没想到紫天这么损,用我做的窃听器来窃听你。”
这个窃听器,之所以张紫天能知道我什么时候出发,全是它的功劳。
安装窃听器的人故意漏出马脚,让我发现窃听器。
发现它时我去掉了它的电源,以为也就没事了。
可是没想到,这个窃听器是两个合成一个,还有另一部分,便是它的其中一颗螺丝钉,也是一部窃听器的店员。
这都是张紫天这丫头亲口说的,她还亲自放了录音给我听。
不得不佩服张胖子这厮在这方面还真是有所造诣。
“这就难怪为什么你那个老爹为回心转意要你回国了,看中你的才能了呗。”我说道。
“我以前还小的时候,我老妈带我离开了该国。就上个月紫天她主动联系我,说她生日快到了,想要个生日礼物。我那个激动啊,就做了这个给她,还附赠了一包自己设计的螺丝电池呢!说起来这包螺丝造价真心贵,花了我小半个月的生活费。”
我一排桌子压着火说道:“你倒是开心了,我有什么事事情全露馅了。”
“要说还是你这个人太自信了,我要拿到这玩意肯定丢马桶里。再说了,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露馅就露馅了呗。”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自己一直没有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
“那行,你慢慢丢吧,我先走了,不见。”
“开个玩笑,呵呵,先等等。”
我刚要收起窃听器离开,胖子却把我叫住,让我把窃听器给他看看,仔细端详了半天。
“不过这个窃听器怎么被拆开这么多次了?我记得明明是设计好后让制作商做好新的再送给她的。”
“你托制作商制作的?哪家?”
“对啊,不然我上哪制造这么精密的元件?哪家的话,我还记得那家厂家好像叫,叫‘艾格’吧。”
“原来是这样。”我坐回沙发,“艾格…张胖子,你知道那是一家什么公司吗?”
胖子摇摇头。
“那是该国第一军工公司的一家位于白国的子公司,平时从事民用工具生产,同时收集有用的信息用于母公司的技术的开发。”
“什,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胖子显得很茫然。
“这种窃听科技肯定已经被仿制了。单不说你妹妹会不会把这个窃听器交给你老爸,艾格公司也肯定会把这些信息报告母公司。如果把这种窃听器配上现有的其他窃听器原件,那么这种窃听器可能会带来很严重的影响。单不说复合窃听器很适合用于伪装,就是这部分可以持续对我监听这么久的微型窃听器,加以利用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听别人的情报。而且加以第一军工已经掌握的技术来适当地对它进行开发,甚至可以做出很多变种来。张胖子啊,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不会吧,哪有这么严重。”见我很认真的表情,胖子摸着后脑勺,一脸无辜的表情,想了想,若有所思地问我,“你不是白国人的说?怎么会这么了解该国的内部事情啊?一般老百姓可了解不了这么深,连我都才只知道我老爸是那家公司的管理成员之一。”
我看胖子和她老妹差不多,都是那种不怎么会玩心计的人,索性也就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他。
反正就算我猜错了,这种事情他也肯定知道。
“是,我大概算白国人,不过你倒是真能猜,我就是那家军工公司的股东之一。因为本人不是该国人的缘故,公司核心方面信息一律不让知道。但这种事情我还是有权利了解的。”
“啊?哦,哦?”他尴尬地笑了几声,“还以为你知道了我老爹后会想着巴结他,没想到只有他巴结你的份!”
我摇了摇头,并不认同他这种说法。
“你老爹现在可牛了,民和党二把手,该国很多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了呢。还有好多人怕他,天天躲着他。”
“怕?为什么?”
胖子很茫然,也不知道他这个IT狂魔对信息掌握怎么这么差。
“你不知道?你老爹现在在该国,天天就想着怎么清除异党。很多人因为他都被挂上莫须有的罪名而被处置,现在倒是好点了,只不过从台上转到台下了而已。”
胖子还是很不信,我也只好把手机拿出来,翻出维特尔发给我的情报给他看。
胖子的神情越看越凝重,眼神也很黯然,无奈地对我笑笑,让我把手机收起来,一个人思考了一会。
“我还以为她只是应老师的要求把你拐过来而已。没想到你的身份这么,呃,特殊。”胖子砸吧砸吧嘴说着。
“说到底,我看你那妹妹是粘上了你那老爸的德性。”
胖子连忙摆手为张紫天辩解:“不是,你误会我老妹了,她其实很善良的。”
我斜眼盯着他,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理由。
“你不能接受也很正常,”胖子叹了口气,“张紫天的母亲和我母亲一样,很早就不在人世了,我那老爹又从来不管她。其实每次和她通电话,我都能察觉出来,我老妹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沉默了一会,我点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难怪送完礼物后我老爸就对我改观了,隔三差五给我打个电话,还问我想不想回该国发展。真如你所说,搞了半天是看上我了就要把握虏回去,我家这老头子也太势力了!”
胖子显得有些生气,我还以为这位小朋友眼里只有钱和势,倒是我小看了他。
“你父亲毕竟是民和党二把手。他张大老人家忙啊,天天忙着收拾残余党部,那些人不消失,他就跟坐烧铁板似的。”
“闵灵你说的这事,和我在新闻上看见的不太一样。我听说那些残余党们要不就是自行解散了,要不就是转投民和党了。”胖子疑惑道。
“你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你老爸对自行解散的人保有戒心,他们其实都被秘密监视起来了。加入不加入结局都是没有了自由。”
我拿起装着冰块的水杯,指着里面的冰块说道。
“加入的如笼中鸟。”
又取出一块冰捏碎。
“这是不加入的。”
胖子看着窗外的海,嘀咕着什么,我听不清。
“有什么心事?”
“你帮帮我,我不想去该国了。”胖子说。
“因为你老爸的事?”
他点了点头。
“看你搞技术时挺厉害的,怎么一到关键就卡壳呢?”
“什么意思?”
“看你也算个人才,为什么不出去走走,见见世面?”我拿出那个窃听器,“人也不是站在什么地方就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不合理,你可以拒绝你父亲的要求。这就是反抗精神。你是什么样的人,取决于你怎么想,怎么做,结果会说明一切的。”
说完,便把窃听器扔进了大海。
胖子看着窗外,点了点头,用毛巾抹了抹汗。
“有道理!走了,干活去了。”
见他正要走出房门,突然停下,扭过身来对我说了句感谢,说完把毛巾往肩上一搭,甩着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间。
话说,维特尔的爷爷怂恿人的那一套还挺管用…当初他就是这么把我坑上道的。
回想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我还是有些疑问。
一直到今天,因为好奇而问了张紫天的关于她的能力时,她竟然告诉我她的能力自然就会,自己不知道怎么学的。
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在骗我,只是这种求知欲大概会让我一直寝食难安吧。
不过刚从张紫天那回来,现在为了胖子的事还得再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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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到了B区餐厅,张紫天又续了一杯咖啡。昨天上船时遇见的那个人事部部长正在旁边做报告。
“喝这么多咖啡,小心精神衰弱。”我调侃着她。
她示意人事部部长停止报告,对我说道:“闵灵,肯定是为我老哥的事吧?”
我从钱包里取出仅有的三千里特现钱递给他。
“是,二十份牛排,这是三千里特,够了吧?”
张紫天摇摇头。
“不好意思,这船上消费是记名的。非亲戚或情人关系,不能代付,这是规矩。”一旁的经理说道。
“是吗,那没办法了。唉。”我故意叹了口气,“我看张胖子那样都累的虚脱了。谁让他欠钱呢,活该他累出病来。”
张紫天摇了摇头,看了看人事部部长。
“这个我管不了,李先生,你来决定。”
“我觉得,放过他,可以。”他指着壁炉旁的桌子,用一副令人讨厌的表情看着我说:“把它搬出去就行!”
“你明知桌子是连在地面上的,再说了,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力量搬动这种大理石桌。这位先生,张子添和你无冤无仇,何必这样为难他?”我指责道。
这家伙一脸不屑,估计是看我有求于主人,昨天那种态度就被心中的真实嘴脸埋没了。
果真应了那句话:人模狗样。
走到桌子旁低头看了看连接处,非常牢固,无论我使出多大力气,桌子依旧不为所动。
我又想起了紫天老师的话。
“你能置换多少东西,怎么换,换多远,都取决于你的意志力和认识力有多强,以及被你置换的存在有多强。”
意志和认识?像个小孩子……算了,就破例一次试试吧。
靠着桌子,努力集中起自己的意识状态。希望能把连接处的部分移走,也是毫无办法。
越是这样,越是无法集中心思。
张紫天显然看出了我的心思,用一种期待的眼光注视着这边。
“你还要看多久?没有事的话就请离开吧,这里还没有对客人开放。”那个人不耐烦地催着我。
也罢,今天心情差到极点,回屋静一静也好,这样下去自己感觉都快疯了。
来到A区的大厅,一阵眩晕骤然袭来,感觉五脏六腑翻腾得难受:晕船了。
一路忍着头晕回到客房,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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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经过无数海浪冲洗的新生儿终于将在明天早上就要回到该国的怀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维的情报让我感觉该国实在是平静到极点。
连以往的基本政治活动都明显变少,大多是政府官员们的和平发展的演讲。
总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胖子这两个星期每天被抓去干苦力。据说临时杂工的工资是每月一千六里特包吃住,说白了,他要白白打工半个月。
今天看见胖子,他都累成“张瘦子”了,再加上前几天换上的船工服,到今天却又给换回了那件篮球服。看他这样子实在是寒酸得没底线。
想着这些,望着窗外的夜色,不知不觉又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