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五夜，菊花已经飘香，腻了京城的空气。虽没有满月，但在这清风阵阵的夜晚，两三好友在漫天星光下来一壶新酿的桂花酒，那绝对算得上一大快事。
没了繁锁的活计，过不了多久便可以去国子监学习，张小米的心情想不好都难。一个多月来，张小米在老马带领下出了刘府的大门，走上了京城的街道，登上了京城的城楼，穿过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张小米算是真正清闲了下来，但武艺却兀自没有放下。就在今日，张小米再次见到了四夫人李姝。李姝的眼神不停地在张小米身上游走，似要将他看透一般。对此，张小米只能落荒而逃。
老马的马厩旁，张小米与老马大口对饮，说不出的痛快。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张小米已是微醺，闻着空气中菊花的香气，高声颂起黄巢的《不第后赋菊》。再过两日，他便要去国子监学习，大好前程就在眼前，胸中意气不禁喷薄而出。
刚刚还满脸笑意的老马，听得张小米所朗诵的诗，脸色顿时阴沉，沉声呵斥：“慎言！”这首诗乃黄巢所写，黄巢是谁，谁都知道，这首诗什么意思，谁都知道。但在这刘府，却只有老马知道刘府的禁忌。
张小米咯咯傻笑，感觉老马的谨小慎微可笑。老马警惕地打量四周，确定没有他人，才神色渐缓。
“看来有些话，有些话必须跟你讲清楚，”老马郑重其事。张小米却郑重不起来，还是斜依着马厩边的木柱，一脸微笑。
“你知不知道，外面有人找你都快找疯了？”马爷压低声音。
“找我？找我干嘛？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张小米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马爷嘴角抽搐，看他的模样，好像要冲过去抽张小米一顿。
“我是个马夫，最善相马。相马在于观骨，而在于观其形。相人不在于形，亦在于骨，而在于气。所谓殊途同归，我能看出你绝不是池中之物。”马爷的极小，但张小米却是听得极为清除。
张小米挣开微闭的眼睑，笑道：“马爷，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神神叨叨的？我当然不是池中之物，我是地上走的。”说完，他放声大笑，笑得肆无忌惮，很明显，他将老马的话当成了笑话。
“啪”，一声脆响，张小米脸上顿时多了五根指印。笑声戛然而止，张小米有些蒙圈，自己这是被打了？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小子的命都快没了，还笑得出来？”老马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低声呵斥。
张小米捂着脸不敢说话，老马平时对他很是和蔼，此刻发这么大的火，看来他所讲之事非同小可。现在，只能忍痛听着了。
马爷见张小米神色收敛，继续压低声音讲道：“你跟我说，你原来是不是扬州城的小乞丐？”
张小米闻言大惊失色，老马怎会知道自己的过去？
“果然是你，”这次马爷嘴都未开，可张小米却真真实实地听到了声音。张小米茫然地环顾四周，却发现四周并没有别人。
“不用找了，是我跟你说话。这只是传音的小手段，你不用惊讶，下面你听我说，”老马仍是嘴唇未动，可声音却真真实实地想在张小米耳边，“璇玑阁的人正四处找你，已经向各大家族和门派发了悬赏，理由没有说明。他们给了你以前的所有资料，不过你现在形貌大变，没人能认出你。还有，据他们说，数月前，你的气息突然消失，他们那些大能也寻不到，没想到你跑到了京城，还真是灯下黑。”
张小米更是觉得妙明奇妙，心道：“璇玑阁是什么玩意，找我干嘛？
老马似看出了张小米的心思，传音道：“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璇玑阁，中原顶天的存在，比帝国掌控的昊天阁还要强大。据说璇玑阁主已经达到了九重天的修为，阁内高手更是数不胜数。”
又是个九重天，想那欲收自己为徒的老道说自己是八重天。“这几重天，到底是什么玩意，”张小米实在好奇，开口问道。
老马翻了个白眼，算是彻底被张小米打败了，眼下只能耐心解释：“九重天是修行者的划分，从一重天开始，越往上，实力就越强。”
“你又是几重天？”看着老马有这传音手段，还说这是些雕虫小技，张小米断定他也是修行者，便好奇地问道。
“我？不过是五重天的修为。”
“马爷，那你教我修炼可好？”张小米立即来了精神，哀求道。
“想要修行，首先将体内阴阳二气融合，产生元气之。万物皆有阴阳二气，人也如此，妖也如此。阴阳能够相合，便能够修行，而你只是个凡人。”
张小米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不过还有些不甘心问道：“那没其他办法融合吗？”红衣肯定是修行者，而且还是很厉害的那种，自己却是废柴，他有些接受不了。
“要有可能，我早就教你了，还会让你练那些不着调的武功？”老马不想骗他，直接说了实情。
“那还有其他方式修炼没有，”张小米仍是不甘心。
老马神色一动，传音道：“还真有一个方法，但那希望太过渺茫。”
张小米眼睛顿时一亮，心道有门，忙催促道：“快说！快说！”
“说人有阴阳二气这话不假，可人体内还有一样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神魂，没了神魂，人就是行尸走肉。而在修行者之中，有极少的一部分所修练的就是神魂，不过这类功法极少，而且天赋要求极高，几乎是千万无一。”老马又给张小米泼了盆凉水。
张小米的心算是彻底凉了。这千万中无一的可能要是落在他的头上，他也不会做乞丐了。
看着张小米颓丧的表情，和那五道指印，老马心里一酸。这些日子的相处，使他俩快成了爷孙。虽然老马的目的并不单纯，但自问对张小米的感情却是货真价实。
“你也不用担心，刚才我不是说过，你不是池中之物，以后有逆天的奇遇也说不一定，”这话绝对出自老马的真心。老马的确有望气的本事，能够看出张小米的不一般，至于哪不一般，那他就说不出来了。
可张小米只是将这话当作了对自己的安慰，对老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半晌的沉默，张小米猛地抬头，好像想到了什么，对老马说道：“在扬州城，有个八重天修为老道想收我为徒，却被我拒绝了。他检查了我的身体，好像没说我不能修炼啊。”
老马闻言差点喷出一口老血，骂道：“八重天的修士要收你为徒，你居然还拒绝了，你是不是傻了！”老马捶胸顿足，好像错过如此良机的人是他一样。
张小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谁让他当时孤陋寡闻，目光短浅呢。
“唉，可能是老头子我修为低微，没办法帮到你，”老马叹息一声。
“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主动站出来，好让璇玑阁找到我？”
“你的气息与样貌大变，现在出去，谁会相信。如今天下都知道璇玑阁在找一个叫张小米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孩子想让自己成为张小米。你此时站出来说自己是，那谁会相信？再说，天下虽是璇玑阁最为厉害，但以昊天阁为首的其他门派一直想方设法地想削弱璇玑阁的实力。你站出去，恐怕璇玑阁的接应还没到，你就已经身首分离了。而且刘大富的态度还没确定，说不定他选择昊天阁一边，那你出去岂不是送死？”老马将厉害关系仔细说了一遍。
张小米沉默，过了片刻，语气微沉道：“你是刘大富的手下，你为什么不揭发我？”
老马嘴角上扬，笑道：“你终于看到关键所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