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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1962年:理想堕入现实

人物一:自由主义者之死——胡适

1962年2月24日,台湾“中央研究院”院长胡适在该院蔡元培纪念馆欢迎新院士加入。胡适回顾“中央研究院”的发展,兴奋地讲了很多话,情绪比较激动。欢迎会结束后,胡适和宾客陆续离 场,边走边和友人交谈。突然,胡适突然昏倒在地,送医后当晚死于心脏病发作。

胡适,1891年出生,原籍安徽绩溪,1910年考取官费留美学生,先后在美国康奈尔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学习,师从著名哲学家杜威,获得哲学博士。胡适才华横溢,声名渐长,1917年回国即 以26岁之龄担任北京大学文科教授。此后,他成为新文化运动和现代学术研究的重要代表人物,参与了打倒孔家店、文学革命、白话诗、戏剧改良、整理国故、考证小说、开创新红学等活动 ,对年轻一代产生巨大影响。当然,后人最熟悉的可能是胡适卷入的“问题与主义”之争。胡适认为要“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指出:“现在中国应该赶紧解决的问题,真多得很。 从人力车夫的生计问题,到大总统的权限问题;从****问题到卖官卖国问题;从解散安福部问题到加入国际联盟问题;从女子解放问题到男子解放问题……哪一个不是火烧眉毛紧急问题?” 并且批评:“高谈主义,不研究问题的人,只是畏难求易,只是懒。”他的观点遭到了李大钊等人的批评。

胡适思想独立,主要自由地思考,专门做学问。他身上兼具了中国传统文人和近代西方学者的双重气质,既有中式的儒雅、中庸、淡定,又不乏西式的理性、冷静和激昂。在抗战危机时刻, 胡适于1938年踏入政坛,担任民国政府驻美大使。在美国,胡适做了大量外交工作,频繁演讲,让美国了解和支持中国抗战。抗战后,胡适回国后担任北大校长,学术和社会声望日益高涨, 国民党操纵“行宪国大”时一度还邀请胡适出面竞选总统,装点门面,遭到胡适的拒绝。1948年底,******亲自安排胡适逃离北京。新中国建立后,胡适逃亡美国生活了9年。

1958年,胡适出任台湾的“中央研究院”院长。就职典礼上,胡适做完演讲后******上台讲话,说五四精神提倡的科学与民主固然重要,可是还不够,还必须加上伦理,必须科学、民主、伦 理三者结合才能解决中国社会问题。原本******的讲话是“压轴讲话”,讲完也就算了。可胡适不同意,偏偏上台重新发言批驳******的观点。他说,民主和科学是最重要的,而伦理随着时 代变动,决不可能跟民主科学相提并论。一旁的******脸色大变,胡适对这几百人照讲不误。

胡适在台湾的最后四年,思想上是苦闷的。在大陆和台湾两边,胡适都遭到了批判,他的自由主义观点和独立立场为双方所不容。在台湾,1949年创刊的政论杂志《自由中国》推举远在美国 的胡适为“发行人”。胡适很认同杂志民主自由的风格,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宣传杂志。当《自由中国》1951年因为批评政府遭到台湾当局干涉后,不得不发表拍国民党马屁的文章时,倔强的 胡适不同意了,写信给杂志主编雷震,指出没有言论自由,不能用负责态度批评实际政治是台湾政治的最大耻辱。胡适还要辞去发行人,抗议当局,被编委会挽留。1956年******70大寿,假 惺惺地谢绝祝寿,还说希望大家多提意见。胡适等人天真地在《自由中国》“祝寿专号”上发表批评台湾时政的文章。结果,台湾兴起了对胡适和《自由中国》的大批判。即使在胡适回台任 职的1960年,《自由中国》遭停刊,总编雷震和多位编辑被逮捕判刑。这就是轰动一时的雷震案与《自由中国》事件。

胡适因为崇高的声誉和地位而幸免于难,但无疑他的最后时光是苦闷的。

人物二:新中国第一位女拖拉机手——梁军

1962年,我国发行第三套人民币,这是是我国目前发行、流通时间最长的一套人民币。人民币票面设计图案集中地反映了当时中国工农业的蓬勃发展,机械化与传统相结合,精雕细刻,美观 大方。这套人民币还具备了反假防伪能力。

我们要说的是第三套人民币中一元纸币的票面图案,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拖拉机手紧握方向盘,眼望前方。这个女拖拉机手的原型就是新中国第一位女拖拉机手梁军。

1930年,梁军出生在黑龙江省明水县一个贫苦家庭。17岁那年,她说服家人进入半耕半读的黑龙江省德都萌芽乡村师范学校学习。1948年2月,政府决定从苏联进口拖拉机开垦北大荒,为了举 办拖拉机手培训班。在四十年代,能成为拖拉机手和现在成为宇航员一样,是特别光荣也特别艰巨的事情。萌芽学校分到了三个名额,在全校进行招选。梁军第一个报了名。因为她平时热心 地给同学们做饭、织布,积极关照小同学,表现出很强的工作能力,人缘又好,所以被选中参加培训。一到班上报到,梁军发现全班七十多个学员,只有她一个女生。梁军心想:苏联有妇女 拖拉机手,中国为什么不能有呢?于是,她坚持留了下来。培训班教学用的旧拖拉机是苏联制造,大零件很重,连小伙子搬动起来也很费劲。梁军咬咬牙,硬是搬动了几十斤重的零件。经过 两个月的培训,梁军学会了拖拉机的驾驶和简单维修。

当梁军和两名男同学把三台苏式拖拉机开回萌芽学校时,整个地区都轰动了。1949年,《东北日报》发表题为《我们的女拖拉机手》一文,报道了梁军的事迹。在梁军的带动了,十多名女同 学相继参加了培训。培训回来的学员们都开着拖拉机参加了北大荒的垦荒。1950年,萌芽学校干脆以梁军的名字命名的新中国第一支女子拖拉机队。

在北大荒垦荒期间,梁军带领拖拉机队,挺进荒无人烟的野地,昼夜不停地开荒,每天工作12个小时;吃的是水煮土豆和大米渣子,睡的是草窝棚。蚊子叮肿了大家的脸,狼群晚上前来骚扰 ,梁军和拖拉机队都挺了过去。仅仅两年时间,梁军和伙伴们就为国家开垦出1500垧荒地。

1952年,梁军进入北京农业机械化学院学习,毕业后被分到黑龙江省农机研究所工作。1959年底,中国第一台自己制造的拖拉机在哈尔滨举办田间作业仪式,梁军被光荣地挑选为驾驶员。后 来,梁军被调到哈尔滨市农机公司,1990年离休。

人物三:新中国第一位影后——祝希娟

“出死入生破旧笼,海南岛上皆东风,浇来都是英雄血,一朵琼花分外红。”

1961年,反映海南岛革命斗争往事的电影《红色娘子军》即将开拍,可女主角吴琼花的人选迟迟不能定下来。年轻的导演谢晋急了,开始到处寻找有一双“火辣辣的大眼睛”的女主角。

这天,谢晋到上海戏剧学院去观看现代话剧,路过排练厅的时候听到排练厅里有一对青年男女正在大声争吵。女主角激愤的样子在柔声细语的上海很少见,谢晋不禁被吸引了过去。他看见了 一双火辣辣的大眼睛,带些怒气,带点激动。行了,女主角就是她了!这个吵架的女青年叫作祝希娟,江西人,1960年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后在上海青年话剧团当演员。

多年后,祝希娟回忆:“这部电影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它使我从一个刚走出校门的女孩子,走上了电影艺术的大舞台。”在海南拍摄的几个月里,为了塑造好吴琼花的形象,祝希娟可没 少受罪。演员们自觉过上“红色娘子军”的生活。祝希娟在当时还健在的娘子军老战士冯增敏的指导下,每天穿短裤打绑腿,手不离枪,睡觉的时候枪就放在床边,吃饭的时候枪就搁在桌旁 。白天,冯增敏带着大家参观当年的革命根据地,给她们讲娘子军战斗和生活的情形。最后,祝希娟走起路来都是一板一眼的军步。整个演员队伍活脱脱就是当年的红色娘子军连队。

影片公映后,获得了巨大的成功。1962年5月22日,《大众电影》杂志社主办了第一届中国电影“百花奖”评比。最初的“百花奖”是该杂志社一年一度的群众性评奖,后来和金鸡奖一起成为 了中国大陆电影最高奖项。《红色娘子军》是第一届“百花奖”的最大赢家,囊括了包括最佳故事片、最佳导演、最佳女演员在内的三个重量级奖项。祝希娟凭借吴琼花一角摘得了最佳女演 员桂冠,是新中国名副其实的第一位影后。“影帝”最佳男演员则为崔嵬摘得,他在《红旗谱》中扮演了朱老忠。当时,祝希娟24岁。

1962年,文艺界出现了一个“小阳春”,大批知识分子的境遇得到改善,涌现了一批优秀的文艺作品。著名的电影有:《革命家庭》、《红色娘子军》、《洪湖赤卫队》、《枯木逢春》、《 甲午风云》、《李双双》、《早春二月》、《小兵张嘎》、《农奴》、《舞台姐妹》等。“百花奖”就是在这种背景下绽放开的。因为是鲜花初放,加上国家刚刚走出困难,经济还比较困难 ,主办方连奖杯都无力准备。获奖者们只得到了一个纪念奖牌,外加文艺界领导的墨宝。祝希娟获得了郭沫若的题词:“出死入生破旧笼,海南岛上皆东风,浇来都是英雄血,一朵琼花分外 红。”

改革开放后,祝希娟南下深圳参与创办深圳电视台,2008年退休,如今还不时出现在荧幕上。

年度人物

胡适的死是1962年中国思想层面最大的事件。

既然胡适的思想和独立性不被台湾当局兼容,他为什么还要接受台湾方面的职务呢?唐德刚在《胡适杂忆》中谈到胡适在美国作寓公期间,夫妻双双年老多病,坐吃山空。胡适的“经济情况 和他的健康一样,显然已渐入绝境。人怕老来穷,他的有限的储蓄和少许的养老金,断难填补他那流亡寓公生活的无底深渊。早晚一场大病的支出,他转眼就可以变成赤贫!”理想之光照耀 不进现实,胡适为生存计不得不来到台湾。

台湾当局招揽胡适的主要目的是点缀门庭。胡适死后在台湾倍极哀荣——其实他的思想和台湾主流意识形态是格格不入的。

近代以来,胡适引进的那种西式自由主义思想风靡一时,知识分子独立的态度也广受赞誉。胡适被认为是中国近代自由主义的代表之一。可残酷的事实、落后的国家和人们对富强的渴望,注 定了自由主义在中国现实发展中只能是浮萍和点缀。对强大而富强的国家的渴望,战胜了自由主义和自由主义者。胡适的死,标志着西式自由主义思想在中国的落魄。

客观的说,胡适并非标准的西式自由主义斗士。他身上有非常中国传统的一面:中庸做派、包办婚姻、刻意维护形象、痴迷国学研究等等,对待政府当局既有合作的一面,也有批评的一面。 但总的来说,胡适对政府基本是合作的,即便有不同意见也只是坚持在心里而已。这点和高调的雷震不同,雷震无私无畏,冲锋在前,最后身陷牢笼。胡适始终留了条后路。雷震入狱后,胡 适至死没去看望。有人不解,胡适解释说,我前往探监,等于是公开与当局作对,既无助于雷震改善境遇,反而可能给雷震和其他人带来更大的麻烦。观点坚持在心里就可以了。胡适这样的 心理,也许可以代表中国几代自由主义知识分子。

大史记

1962年1月11日至2月7日,从中央到县级的负责干部共七千多人参加了中央工作会议,人们习惯地称为“七千人大会”。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党的工作会议。与会人员“集体在北 京过一个春节”,“白天出气,晚上看戏,两干一稀,大家满意”。这次会议的召开标志着最困难时期的结束和政策的松动。

五六十年代交接时期,南方大批移民涌入香港,有些人是合法的,更多的人是非法入境。1962年,又有大批内地移民涌入香港,香港人口骤增至350万人。当年出生在广东的梁朝伟,就是这一 时期的移民之一。人口的剧增,为香港即将到来的经济大发展提供了充足劳动力,可香港没有做好安顿大批移民的准备。多数移民在香港居住条件恶劣,生活艰难。和梁朝伟同岁并且日后在 同一艺员培训班上课的周星驰,就是在香港出生的这一批移民的后代。6月,周星驰出生的时候,一家5 口人挤在一间狭窄的木板房里,睡上下铺的架子床,把豉油捞饭当作天下美食。日后香 港演艺明星在1962年出生的还有关之琳、叶童、杜德伟、罗嘉良等人,而刘德华、张学友、黄日华、吴镇宇等人则出生在1961年。他们几乎都拥有拥挤贫困的童年记忆。香港正处在繁荣的前 夜,即将到来的繁荣将会为这群60年代初的贫家子弟提供巨大的发展空间。

1962年还值得一提的事情有:《白毛女》重排重演了,郭兰英演唱了《北风吹》,全剧为中国民族歌剧树立了榜样;新疆罗布泊在今年彻底干涸了,它在干涸后才引起了人们的热情关注;中 苏“蜜月时光”彻底终结了,不正常的双边关系终究要结束的,只是中苏交恶带来阵痛着实让中国人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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