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菲菲识趣地离开了。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没有回头看周若千一眼。舞曲适时响起,大家开始围成一圈,空出中间的空地让人们随乐起舞。
文逸朝周若千伸出手,想邀请她跳一支舞。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在空中晾滞许久,终究落空。
只因周若千再一次地,从他面前逃离开去。
不知为何,面对久别重逢的文逸,让她的心里产生出感激之情以外的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是害怕,是担心,是无法面对,又似乎是,某些连带不愿想起的回忆。
巨大的痛苦。
她飞快地跑出宴会大厅,按下电梯,跑出酒店的大门。像发了疯一般地,在大街上飞速地跑着。
“若千——”文逸在后面一路追着。她像是没有听到,一直朝前不顾一切地疯跑着。眼看着一辆车在她横穿马路的时候疾驰而近,文逸加快脚步冲上前去,一把将周若千揽入怀中,迅速躲开危险。
车灯一晃而过。惊险过后,唯剩茫然。他们俩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周若千躲在文逸的怀中,有那么一瞬间,她错以为是严迟照。
“没事的,没事的……”文逸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紧紧地抱着她,一手轻抚她的头发,一直在轻声安慰她。
而她慌忙从中挣脱。对于她的突然失控,他似乎不觉奇怪。仿佛她在他面前,已不止一次如此。甚至,相较于这一次的情况,以前的那些要来得更激烈与难以控制。
他看着她,眼神流露悲痛与疼惜。
“若千,”他轻轻道,“什么也不要想,好吗。”
她算是镇定下来。眼神游离片刻,而后聚焦于他,“我刚刚,脑子里一片混乱。有很多……有很多我不曾有过的记忆突然浮现……而那些记忆里,都有你……”
文逸忽转担忧,“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我先送你回家……”
“在美国,我有住过医院吗?”周若千打断他,仍旧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告诉我,为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而且,我住的那间病房,好像是精神科的……我为什么会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路上车子一辆辆疾驰而过。车灯炫亮而耀眼。他们站在人行道上,他凝眉思索,内心挣扎着不知道该如何对她复述那个真相。
无论如何,忘记总是好的。
“好,我告诉你……”他将她揽入怀中,生怕她的情绪会再次难以控制。“在你大学即将毕业的时候,你出了一场车祸。那场车祸非常严重,导致你的头部受了很大的创伤,部分脑部神经受损,你昏迷了很久,那时候医生说,你能醒来的几率很小……”
“所以,我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
他依旧紧紧抱着她一刻都不敢松手。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脸,他怕他此刻痛苦而自责的内心会倾数泄露。
因为,他在说谎。
纵使如此,却也是个善意的谎言。
周若千最后选择了相信。内心的恐惧渐渐平息。她闭上眼睛躺在他的怀中,想象着对方便是严迟照,享受着片刻的宁静。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所在位置的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的士车。车的后座里坐着的,正是千里迢迢从欧洲赶回来,一心想着给周若千一个惊喜的——严迟照。
他一双冷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那相拥而忘我的他们。拳头不自觉地紧紧握住,骨节发出清冽声响。那一束娇鲜欲滴的玫瑰花,在他手中悉数毁落。
呵,看来是国外的丈夫回来了。严迟照心里面恨得咬牙切齿。
呵,夫妻团圆,真是感人啊……
“走吧!”严迟照吩咐司机,语气强硬。他是再也看不下去了。然而就在车子准备发动的时候,他却又忽然叫停。
因为他看到,周若千接了一个电话后,急忙拦下一辆的士,和那个男人一同离开了。她离开时的表情,是匆忙而焦虑的。
“跟上那辆车。”严迟照对司机说。一刻都不容待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