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心摇了摇头,笑呵呵道:“不对不对,那不是第一次,第一次是在……在山上!有一年,我和哥哥跑去山上打猎,后来因为我贪玩……和他们走散了,又碰到了野兽……然后,然后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年就出现了……然后,然后他就把我救了……”影心一边胡说一边笑着。
苏剑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怪不得你那次回来之后感觉变了一个人一样……我们都以为你被野兽吓傻了,原来啊,是另有原因……”
影心笑着去打苏剑,脸上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酒气上头。两个喝醉的人打起架来只能用“不堪入目”来形容。若舞在一旁看着,也不去制止,只是哈哈大笑……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若舞突然问道。
“我知道!是落玉坊!答对了!赏我什么?”影心笑呵呵道。
苏剑笑道:“赏你三杯酒!”
影心大叫,“为什么?我答错了要罚三杯酒,答对了也要喝三杯酒?若舞怎么就不用?不公平!不公平!”
苏剑捂住耳朵道:“因为你笨啊!”两人又互掐着打闹起来。若舞一边靠着墙一边捂着肚子笑着……
七年了,七年啊,我们居然已经认识那么久了。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我们在落玉坊,也是喝酒,也是猜谜,也是一样的畅谈……现在也是这样,喝酒,猜谜,聊天。我们三个人,是因为酒而结缘,今天,就让这酒来把这缘给解了吧。缘分既然能够让我们在一起,也就能够让我们分开。过了今晚,我们就各奔东西,各自去寻找自己真正的归宿了……
影心的归宿在云中,苏大哥的归宿在江湖,那我的归宿呢?
苏剑最后还是没有把苏府卖掉,而是把苏府送给了打理苏府最久的张伯,说这苏府可以改为张府,可张伯怎么都不同意,只说是替苏剑代为管理,以后不管苏剑去哪,只要回长安,这里依旧是他的家。
若舞将一直戴着头上的玉簪送给了颜儿,颜儿起初还不肯收,后来知道若舞也要离开长安了,这才哭着收下。后来颜儿还特别为若舞做了一桌的菜来送别她。
离开的那天,苏府上上下下的人全都聚集在了门口。附近的街坊不知怎么的知道苏剑要走了,也跑来送别。若舞忽然想起了陈素儿离开时的场景。
只是,这次不同的是,离开的人是他们一直爱戴的公子。苏剑为人仗义,甚有同情心,又爱打抱不平,受过他恩惠的人更是不计其数。那天不知怎么的好像很多人都知道苏剑要离开了,纷纷跑来送别。苏府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看着苏剑和府上的人告别,若舞心生感慨。虽然自己才在苏府住了三四年,但是却已经对苏府有着很深的感情,更何况是一个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的苏剑?
“你还会回长安吗?”颜儿问道。“我……不知道。”若舞确实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来,也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回来。
颜儿哭了,“不管你回不回来,你都要记得,在长安,还有一个叫做颜儿的姑娘在惦记着你。”若舞也忍不住落泪了,抱着颜儿道:“我会记住的,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苏剑见人越来越多,只好匆匆对若舞道:“上车吧。”苏剑最后跟大伙挥了挥手,跳上了马。若舞也最后看了苏府一眼,坐上了马车。
马车刚刚开始走,就听见颜儿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若舞连忙掀起帘子,颜儿一边追着马车一边道:“若舞,见到影心就帮我说一声,就说我会想她的!”
若舞心疼地看着颜儿,她腹中还有一个小生命呢,遂连忙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颜儿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只听见她最后的一句,“我也会想你的!”若舞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颜儿已经远远地落在了后面。若舞一直看着颜儿,直到完全看不见她的身影才放下了帘子,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到了长安城东门的郊外。
远远地就看到庄云谦骑在马上,后面跟着一辆马车,还有几个仆人。看到苏剑,庄云谦跳下了马,一个奴婢也扶着一个姿容端庄,容貌俏丽的女子下了马车。
影心也从另一辆马车中跳了下来,后面跟着青儿。
苏剑带着歉意道:“等久了吗?”庄云谦笑道:“等这一下算什么?”苏剑拍了拍庄云谦的肩膀,笑道:“果然长大了。云谦,记着,做太守,就好好地为民,戒骄戒躁。”庄云谦笑着点头,“大哥的话我一定记着。”
若舞走到影心身前,两人都笑着,却没有说话。此刻,也许什么都不需要说。若舞好像想起了什么,从脖子上解下一直挂着的东西。几乎是同时,影心也将手腕上的一个东西解了下来。两人同时递给了对方,看到对方彼此的默契,两人又都笑了起来。
“若舞,这个铃铛,是小时候爹娘去庙里为我祈福的时候得到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它能够给你带来好运。”说着影心亲自替若舞系在了手上。
若舞也亲自把手中的玉佩系在了影心的脖子上,“这个玉佩,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愿你一生平安。”
影心一听,连忙道:“既然这是你爹娘留给你的唯一一样东西,那你怎么可以送给我呢?”说着想要解下来。
若舞阻止了她,“不要解下来,你忘了,我身上还有一块玉佩,那可是我从十岁起就戴着的了,既然都是保平安的,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这是你的亲人留给你的啊……”影心觉得还是不妥。
若舞微微笑道,“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亲人啊。”
影心呆呆地看着若舞,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若舞含着泪笑着,“不要哭,要像你成亲的时候那样,我们都不要哭。你要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
影心含着泪点点头,“我们会再见的。”
庄云谦和苏剑走了过来和影心道别,若舞望了望四周,那个人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几个人又在那里寒碜了一番,影心突然问道:“三哥呢?”
庄云谦一愣,淡淡道:“他不会来了。”影心有些失望,“最后一面也不肯来吗?”庄云谦和苏剑都没有说话。
“天色不早了,该走了。”苏剑淡淡道。
庄云谦和影心最后跟苏剑告辞,“大哥,后会有期!”苏剑笑着点了点头,“保重!”说着跳上了马。
若舞只是愣愣地站着,一句话都说不出。苏剑刚想离开,忽地又转头看向若舞,嘴角微微上翘,“有缘再见!”说着打马绝尘而去……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这副姿态,不急不躁,从容淡定,连悲伤都少见。这一个心系于江湖的男子,也注定活在江湖中。若舞一直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苍茫的天地间……
庄云谦转头对影心道:“影心,再会了!有时间我会去云中看你的!”影心笑笑,“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草原骑马!”“好!一言为定!”
若舞看向了影心,嘴里却说不出话。影心朝她笑了笑,若舞也笑了笑。
“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