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有泪是美人鱼这件事,我比你更清楚,可我还是爱她,这就是答案。”
当自己提醒谢羽飞鱼有泪是人鱼的时候,谢羽飞如是回答。而作为谢羽飞相连的妹妹,会不会也是同样的答案呢?就算自己告诉谢双梧慕容瞭踪在礁石群上暗中安置监视器这件事,她答案会不会也和谢羽飞一样的如出一辙。
那我呢?
谢羽飞说,他只悔恨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遇上鱼有泪,在鱼有泪心中还没有别人的时候,但是就算如此,他也会试着让鱼有泪爱上他。
自己早在慕容瞭踪遇上谢双梧多久之前就陪伴着谢双梧长大,可是谢双梧依然爱上了慕容瞭踪而非我。
爱,竟然于时间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太久的相伴反而会使爱情转成了亲情,成了鸿沟,这算是讽刺呢?还是上天注定没有缘分,即便跑在另一个人的前面陪伴在谢双梧的身边。
小心的挽着门把,谢羽飞让门扉无声的进入门框,然后轻轻放开落锁,唯恐哪怕大一点点的声响都会惊醒刚刚睡去的鱼有泪。
湛蓝的深蓝色西装氤氲了水之后变成了黑色,化作了甸甸的沉重感攀附在湿了的腿上,每走离一步鱼有泪所在的房间都是那么的艰难。
还没走几步,当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正朝着和自己相反的方向而去时,谢羽飞转身道:“站住。”
“不知道谢总有何吩咐?”从谢羽飞抱鱼有泪进入游泳池便一直守候在门外的慕容瞭踪,看到谢羽飞出来后便转身迈步离去,此刻听到命令也只好转身面对谢羽飞。
看着双手立在身后,眉目低垂望地,谢羽飞突然间觉得慕容瞭踪这挺直的脊背分外的刺眼,就像是对自己的一种无言挑衅。
“你为什么要带有泪到舞会上去,你知不知道她是人鱼。”
一想到在抱着鱼有泪回来的一路上,自己是多么战战兢兢的唯恐别人会发现鱼有泪长着一条不属于人的鱼尾,谢羽飞就觉得脊背上有漉漉冷汗流淌。
人类是何等的贪婪和自大,若是鱼有泪被发现时美人鱼,那么随之而来的将会是什么?被拷问让鱼有泪吐出美人鱼的一切,被囚禁像熊猫一样被围观研究,还是说会因为鱼有泪和人类一样具有智慧和语言而被视作是对人类自然之主的挑衅而被杀掉,又或者是……
谢羽飞不敢想下去,可是却无法阻止自己的思维涌动,假设出一个个的可能,然后无法自拔的担心、恐惧、彷徨……
“谢总很清楚我比你更早知道鱼有泪是人鱼。”似注意到谢羽飞话中的冷意,慕容瞭踪一派淡然的说道,唇角甚至还有一缕笑意流泄。
“那你知不知道,万一被别人发现的后果会是什么?”
实在是不明白慕容瞭踪怎么可以这样的淡然,谢羽飞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制住自己冲上去揍慕容瞭踪一拳的冲动。
谢羽飞只觉的自己是越来越看不透慕容瞭踪了,原本以为慕容瞭踪既然冒着生命危险而去救鱼有泪,那么必然不会做出伤害鱼有泪的事情。
在他听到谢惘逐报告鱼有泪流言产生的始末时,虽然对慕容瞭踪刻意引导人们以为鱼有泪是为了接近自己而刻意假扮成美人鱼的虚荣女子而生气,但是转念一想,才发现慕容瞭踪是对鱼有泪另一种方式的保护。
于是谢羽飞便顺势也刻意去制造些假象,以便更好的隐瞒鱼有泪是人鱼这件事情。
难道说他还是做错了吗?对于即便是曾经付出生命去保护的人,转身就可以轻易的选择背叛吗?
想起约瑟夫·吉诺维斯和慕容瞭踪之间的互动,想起约瑟夫·吉诺维斯对鱼有泪的眼神,谢羽飞只觉得冷汗在脊背上滚落。
谢羽飞不怕约瑟夫·吉诺维斯明着与他为敌,谢羽飞怕的是防不甚防。
“所以就把鱼有泪像宠物一样的豢养起来,不让出去,也不让人看到她,就像是你的私人物品一样吗?”慕容瞭踪倏然抬头一脸的冷然,逼视着谢羽飞的眼中竟然有恨意和水光夹杂。
“你。”反射性的想要理直气壮的斥责回去,然而当话已到舌尖时却突然间失去了吐出的力量,在舌尖几经徘徊后成了一句无力的:“那也不能将有泪置于人群之中。”
“你会吗?”慕容瞭踪也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无力的依靠在墙上问。
“什么?”不了解慕容瞭踪突如其来的颓废,谢双梧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
“你会把鱼有泪豢养起来,以保护她为名剥夺她的自由吗?”怕被谢羽飞看到眼中的水光渐盛,慕容瞭踪低头道。
“我。”虽有一刻的迟疑,谢羽飞仍旧是笃定的说了下去,一如眼中向来守护的坚定。“不会,如果鱼有泪想要回到大海,我会送她回去,然后我会在海边等着她的归来。如果她要留下,我会保护她不被世人发现,如果她想要被世人认可,那么我也会永远站在她的身后,守护她与她一起走这陆地的路。”
“为什么?”有泪逃出了眼眶,慕容瞭踪抬手捂住双眼。
“为什么?”看着逃窜出慕容瞭踪指缝的水意在灯光下流转的光芒,谢羽飞突然间失去了属于谢氏集团总裁的强势,这一瞬间,谢羽飞只是谢羽飞,爱着鱼有泪的一个人类,单纯的想要用自己的爱意来和另外一个男子争夺爱情的人类,“我爱有泪,也许我和有泪相识的时间没有比你早,但是我对她的感情绝不会比你浅。我也不想知道你和有泪以前是什么关系,我只想告诉你,我爱她,比任何人都爱她,这不会因为她是不是人类而改变。”
“你爱她?你爱有泪,你爱一条美人鱼,你可知道你爱的是连人类也不是啊!”有笑声夹杂在哽咽的话语中从慕容瞭踪削薄的嘴唇间溢出,苦涩难言,听的谢羽飞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我不介意,如果你给不了有泪要的爱,那么就请你离开有泪,不要在缠着有泪,我会爱她,娶她,给她我所有的一切,而且你也看到,鱼有泪也喜欢我,所以请你不要再纠缠了。”
这一刻,谢羽飞终于敢直视自己的内心的渴望。
舞会上说鱼有泪是自己的未婚妻这句话不是权宜之计,它其实早在理智意识到之前,潜意识中就已经将之成形,只待着机会出口。
就算被鱼有泪拒绝也好,就算被世人嘲笑也罢,不管鱼有泪是人还是鱼。
爱她,想要娶她,她是今生认定唯一的新娘,是和他空空荡荡的胸口唯一契合的心脏。
谢羽飞要从鱼有泪口中他的手中夺得鱼有泪的爱,他不要成为鱼有泪那句“你不是他”中的你。他也知道,他说的话是假的,鱼有泪从始至终好像都只是将他当作慕容瞭踪,是他撒了慌,用了欺骗。可是他想要鱼有泪爱他,哪怕背负着横刀夺爱的骂名,亦是甘之如饴。
“你爱她,就算是她长着鱼尾你也不会囚禁她,你爱她,便愿意和她一起承担世人的眼光,你爱她,所以便不会以爱为名剥夺她的自由对吗?一切只因为你爱她,若是爱便绝不会忍心她受禁锢的苦楚对吗?谢羽飞,你告诉我,用你的心告诉我,对吗?”
这一刻,慕容瞭踪再也无法将自己置于是这场爱情观众的位置,所有试探的心思都在谢羽飞坚定的眼神中烟消云散,慕容瞭踪抬眼看向谢羽飞,声调嘶哑。
止不住的颤抖从心尖蔓延至全身,慕容瞭踪踉跄的上前几步想要看清谢羽飞脸上的神情,奈何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眼前只余一片刺目的白芒。
“是,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是请你放手,既然鱼有泪没有认出你来,既然你以前离开了鱼有泪,就请你退出我和鱼有泪之间吧,我以性命为誓,我会竭尽所能的保护她。”
谢羽飞咋见一向淡漠的慕容瞭踪居然泪流不止,不由的随着慕容瞭踪的向前而退后了几步,但也就只止于这几步,随后谢羽飞便站定,不自觉的挺了挺脊梁,似要为鱼有泪承担起一切,宣告着他的誓言不是只是口头的言语而已。
“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和鱼有泪没有任何关系。”与谢羽飞相反,慕容瞭踪向来笔直的背脊却在这一刻弯了下去,似背负的太多,而这一刻终于到了极限。于是,只好仓惶溃逃。
“慕容瞭踪。”当看到慕容瞭踪转身离去的背影,谢羽飞只觉得分外的凄凉孤寂好似顷刻间便会碎裂,连跟在慕容瞭踪身后的影子都好似要淡去。
“当心约瑟夫·吉诺维斯,他……他是个不折手段只为达成自己目的的人。”头也不回,慕容瞭踪重新挺直背脊,只是再也不像之前一样,直的就像是一种倔强的执着。
想叫住慕容瞭踪,可是直到慕容瞭踪失去踪影,谢羽飞都找不到留下慕容瞭踪的理由。也许正如之前发现的般,自以为是的了解,但其实根本什么也不知道,现在也不过如此。
但是谢羽飞也知道,慕容瞭踪再也不能留下了,虽然慕容瞭踪熟悉自己所不知道鱼有泪的习性,可是他不敢用鱼有泪和谢双梧来豪赌,无任是谁,他都输不起。
和慕容瞭踪的对话中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但谢羽飞还是害怕会惊动鱼有泪,侧耳倾听半响后才复又放轻脚步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只是心中不免失落,如果鱼有泪听到自己的话……,可是门内并无一丝响动。
然后谢羽飞所不知道的是,门内为什么会这么的安静。这一切,当他明天一如往常送去早饭,却惊见眼前不再是同样场景的时候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