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看到一群商人,带着许许多多的货物,成一条蜿蜒的长蛇,爬行在戈壁滩上。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景物已经从四季如春进入炙热的盛夏。
荒凉的戈壁滩上,一望无际,到处都是赤黄赤黄的,最接近生机的,就是那稀疏地分散在近处远处的枯萎的草和只剩下枝干的老树。
黄色的沙砾遍地都是,飞翔的秃鹫落到红色土地上的影子,猎犬的肋骨埋在土里,麋鹿的头骨盖住了一片小小的仅存的绿地,眼窟窿里还有几只虫子在好奇地钻来钻去。
这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本来平常是绝对没有人走进来的,今天天气太好,接连来了两拨人。
那群商人带着长长的队伍,缓慢的行进速度让人怀疑不是要去进行贸易,而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商人雇佣了一群苦力,苦力一边走一边看着马车,马拉着货,货一箱一箱的累在推车上,人跟着马,马跟着人,就这样连着,像一根根套在一起的铁环,组成了长长的一条铁链,紧紧得套住每一个人,像一群被逮捕的奴隶,连着绳子,正要押往异国他乡。
而商人们,则像押送奴隶的军官,坐在领头的豪华马车里,享受着奴隶们的服务。
黄土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车轮印迹。
当西塞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很远很远,都快要消失在视野里了。
“喂,醒醒,我看找到人了!”西塞摇了摇已经睡着的安吉尔喊道。
“什么?”安吉尔还迷糊着。
“那边有一群人,好像是商人,押送着什么货物,车轮的痕迹这么深。”西塞说道,同时放下还在他背上的安吉尔。
安吉尔站稳了一下,顺着西塞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群蚂蚁似的人在缓慢的爬行着。
“快赶上去啊!还愣着干什么!”安吉尔拍了一下西塞的肩膀,催促道。
“你不走?”对于待在原地的安吉尔,西塞感到很好奇。
“我休息一会儿,刚睡醒,有点不习惯,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安吉尔用手指擦了擦朦胧的眼睛,打着哈欠说道。
“那就一起走吧!”
突然西塞就拉起安吉尔飞快地跑了起来,后方扬起厚厚的尘土。
两人跑得很快,像两枚尾巴带着喷气的炮弹,而队伍走得很慢,很快就被追了上来。
当两人赶上他们的时候,整个队伍都整齐地停了下来。
“喂,可不可以捎带我们一程啊,我们路上碰见了强盗,把我们所有东西都抢走了,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迷了路,现在又累又饿,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安吉尔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对着队伍最末的那个人说道。
安吉尔注定演戏给瞎子看,什么效果都没有,那个人傻傻地待在原地,连头都没转过来。
当安吉尔要本性毕露的时候,队伍的前头来了一个人,不高,身材略胖,他身上穿的丝绸制成的华丽礼服绷得紧紧的,带着一顶高高的无边圆顶冒,一双细小的眼睛完全沉浸浓密的眉毛所形成的阴影里,不过依然阻挡不了里面放射出的光芒。
“先生,女士,请这边来,这些都是不懂事的下人,请见谅。”那人作了一个脱帽弯腰的姿势道歉道。
“没关系,是我们要麻烦你,不好意思啊!”面对一个彬彬有礼的人,安吉尔也不好发脾气。
两人跟着那人走到队伍前面,在经过这些所谓下人身边时,西塞猛然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他们全都一动不动,甚至连轻微的转头或者饶痒都没有,要不是感受到他们均匀稳定且极有规律呼吸声,西塞甚至都觉得这些都是一群雕像。
“不对!这呼吸太整齐,太有规律了,怎么可能这么多号人连呼吸的频率都一模一样,这里肯定有问题!”西塞心想,转头偷偷瞥了一眼,发现他们的眼神痴呆,眼珠子一动不动,眼里完全没有光彩。看到这种情况,西塞顿时便有了一些猜想,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决定按兵不动,想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西塞偷偷揪了一下安吉尔的袖子,后者不耐烦的转过头来,正要说些什么,看到西塞作出之前在涂古小镇时候的那个表情,就什么都懂了。安吉尔一边感叹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一边加强了警惕心,对于西塞,她是无条件的信任,这对于一个高手来说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他们才刚认识没多久。
来到了队伍前头,五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每辆都配着两批纯白的高头大马,呈“一二二”的阵型排列着。每一辆马车上都下来一个人,除了最前面领头的那辆,那里就是领着西塞和安吉尔而来的这位。
像是为了表示对客人的欢迎,每个都作了自我介绍。
“我叫皮尔斯!”一个高高瘦瘦的竹竿型年轻人。
“我是马克!”站在竹竿旁边的矮个子,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索尔。”冷冷的,脸上有条疤的男人。
“鲁迪。”冷冷的,手上有条疤的男人。
“就剩我了,我来做个自我介绍的,我叫杰罗姆,是这个商队里领头的,大家都叫我锤子,这也算我的绰号了吧,哈哈!”那人说完还自嘲的笑了下,调节一下气氛。
那四个人介绍完立马各自跑回车上去了,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不知在鼓捣着什么。
“他们见到生人都是这样,有些害羞,请见谅!”杰罗姆道歉道。
“没关系!”安吉尔回答道,西塞默不作声,在观察四周。
“好了,回到正事上来,美丽的先生和女士,请问我能帮上您什么忙呢?”杰罗姆询问道,眼里充满了诚恳。
“求求您,帮帮我们吧!我们是姐弟,因为家里出了变故想要出去投靠远方的姨父,可半路上遇见了强盗,把我们所有东西都抢了,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却流落在荒野,现在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帮帮我们吧!”安吉尔的表演技术真的是炉火纯青,连现编的台词都一套一套的,把西塞惊得目瞪口呆。
“哦,原来是这样,真是可怜的人儿啊,愿上天保佑你们!”杰罗姆作了一个祈祷的动作,这在那场战争之后不是很常见。
“您能帮帮我们吗?”求人的话女人说起来总比男人管用,因此安吉尔又开口道,而西塞则像一个弟弟一般默默站在一旁不言语。
“可以啊,帮助别人是我最爱做的事,这样可以让我的心灵得到无比的满足。”杰罗姆说道,眼里闪过一丝神性的光彩,这被敏感的西塞敏锐的捕捉到了。
“能把我们送到莱茵镇吗,我的姨父就住在那里,到了之后我会叫姨父好好报答你们的。”安吉尔装作一个提了过分要求而感到愧疚脸红的女人的样子说道。
“不用报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杰罗姆义正言辞道,脸上的胡须一抖一抖的。
“那谢谢您了!”安吉尔说道。
“好了,一切我来安排!”杰罗姆对着“姐弟”俩保证道,接着又转头朝最后面那辆马车喊道:“鲁迪,你跟索尔坐一辆,把车让给这两个可怜的姐弟。”
“知道了!”鲁迪探出头回了一句,又钻进去像是在整理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就提着一个大包裹跑到旁边那辆车上去了。
“好了,进去吧,车上有吃的,别饿着了。”杰罗姆对着两人说道。
“麻烦您了,真是不好意思!”安吉尔回答道。
“没关系!”杰罗姆说道。
看着两人踏上垫板,低头弯腰跨进宽大的马车里,杰罗姆面无表情,转身走回自己的马车,关上车门,那两匹白马抛开蹄子,整个队伍开始缓缓移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