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宣三十六年,禹国朝宣帝驾崩,太子严成即位,改国号为政元,天下风云变作。
新帝在位八年,骄奢安逸,终日沉迷于后宫之乐,生活极具奢华,暴行累累,重徭役、加税收,横征暴敛,各种盘剥层出不穷,百姓民不聊生。朝堂上下更是奸党横生,残害忠良。禹国上下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可谓千里赤地,饿殍遍野。
暴虐之下,各地诸侯纷纷起兵造反,大小共计十九支军队。政元帝调派皇家军队与剩余诸侯联合抗衡,一时之间,峰烟四起,战火如风般席卷禹国,百姓流离失所,百业凋零。后史称此次战争为政元之乱。
战火之下,人如蝼蚁,命无贵贱。皇家军队虽人数众多,却奈合人心分散,各有心计,故屡战屡败,短短半年时间,便溃不成军,诸侯联军曾一度逼近度华城。危亡之际,政元帝暗中结盟于东海,以图苟活。而北方的崛冼与西面琼国也纷纷出兵,意图趁此乱世称霸天下。诸侯大军腹背受敌,损失惨重,连连败退,仅剩五支。
出云关内,五候结盟,共饮合襟酒,抛下私念全力抗敌,细土河一战彻底瓦解了东海与皇家的联军,崛冼和琼国也是损失惨重,两国兵力所剩无几无力再战,只能罢兵回撤。
此战历时七天,尸横遍野,天地间唯剩血红之色。
战后,五支诸侯共签细土盟约,商定各立其国,共举国号为德隆。
自此,统治了中陆数百年的禹国轰然崩塌,而结束它命运的五支诸侯接替了它的存在,中陆被一分为五。
后人赞出云关的五支诸侯联军为出云五盟。
此后近两百年,天下无战事。
暴虐的狮子倒下了,历史进入了群狼隐伺的动荡年代。
各国的帝君为了巩固自己的国力,都纷纷的走向了尔虞我诈的政治舞台,当初的细土盟约在漫长的时间里已被遗忘,各国之间的信任也已经荡然无存。
德隆一百八十五年,五国君主再聚细土河,中陆更改国号为韶康。只不过此时的五国君主早已不复当年的心意,帝宴之上人人都已各怀鬼胎。
韶康十五年,炀国撕破一纸盟约陈兵于冀国,天下的战火再次燃起。
就在中陆各国刀戈不止,相互讨伐,檄文漫天的的时候,北方的崛冼正在慢慢的强大起来,最终在大图克阿历斯冷的统治下,统一了北方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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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康二十八年北蛮崛冼
向阳坡上,图尔泌身着轻甲端坐在宽宽的马背上,手持千里镜徐徐扫望西方,刚硬的脸上没有分毫表情,落日的余晖照在这个男人身上,更平添了几分威猛。山坡后大军悄无声息的列在自己身后,他们已经在这里埋伏了整整一天,长长的壕沟挖了足有一丈半深,沟内寒光闪动,白森森的利刃插遍了四壁,人和马匹都蹲卧在冰冷的大地上,步兵在前,骑兵远远在后,武器均倒握在身侧,战阵中没有竖旗,更无人说话,天地肃静,大军更静,静的如同一只等待猎物的豹子,早春四月,北方草原天气极冷,每匹战马都用白布蒙住了马嘴,以防止吐出的热气泄露了踪迹。
“我们是否要拖到晏国的军队前来增援”相比较自己的兄长,图尔哈已经焦急了起来。
“难道你真的相信中陆的那群狐狸吗,他们是不会为了我们这样一个小小部落的存亡而轻易向草原开战的。”
“那我们为什么不退到城中等待库合勒部落,我们两个部落之前可是有过约定的。”
“如果风铃寨的骑兵能来早就来了,他们是怕了呀。再说,我们还能退到哪儿去?我们的后方就是朝阳城,里面只剩下了老人女人和孩子,难道你让我把他们送到战场上吗?更何况,比罕是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的,这一战,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图尔泌收起千里镜,弯下身去抚摸着马头,声音里透出了些许悲凉,却没有半点退却之意。
北方崛冼自古以来便争斗不断,大小部落之间战争频频,其目的便是想完成一统草原的千古霸业。他们在万里疆土上以游牧为生,四季之间随河草迁徙,民风彪悍尚武,狂野的性格造就了一代又一代的征服欲望,男人们的眼里只有女人和战场,“没上过战场就不算是男人”这句话从幼年便被传颂,成人也是由手中的战刀第一次砍进敌人的身体里开始。
翰阳部虽一直爱好和平,但作为昔日的五大部落之一终究未能逃过马蹄下的宿命。号称草原雄狮的苍野部自二十年前征伐开始,已将各大部落全部征服,小部落为求生存只能依附,翰阳是将是阿历斯冷建立草原霸业的最后一个威胁,狮狼相斗已经持续了三个多月的时间,翰阳部的军队死伤无数,六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的男人现在都已经站在了这里,向阳坡是翰阳的最后屏障。
“要不我们……”图尔哈回头看了看身后疲惫的土兵,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不用说了,翰阳部的勇士们不会对任何人屈服”图尔泌并没有斥责自己的弟弟,他并不是怕死的人,只是为了自己的亲人才有投降之意。
蓦的,远方平阔的大地上卷起了一骑烟尘,烟尘中一个黑影正快速的驰来,那是图尔泌早上放出去的斥侯。黑影在奔驰中看到了山坡上的男人,远远的从背上抽出了一面令旗不断的挥动着告之军情,“比罕的军队正快速形进”。
“来了”图尔泌重新坐起,身形更加挺拔“传令下去,全军戒备,以鼓、箭为号,我们要杀他个措手不及”
“是”图尔哈不再多言,立即掉转马头奔下山坡退到了军中,此次大战他代替图尔泌坐阵中军发号施令,弹压全军。片刻之后,大军之中一条红绫在空中晃了三下,便再无动作。士兵们纷纷抽出腰间的红绫系在脖子上,一片悉嗦之声响起又消失。
“这将是最后一战”夕阳已被大地吞噬,灰蓝色的天边彤云如血,图尔泌抬头望了望已有零星星光的天空,便驱马跑进了北面的树林,那里藏着五百名以一抵十的精骑,是翰阳部最后的精锐骑兵,号称“狼牙”的精锐骑兵,这才是此次战争胜败的关键。
斥侯疯狂的奔驰着,身后的大地传来了隆隆的响声,撕破了战前的宁静,随即地平线上腾起了滚滚黄沙,远远望去如同草原上刮起的龙卷风。等到斥侯行至阵前,那股黄沙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之内,混浊的空气中上千柄獠牙狮面旗被高擎着,遮天避日宛如穹顶。
暮色已至,天地暗淡,比罕的大军点起火把放马狂奔在平坦的草原上,高空俯望如同一片燃烧的火海,取代了入夜前的最后一线光明。大军前方,一个粗狂的战士一骑当先,足足领先了大军二百步,正是前锋营的统领,人称血冲锋的木喀。
木喀借着火光遥遥眺望,却只能看清远方凸起的山坡轮廓,多年在战争中培养的直觉让他从迎面的寒风中嗅到了隐约传来的阵阵杀意。他抄起马鞍下的硬驽,将一支火箭射向了上空,高声下令:“前锋营轻骑兵结铁锚阵”。
军令之下,大军迅速调整,一个接一个的轻甲骑兵自阵中掠出,最终汇成了一支巨大的尖尾火锚,尖尾在前,锚头在后,木喀便是尖尾。
铁锚阵是比罕创造的一种冲锋阵法,锚头两侧的骑兵可令阵法随意改变方向,可谓攻守兼备。苍野部有着草原上最为精锐的轻骑兵,比罕依靠着这些骑兵无人能敌的机动性将此阵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所以他的部队又被称为铁锚军。
七百精骑再提马速,燃烧的铁锚如同离弦的箭穿透了空气中的种种阻碍,射向目标。数月来的征战比罕的大军屡战屡胜,木喀也是尚无败绩,翰阳部已被他们杀的七零八落,他猜想图尔泌的军队应该退回了距此百里外的朝阳城,即便前方有伏兵,也只不过是敌军中的一小股。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图尔哈将耳朵死死的贴在地面上,凭靠地面传来的震动来推测敌军的距离和人数“来的好快”从刚才斥侯传信到现在不足一刻的时间,三百丈、二百丈、一百丈、五十丈,图尔哈默默的计算着距离,战马的嘶吼声,士兵的呐喊声越来越清晰,就连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此时都变的如敲鼓一般。
“嗖”的一声,一支号箭伴随着一线红光划破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