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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背叛的坟塚里,伸出手

我给邱浩做家教,也快一个月了。那个周末,我照常去做家教,推开门的时候,客厅里坐着一个人,我真的不敢相信,世界就是这么小,转来转去就是这么几个人。是邱石。他看到我的时候也很惊讶,用淡然的神态和清冷的微笑,来掩饰内心的兴奋和欣喜,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他内心的情愫。

“蒋天畅,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微笑着问。两年没见,他变得成熟稳重,更充满着力量。

“我来给邱浩做家教,你呢?”

邱浩跑过来:“这是我堂哥。老师,你们认识呀?”

“是,好朋友!”邱石拍拍他的肩膀,看着我。

“我先去给邱浩上课。”

“好,上课结束了,一起去吃饭。”

再次遇见邱石是我意想不到的,很想逃走,却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逃走。家教结束的时候,我们在楼下随便吃了点东西。两个人聊了聊最近的情况。邱石大学在学导演专业,辅修了管理,父亲还把一家小的分公司给他管理,说是要他积累实践的经验。他说话变得很风趣,非常的健谈,气氛慢慢的轻松了,我们也真的像久别重逢的朋友在叙旧。第二天,我找了一个理由跟邱浩的父母辞了这份工作。并没有把遇见邱石的事告诉章驰。

进入夏季,露天游泳馆开放。我从未见过章驰下水,更不可能要他陪我去游泳。他非常的恐惧水,在游乐园,凡是与水有关的项目,他统统拒绝。去欢乐谷的水上乐园,就只能和萧肖一起玩,章驰就坐在一边欣赏我们的尖叫和疯狂。

那年暑假,我没有回家。找了一份儿前台服务员的临时工作,还做了两份家教工作。我计划着,奖学金再加上打工赚来的钱,凑在一起,就能交下一年的学费。章驰为了陪我,找了份家教,也没有回家。萧肖也没有回家。我们偶尔会抽出时间,去溜旱冰,打网球;晚上坐在江边吹吹风,吃着小龙虾,辣的眼泪都流出来,章驰总会帮我和萧肖擦眼泪。还会去郊区的农家乐,自己动手做火锅,那段时间,日子过的很快活。

开学后,章驰在学生会,升到了组织部的部长。过了一个星期,就被选拔进校辩论会,代表学校参加大学生辩论赛。章驰跟着整个辩论队,离开学校的那几天,我正好和几个同学一起在课余的时间去做汽车展览会的礼仪小姐。也是在那次做礼仪的时候,认识一位杂质的编辑,她邀请我为他们杂质的一个最新的主题拍摄一组图片,她留下了一张名片。那是位非常漂亮的青年女性,她说我的气质非常的符合她们的主题。我将信将疑的收了名片,并没有想要接这份工作。晚上工作结束回学校,天气还很热,公交车特别的拥挤,没有座位,人与人都贴在一起,最糟糕的是,公交车的空调坏了。汗水沿着脸颊、脊背不停的往下流,同学们都在抱怨着。很多同学通过转移话题,来缓解由于所处环境燥热,而带来的不快。

“那辆兰博基尼跑车真帅。”

“我看那个开车的人更帅。”

“年纪跟咱们也差不多嘛。”

“所以说,这就是一个拼爹的时代啊!”

那辆车越来越近,透过公交车窗,我看见敞篷跑车里男人的脸,俊美又硬朗,是邱石。

我的手机响了:“下一站下车。坐我的车。”

“不用了,同学们都在一起。。”

“你不觉得热吗?”

“还好。。”

“别废话!你要是不下车,我就堵在公交的前面,你看着办吧。”他说完就挂断电话。

我只好在同学们的注视下,下了公交车,坐上他的跑车。

“同学们都在看,我觉得这样非常的不好!”

“觉得不好,你不是也下来了嘛!”他踩动油门,车子加速前进。

“。。”

“是怕章驰误会吗?”

“他不会误会。”

“哦,感情很不错嘛!这么有信心。”他笑着,露出整齐的牙齿。风迎面吹过来,非常的凉爽,就连心情都畅快了。

“我只是觉得你有些辛苦,站了一天,还要挤公交车!”

“你去了车展?”

“当然!还看到了美丽的礼仪小姐。”

“是去看车模的吧?”

“呵呵,车模个头比你高,人可没有你美。”

“别开我玩笑!”我严肃的说,他笑笑,放着EX0的单曲,我们沉默着。十几分钟后,他把我送回学校,立刻就离开了。我鬼使神差的存了他的电话号码。

学校的辩论队,取得了全国大学生辩论赛第二名的好成绩。庆功宴的第二天,章驰就知道了我“坐跑车”的事情。我本来想自己跟他讲这件事,结果他还是提前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了这件事。因为我瞒着他,在家教的时候遇见邱石这件事,非常的不高兴。我们大吵了一架,接着,又是将近两个星期的冷战。那段时间让我觉得有些累,我真的很爱章驰,可我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总吵架,总有很多的不愉快。我开始担心,自己有一天会真的失去他;也担心有一天,他真的不再爱我。周五的下午,我还是去音乐剧协会彩排,晚上去做家教,8:00多回来的时候,才注意到章驰给我打的电话,因为手机不小心调到了静音模式,根本听不到来电的铃声。我马上拨打过去。

“章驰,我手机静音没有听见,怎么了吗?你现在在哪儿?”

“他在我这儿。”是萧肖。

“他。。怎么了?”

“还好,如果你忙,就不用过来了。”萧肖很冷淡。

“他。。”

“他睡着了。”

“你们在哪儿?”

“维度KTV。”

我打车赶过去的时候,章驰躺在沙发上,醉的不省人事。萧肖的脸色很难看。

“我先走了,剩下的你自己处理吧!”她看都不看我一眼,拿起包向外走。

我追上她。她突然停下来:“蒋天畅!我警告你,你要是不懂得好好的爱章驰,总有一天你会后悔!”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萧肖愤怒的、流着眼泪,无限心疼和痛苦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我,她的朋友。

我在KTV的隔壁找了一家宾馆,搀着人事不省的章驰。我帮他脱去上衣,泡了杯绿茶,拿着洗过的凉凉的毛巾帮他擦脸,他渐渐的清醒了。喝了茶水,酒就醒了一半儿。他醉醺醺的半睁着眼睛,他用力拉了我的手,把我按在了床上。眼睛色眯眯的,露出忧伤的笑容。他上半身体压在我的身上,双手抓着我的手腕,开始吻我,既用力又疯狂。他开始解开我的衣领,亲吻我的颈部。

“章驰。。”

“别害怕!”他继续解我的扣子。

“章驰,你喝多了。”我抓住他的手。

“我没喝多。”他停下来,瘫软的躺在我的身边,在我的耳边说:“你愿意吗?”

“我。。我只是有点儿害怕。你。。你想好了吗?”我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泪顺着眼角一颗一颗的滚出来,非常伤心的看着我,伸出手摸我的脸。

“你怎么了?”我帮他擦眼泪。

“没什么。”他用力的抱着我:“对不起。。”他颤抖着,眼泪湿透了我的衣服。

那天晚上,他就那么紧紧地抱着我,安静的睡着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他坐着火车回家了,他的父亲被纪检委查出有受贿的问题,被隔离查办了。我想陪他回家的时候,他断然拒绝了。我第一次看见阳光自信的章驰,变得颓废、胆怯和无助。

两个星期后,他回来了。他的父亲落了马,还好,并没有坐牢。我准备去车站接他,他拒绝;我想第一眼见到他,他说他太累了,想睡个好觉。我的心情很复杂,我总觉得章驰变得很奇怪,我们之间,好像要发生不好的事情。第二天晚上,他约我去学校的呦呦咖啡厅,这家咖啡厅因为地理位置有些偏僻,晚上7:00以后,二楼基本没有什么人,很安静。章驰瘦了一圈,眼睛也红红的,头发也有些蓬乱,我很心疼。他点了咖啡和热牛奶。

“晚上喝咖啡,怕你失眠。给你点了杯牛奶。”他很客气,客气的让我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我之间,隔了千山万水。

“你怎么了。”我笑着问。我能够预感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只是我内心慌乱的不知道如何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没什么。。”他搅动着咖啡。

“你不要太难过,都会过去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一直陪着你。”我抓着他的手,他的手很冷,攥着拳头。

“放心。”他缩回手。“我想。。”

“怎么了?”

“我想我们。。我们分手吧。”他抬起头,痛苦的看着我。

我想那一刻我的表情是僵化的,好像自己正在不断的靠近悬崖,越来越近,马上就会坠落。我微笑着:“你在说什么?不要开玩笑。”然后,我的眼泪涌出眼眶。

“不是玩笑。”他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为什么?”

“我。。我好像不爱你了。”

“可我爱你,章驰,我真的非常爱你。”我拉着他的手。

“我知道。”他咬着拳头,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我伸出手,触碰他的脸,想要擦干他的眼泪:“你别哭啊,别哭。。”我啜泣着说不出话。他把我的手拿开,眼泪不停的、安静的流。他的眼神里有歉疚,有难过,有为难,有逃避,就是没有曾经的温存。

“感情,就是很奇怪。喜欢的时候,我真的是实实在在的喜欢;不喜欢的时候,也真的就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他的话,把我推进了深渊,无底的深渊。我的心,一直向下沉,阴谷里寒冷的风刺痛我,逼迫我保持清醒。“一点儿希望也没有嘛?能不能。。”

“我也曾努力过。我甚至想要通过发生关系。。可是我发现我骗不了我自己,我。。对不起。”

他的话,如同利剑刺破我的胸口,掏出我的心脏,狠狠的摔在了钉板上。我擦了擦眼泪,拼尽所有的力气保持镇定,不要让自己狼狈不堪。

“你爱上了别人?”我看着他。

“是。”他声音很小,低下头。

我端起牛奶,手有些不受神经控制的颤抖着,努力的把牛奶送进嘴里。我放下杯子,定了定神。擦着眼泪,强露出微笑:“不要告诉我,是萧肖。”

他不说话,抬头,看着我,泪水从眼角继续滑落。

我被刺痛的心脏,再次忍受着千刀万剐。“她陪你回家了?”

“是。”

“她为你家里的事儿,帮了不少的忙吧。”我失望的看着他。

“天畅。。我们之间。。跟萧肖没关系。”他擦了擦眼泪,看着我。

“当然,我理解。情感上,你爱上她了;现实上,你也更需要她。”我想喝干所有的牛奶,可是我发现我的手根本端不起杯子。

“天畅。。”

“不用说了,我懂。我们,好聚好散吧!”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我唤醒自己全部的理智,让自己保持平静,坦然、从容的结束这一切。

“天畅。。对不起。。”章驰恢复了平静,他的神情轻松了很多。

他舒展开的眼眉,轻松的神态,刺穿我的心脏和神经,我努力的让嘴角上扬:“没关系,不必担心,失恋嘛,算什么呢?”我颤抖的端起杯子,没有抓稳,杯子摔在地上,摔的粉碎。服务员收拾干净破碎的残骸。“多年的感情,就让它和刚刚收起的那堆碎片一起,收走吧。”

“我们。。”

“我们永远无法成为朋友,陌生人。。很好。”我背起包,仓皇的逃离了现场。我所有的伪装瞬间崩塌,我的心被人取走了,我麻木的一步一步走回寝室,推开门,摔倒在地。我看到了爸爸,他一直说:“畅儿,别怕,把手给爸爸,爸爸拉你。”我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三个怪物的脑袋伸向我,把我惊醒。

“天畅,你怎么啦?”是亮亮,她抱着我。

“你没事儿吧?”是晓晓。我赶紧定了定神,扶着桌子坐下。此刻,天昏地暗。

“你要不要去医院?”田甜问。

“我没关系的,可能是太累了,我上床睡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没事儿?”亮亮问

“真的没事儿。”我笑着,爬上床。我很痛,想哭,没有眼泪,心里很空,脑子里是灰蒙蒙的一片,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只是一直在找一样东西,找的具体是什么,也不确定。想了一个晚上,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找的是什么。太阳照在脸上,我是寝室最晚起床的。我照常洗漱去上课,只是总觉得天空很闷,好像要下雨。

晚上,我去见了萧肖,在同一家咖啡馆。

“有什么话,说吧。我一会儿还有事儿。”我搅动咖啡,不看她。

“天畅,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抢你的男朋友,也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

“你确实没有抢我男朋友,也没有伤害我。”我笑着,惬意的喝了一口咖啡。

“章驰。。或许你们真的不适合。”

“对,不然怎么会分开。”我笑着,看着她,看着我眼前这位我曾经最亲爱的朋友,慢慢的在我眼前变臭,腐烂,直到让我觉得恶心。

“我。。很对不起。感觉。。我无法控制,那么多年,我们都没有彼此有过感觉,可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我对你们如何彼此勾引对方的不太感兴趣。”我把咖啡全部喝光了。

“你何必把自己抬的那么清高!章驰跟你在一起他很累,你知不知道?为了保护你的自尊心,他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做很多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可是你呢?你有一次为他妥协和退让过吗?你需要他的时候,就像命令一名仆人。他需要你的时候,你都在哪里?他只能来找我,他有的时候心里很孤独,孤独的让我看了都心疼。他父亲出事的时候,他多想有个温暖的怀抱,可是你在哪儿?你真的爱他吗?你知道他需要什么吗?你不觉得你有的时候很自私很过分吗?你为他做过什么,这些年他一直在付出,你凭什么要求一个人一直为你付出啊?”

“一句“勾引”,就让你这么不爽啊。”我笑着,看着她用化妆品勾画出的虚伪的脸谱。好想掏出她的心,扯出她的神经,看看她到底是怎样的人。“我跟他的事,就算是我有错,他没来指责我,也轮不到你一个小三来指责。他应该是每次吵架不联系我的时候都在你那里吧?都在跟你说他内心的苦闷吧?那么身为闺蜜的你,在安慰我男朋友的时候,难道就不应该早些提醒我吗?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是我痴心妄想、一厢情愿的把你当做闺蜜?你现在来说这些,是以怎样的身份呀?是我的朋友,还是我前男友的现任?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目的啊?是为了让我向劈腿爱上别人的前男友道歉,还是让我向你这位抢了我男朋友的好闺蜜表示感激?不好意思,我真的办不到。什么喜欢不喜欢,爱不爱的。过去就过去了。不过,我确实感谢你们让我看清人心,认清现实,早些清醒。”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偏激!”

“我偏激?你觉得你和章驰做的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还是你觉得你们做的是一件伟大的事?我真的想拿出一把刀子剖开你的心脏,掏出来,摔在钉板上,让你感受一下千疮百孔。然后扔到深渊里,连着你的大脑神经,拖拽着你整个人,让你跟我一样,处在同样万劫不复的心情与境地。”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在颤抖。

“天畅。。如果你非要怪一个人,那就怪我好了,不要恨章驰。”

“我不怪你,也不恨章驰,都太不值得了。从此刻起,永远,你们与我,从来没有认识过!”我背起背包,快速离开。我怕我再晚一秒,眼泪就会落下来;我怕我再晚一秒,所有的高墙都在心里摧毁;我怕再晚一秒,我的脆弱与狼狈,就暴露在阳光下。我不停的提醒自己:“别回头,别流泪,一直走,一直走。。总会过去,总会结束,总有新开始。”

那些天,我的世界:只有两种颜色,黑色和灰色;只有两种声音,不爱了和再见;只有两个人,章驰和萧肖;只有两种表情,愧疚和指责;只有两个概念,欺骗和背叛;只有两个时间,黑夜与白天;只有两种天气,阴天和下雨。我就像被人丢在了废弃的空间里,无力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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