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上船开始,谢双梧明明已经好多次的确定了鱼无泪还有呼吸,但就是无法让自己的眼睛从鱼无泪的身上移开。
细细的看着每一次的胸口起伏,谢羽飞才能一再的确定自己没有失去他的鱼无泪。
是的,是他的鱼无泪。
没有莫名其妙的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多出谁?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
鱼无泪等的一直都只是他。
是欣喜,也是终于松口气。他终于再也不用担心有谁会出现说他才是鱼无泪等了十年的人,而鱼无泪也不会发现他并不是他而离开了。
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润,谢羽飞俯身抱紧鱼无泪,直到鱼无泪不适的扭转着身子,谢羽飞又唯恐触碰到鱼无泪的伤口而不得不松开。
问道熟悉麝香气息而缓缓睁开双眼看到谢羽飞的鱼无泪近乎呻吟的唤了声“羽飞”,随之便想伸手去触碰近在咫尺的脸庞。
可是却又不敢触碰,她怕一碰,面前的人又会模糊、化烟、消散了。
如果真的要如此,那么她宁愿不碰,就这样的看着,守着。想象着面前的人其实是真实的,他就陪着自己。
鱼尾很痛,痛的想要打滚,可是不行,一滚万一碰到眼前的影像怎么办?
看着僵直着身躯定定看着自己的人,还有就在自己脸颊旁而停住握拳的手,谢羽飞没有问,因为了然于心。
如果是他,他也不敢去触碰,因为太多次,被梦儿骗了,一去触碰梦就会碎掉。
轻柔的掰开鱼无泪的拳头,将之偎在自己的脸颊上,在鱼无泪的耳边细语道:“无泪,我是真的,我再也不会让你我分开了,一辈子都不要,好不好。”
鱼无泪本微微用力想要挣脱,但当谢羽飞硬将她的手触碰到脸颊,直到脸颊的温度传入掌心,鱼无泪猛然一怔,唯有泪水在漱漱的留下,化作珍珠布满了枕边。
无泪,谢羽飞不会叫他无泪的,他忘记了无泪,他只记得有泪,沧海月明珠有泪的有泪。
原来真的是梦啊!可为什么这触觉要如此的真实?
头昏沉沉的发涨,想要睡去却无任如何能睡不了,想要醒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鱼无泪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难受的连眼前的景象也呈现了重叠,模模糊糊的似烟雨般将要消散。
羽飞,羽飞,她无力的呼唤,想要挽留这触不到的幻影再多一刻。
为什么要出声,唤出这个深埋了的名字,彰显着面前的人不是真实的。
有泪,她多么希望面前逐渐模糊的人影能唤她有泪,若是如此,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是真实的。
眼前的景物暗了下来,在彻底的沉入黑暗前,鱼无泪感觉到有人将她拥入温暖柔和的怀中。
“无泪,你怎么了?无泪!”谢羽飞焦急的呼唤着,灼热湿润的气息急促的喷洒在鱼无泪的颈间。
恍惚中,似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个晚上,当她醒来的时候,就见到谢羽飞躺在沙滩上。而无法上岸的她就这样声声的呼喊着,希望能将他唤醒。
她害怕,他就那样的再也不动不语,直到永远。鱼无泪记得谢羽飞的血是如何染红大海,甚至连海水都似沾上这滚烫的温度而灼热起来。
夏日的海水被逐渐高升的烈日灼烧的更加的滚烫了起来,连带着她也似乎被煮熟了。应该沉入阳光所照射不到的海底,可是她无法做到。
她无法不看着他,在抓不到的时候,她怎么不能寄希望只要看着就不会失去呢!
可是别人声声叫着“羽飞”来找他了,她无法带着谢羽飞一起泅入海底躲避人们,同时她也不能被人类发现。别无他法只好偷偷躲在水里看着他被人抱走。
鱼无泪努力的瞠大了双目,可是眼前仍是一片的黑暗,她握紧了抱住自己之人的衣衫,可是手上传来的是逐渐的麻木,她感觉不到那衣衫是粗糙的还是光滑的。
人鱼或许可能会转化为人类,可是若是失败,或许会变得两者皆非,亦或者可能是——死亡。
可是除了变成人,她找不到踏上陆地的方法啊!
从谢羽飞那时被人带走后,一直一直,她都等不到他。
“羽飞,我一直都不相信你是故意忘记我的,即便你真的忘记了我。”
鼻尖闻不到属于谢羽飞的独特气息,五感俱失的鱼无泪用最后的力气说道,而后陷入了沉睡中,无任谢羽飞怎么叫嚷也不再醒来。
因为不相信,所以我告诉你我叫有泪,因为有泪是你曾今给我的第一个名字。
因为不相信,所以我一直都不提回到海洋,痴痴的守候在你的身边,等着你,有一天会将我记起。
即便身体的血液多么的渴望遨游于海洋。
人类的世界那么的陌生,可是这个世界里有你,我才想融入,只因为有你。
“少爷,你先不要着急,等到了沧月岛就会有医生的。”看着呼吸急促的谢羽飞,谢惘逐从旁安慰道。
“医生?”谢羽飞浓黑却稍显细长的眉毛微皱,迷惑的低喃。
“慕容瞭踪走了之后,我安排了燃曦医院的心内科医生过来,今天应该到了,毕竟依双梧现在的状况,若是没有医生的话。”说到这里,谢惘逐截然而至,接下去的话已经无需说明了。
“心内科?也确实是需要,只是双梧现在更需要的也许是。”
眉头紧紧的皱起,想起谢双梧久久注视着维克多号的身影,谢羽飞明白她不是不喜欢慕容瞭踪,可是有为什么要推开慕容瞭踪呢?
看着分不清是昏迷还是沉睡的鱼无泪,谢羽飞蓦然的似明白了。
“是什么?”谢惘逐吞吞吐吐的询问,心中已是有了猜测。
他本以为他害得谢双梧被抓的事情,慕容瞭踪一定会跟谢羽飞说,毕竟之前自己和慕容瞭踪闹得不是很愉快,甚至可以说多多少少也算点仇。
没想到后来几经试探才发现,原来不是谢羽飞顾及着往日的情谊不愿意提起,而是谢羽飞根本就不知道。
谢双梧在慕容瞭踪走后的失魂落魄,谢惘逐也不是没有看到,只是看到是一回事,去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你试试看能不能联系到慕容瞭踪,鱼无泪的事情除了找他,也找不了别的人,他们连美人鱼都没见过,怎么会医治呢?”
低头去扶鼻梁上的眼镜架,触及眉心才发现原来眼睛早已不知道何时丢了,谢羽飞只好改揉眉间。
却不想余光中,谢羽飞见到枕边已化作珍珠的泪珠竟然缓缓的变为透明,柔软然后化水,接着渗入枕头中再也不见。
猛然一颤,谢羽飞突地抓住谢惘逐的手,“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立马给我联系到慕容瞭踪。”
这一生,他才度过短短不到三十年,可是拥有的却只有谢双梧和鱼无泪了。谢双梧他抓不住,他不想连最后的鱼无泪也失去。
那已是他最后的全部了。
“可是。”想要反驳却找不到理由,谢惘逐看着谢羽飞从来没有过的惶恐,心里充满苦涩和些许怨怼。
难道谢羽飞就从来没有想过谢双梧吗?谢双梧她……也快要走到尽头了啊!
鱼无泪出事,有谢羽飞的关心,有慕容瞭踪的舍命,可是谢双梧呢?她什么也没有。
谢惘逐几经辗转才联系到慕容瞭踪,将手机递给谢羽飞后就起身离去了。
这一刻,他就像真正的管家一样,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就像慕容瞭踪接起电话的那刻,他的话也是:“喂,你好,我是谢家的管家,谢总有事情想找你,不知道你是否有时间。”
“无泪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她在发热?而且还昏迷不醒?”没有多余的精力寒暄,谢羽飞在确定对方是慕容瞭踪后就直接问。
“鱼无泪在变成人。”
作为一个集团的领导,如果娶作为美人鱼的鱼无泪为妻,姑且不论是否能有继承人,即便有,是否会被他人排斥也是不敢去想的事情。
慕容瞭踪问过他,是否打算将鱼无泪想宠物一样豢养起来,他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谢羽飞很清楚,鱼无泪确实是不能见别人。
此刻,慕容瞭踪说鱼无泪在变成人,不啻于是最好的消息。
可是慕容瞭踪这句淡然的话虽然没有起伏,就像诉说着在平常不过的事,谢羽飞还是注意到慕容瞭踪在自己问完后久久的停顿。
“是不是。”握紧鱼有泪的双手,谢羽飞几经犹豫,不得不逼着自己出口,“有什么问题?”
“请你以后不要辜负鱼无泪。”
慕容瞭踪越是不说,谢羽飞越是心慌。“到底会怎么样?”
“她。”叹了口气,慕容瞭踪依旧极力让自己保持淡然道:“会变老,会生病,会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美人鱼是拥有着永恒生命的,可是变成人后,就会和人一样了。”
那瞬间,谢羽飞几乎分不清心中的感觉是什么?甚至连耳边一直都有的发动机声音和浪涛声都入不了耳朵,只有慕容瞭踪的声音继续传来。
“变成人的时间可能要很长,而且在这过程中还要承受分筋错骨的痛楚……”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慕容瞭踪说完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结束通话的。
谢羽飞不断的帮鱼无泪擦去腮边的泪珠,不懂眼眶四周干燥的鱼无泪怎么会又怎么多的泪水。
直到眼前一片迷离,谢羽飞才发现原来哭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