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停地下,冥荒湖笼罩在一片凛冽的寒气之中,鹅毛般的雪,似要将这洞天福地覆盖、掩埋,冻结住这洞天内所有的生机。
“叶川,你为什么不肯说清楚?”秋痕瞪着叶川,洁白飘逸的发丝无风而动。
“我已说得很清楚!”叶川面色不改,心中却不禁动容。
但界之痕的消息若是传开,恐怕要想得手,就极为困难,就算得手之后,麻烦也会接踵而至。
秋痕投剑一掷,忆情剑深深插入地底,正色道:“我不知道你与我爹有什么恩怨,但如果你想报仇,父债子还,杀了我,我也无怨,没必要牵连其他人。”
“你错了,我的仇人只有一个,如果你将来想要为他复仇,——想要找我复仇的人很多,然,他们都死了。雨墨与我同处一教,我自然不会看着她死,我行事自有我的道理。”叶川顿了顿,继续道:“你,是身处正道,我们都是魔道中人,你帮过我们,我不杀你,但如果现在你若是不走……”
“你……”秋痕咬了咬牙,看了看孙雨墨,道:“那我偏不走呢?”
叶川冷漠的看着秋痕,手腕扭动,乌黑的剑锋划过草地,右脚向前迈出一步,左脚尖贴着地面滑过,与右脚并齐,在距离秋痕不过一丈处停了下来,叶川就这样平静的站在秋痕面前,宛如一把出了鞘的利剑,引而不发。
孙雨柔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不禁心生无奈。叶川性格虽冷漠孤僻,但终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甚至他拥有一颗比一般人更加炽热的心。一个可以为了报仇而折磨自己,使自己时时刻刻铭记着仇恨的人,谁又能说这种人是一个无情的人——只是他的感情埋得太深,而外表的冷漠,会让人产生距离感,让人难以一窥他们的内心世界。
而秋痕对雨墨的感情,她又怎会不明白,但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正魔两道积怨已深,他又是听风楼的少楼主,这样下去终归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为了妹妹不再受伤害,只能委屈你了,秋痕……希望你能体谅我的苦心。
孙雨墨将目光瞥向一旁,侧对着秋痕的目光,道:“秋……秋少楼主,你对雨墨的情,我能感受到,但终究是殊途,你……若是真是为雨墨着想,还是乘早离开罢。”
秋痕心中隐隐一痛,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脸上尽是失落之色。
我终究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听风楼少主的身份注定了我无法融入他们的世界,就像他们无法融入我所在的世界。
秋痕捧起自己雪白的头发,不禁失神,我为她所做的一切真的值么?我为什么会对她产生这种奇怪的感情,这就是所谓的爱?我就这样平白无故地爱上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少女,毫无征兆,简直好没道理。
为什么看到她顽皮的笑容时,我的心情会格外的舒畅,心也开始变暖。也许,这就够了,就这么简单。
什么正道魔道,什么身份地位,理会这玩意儿作甚,见鬼去吧!
秋痕咧了咧嘴,摩挲着下巴,忽然上前给了叶川一个熊抱,雪白的发丝飞舞,一根泛着若有若无的白色光芒的发丝,贴在叶川青色的袍子上,瞬间消失不见,秋痕嘴角掀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我,是不会走的!
叶川不禁皱眉,左掌挥出,秋痕即刻被震飞而出,摔落在地上,叶川质问道:“你干什么?”
秋痕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泥土,正色道:“我们不是要分别吗?我深深地被你们的热情所感动,俗话说,礼尚往来,我若不回礼,怎么能体现我有谦谦君子之风呢?作为一个完美的人,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为他人树立一个可以膜拜的偶像!还有,叶兄你推倒我,难道是怕我非礼你,叶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秋痕喋喋不休的地着,叶川眼角抽了抽,嘴里发出低沉如雷霆的声音:“你若再不走,就留下吧!”
“多谢叶川兄的挽留,不过我想起我的行李落在客栈里了,我得走了!你可一定要把雨墨治好!”秋痕收剑入鞘,一手抓住行尘,一手抓住慕容飞,向雪地纵去。
叶川目送着秋痕离开,知道再也看不见秋痕的身影,方才慢慢收回目光,思忖道:“他方才有些奇怪,不知道在耍什么花样?”
“他的性子就是这样,应该不会有什么?”,孙雨柔继续道:“那异宝究竟是什么?”
叶川盯着孙雨柔的眼睛,面色很是严肃,缓缓吐出三个字:“界之痕!”
孙雨柔顿时愣住,缓缓道:“传说中,界之痕每隔一千年,便会降临世间。界之痕共有五块,每一块都有神秘莫测的力量,拥有者可以藉此超越生死,摆脱轮回,长生不灭,更重要的是,一旦五块齐聚,仙门便会打开,境界达到飞升要求的,可飞升成仙。”
叶川眼睛依旧古井不波,淡淡道:“成不成仙,我不在乎……”
“那界之痕现在在谁手中?”孙雨柔迫切地问道。
叶川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孙雨柔充满希望的星眸,瞬间黯淡下来,喃喃道:“那雨墨怎么办?”
“我虽然不知道,但它却知道。”叶川话刚说完,一朵黑芒缭绕的莲花便出现在左掌掌心。
“这是?”孙雨柔惊讶的问道。
“黒莲长老传的一项法门,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有黒莲的波动产生,通过这朵黒莲可桥接现在与过去,就可以再现发生过的画面。”提到黒莲长老,叶川眼中闪过奇异的光彩,他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是一个神话,可是,越是这样,叶川的内心却更加地渴望有一天打败他。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孙雨柔欣慰道,忽而似又想到了什么,轻启贝齿,问道:“运用这项法门,可会有后遗症?”
叶川那张宛如冰山般的脸,竟有笑意浮现,笑得那般孤独,那般寂寥。
“你见过不会留下后遗症的法门吗?”叶川回想起过往,不禁自嘲道。
“这个世界向来公平,只要你肯付出代价,无论你想要获得多么强大的力量,定能如愿以偿!”
“你……”看着眼前这张清瘦的脸庞,孙雨柔竟语塞,他究竟经历了多少苦难才走到今天?黒莲长老所有的徒弟中,天赋卓绝的并不在少数,能有幸得到黒莲长老的法门的人,必须是众多弟子中的第一人,而一年之中能见到他的弟子只有一位,这也就导致很多弟子也就拜师时见过黒莲长老一面。得到黒莲长老真传的弟子越来越强,而那些“垫脚石”们要想获得黒莲长老的法门,其难莫过于登天。
叶川刚入门时,实力乃是黒莲长老众多弟子中最弱的一个,为了达到今天这样的高度,他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忍受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苦楚——或许,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起!”叶川一声低喝,黒莲腾空而起,如一道黑色雷霆一般射入湖中,叶川右脚蹬地,跃起,凌空发力,猛地扎入湖水之中,尾随黒莲而去。
雪越下越大,红色的光罩上已有半指深的积雪覆盖在上面,孙雨柔往湖中看去,狼藉的冰面已在雪的覆盖下变得平整,凛冽的寒气四处飘溢。三十天内若是找不到界之痕,妹妹将永远沉睡,想到这里,孙雨柔只觉一股无法抑制寒气涌上心头。
“不行,无论怎样,我也要找到界之痕,救醒妹妹,妹妹一定不能死……”孙雨柔守在孙雨墨身旁,喃喃道。
“噗通!”叶川破冰而出,左手握着一朵黑莲,那一张冰山似的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那黑色的眼眸中却透露着激动与狂热。
“有结果了?”孙雨柔急忙问道。
叶川点点头,忽而左手上的黒莲黑芒大盛,一副较为模糊的画面出现——两道颇为瘦削的身影正对着一只庞大的有着金色羽毛的巨鸟,似在交谈着什么,忽而白光闪现,那道瘦削的身影竟然消失不见,金色巨鸟在下一个瞬间亦消失不见,似已破水而出。
画面消失,孙雨柔不禁喜上心头。
叶川声音里透着寒气,道:“我与那人交过手,如果我所料不错,他应该是拜月教的人,界之痕想必也在他手上!”
“这人……我好像见过。”孙玉柔道。
“你见过?”叶川问道。
“嗯,在来的时候,我从他们手中救过一个猎户。”孙雨柔回忆着,缓缓地说道。
叶川微微点头,问道:“他们长得什么模样?”
孙雨柔闻声,合上双眼,似在努力地回想着,右手掌心朝上伸出,红色的灵力喷薄而出,化作三张清晰的人像——正是侯三爷、柳万州、铁胆三人!
“既然如此,我们先回嘉和城,然后让那里的教众去搜查这三人的消息!”
孙雨柔点头,抱起妹妹,低喃道:“妹妹,姐姐一定会让你苏醒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