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这是何意?好好的来了一趟,怎么饭还没吃一口就要走了呢?”
“呵呵,不必了!”
楚嫣然此时反倒是格外的好兴致,忙迎了出去,不慌不忙道,“嫣然今日可是特地转托了外祖母以及圣上跟前的誉瑾大人来,好做个见证,从今儿起,我楚嫣然一定打起精神好好治治这个家!”
“好好治治这个家”楚嫣然咬得尤其重,气得刚走到正堂上的陈氏母女三人俱是嘴角直抽抽。
“难不成大伯母和姐姐们连宫里头的誉瑾大人也是不愿见,竟要见了誉瑾大人故意躲着回去么?”
楚嫣然知道大伯父长房一支很是在意官运,素常也是对着宫里的达官显贵,圣上跟前的得力人手一向紧了力的巴结拉拢、曲意逢迎,唯恐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拨人。
而如今这誉瑾大人更是圣上跟前红人中的红人,楚嫣然倒不信她们敢轻易得罪。当然,她也是想借着誉瑾大人的面,彻底打消了长房这一支企图欺负她没了双亲,妄图吞了她平威侯府家业的心思。
“这……”果不其然,陈氏母女三人闻言俱是停下了脚步,面色很是踟蹰。
另一边,外面梅姑带着红玉、碧玉这才跑过来对着屋里的人福了一福道,“亲家老太太和宫里的誉瑾大人来了,劳烦夫人小姐们跟着奴婢了。”
陈氏这才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楚嫣然,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还留着这样的后招。楚明玉更是气得嘴角直抽抽。
楚嫣然此刻倒是心情出奇的好,从后面缓缓迎了上去,笑眯眯道,“大家一起去吧。我和梅姑还为大家准备了午食呢。想来嫣然和大伯母、嫡姐姐们也是多年没见了,得好好叙旧叙旧才是。”
陈氏母女三人讪笑的应了句“谢了”,便转身跟在碧玉、红玉身后快步走出了清怡院。
楚梦岚和周姨娘也对着楚嫣然福了一福,方跟在楚嫣然一众人身后,不敢言语。
平威侯府正厅松鹤院内,丫鬟婆子们皆已经早早站在了正屋门口的台阶上了,鸦雀无声。
楚嫣然外祖母卢氏、以及宫中来的圣上早年的贴身伴读誉瑾师父都已经坐在了里面。
“妇人拜过誉瑾大人。”
“明玉”“明珠”“贱婢”“梦岚”
“给誉瑾大人请安。”
楚嫣然的外祖母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保养细致的面庞上依然可见她年轻时候的秀美动人。
她一见了楚嫣然,便心肝宝贝的将楚嫣然拉到了身前,她身旁的誉瑾师父见此倒也并没有恼怒。反是也极其温柔的看着楚嫣然道,
“嫣然啊,师父今日见你如此精神爽利,倒心里很是宽慰。却是个心性坚定的孩子,不枉费师父白疼爱你一场。”
“谢师父赞誉。”
誉瑾师父此言一出,一旁一直保持着行礼姿势的众人俱是一惊。
那陈氏和楚明玉的脸更已经是气得一阵红一阵白了,她们怎么也没想到楚嫣然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还攀上了誉瑾大人这样的大人物,不由得又气又妒。
她们身后楚梦岚和周姨娘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倒是楚梦岚面色上看上去倒是比着楚明玉母女要稍稍收敛些。
她与周姨娘互相看了一眼,心里俱是盘算着她们等的那拨人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等誉瑾大人、楚嫣然外祖母这边与楚嫣然说好了话,才恍然好像才看见堂下的众人似的。倒是誉瑾大人先开了口,“无妨,都坐吧。”
楚嫣然的外祖母也笑着和陈氏母女三人一一打了招呼。
陈氏斜睇了一眼楚嫣然,又看了看誉瑾大人,欲言又止。
誉瑾师父慢慢品着碗里的茶,似是没有瞧见陈氏的眼色。倒是誉瑾师父坐下的楚嫣然心领神会,便悠悠开口道,
“师父可知今年我生辰父亲送了我一件什么样的大礼?”
誉瑾大人笑着看了看楚嫣然,故意道,“哦,可是传遍全洛阳的嫣然观音?”
“师父可着故意在这打趣嫣然呢。师父难道不知,这真正传遍全洛阳的是我父亲将整个平威侯府交到了我手上。”
“呵呵,你这丫头。这有什么好向你师父卖弄的,那是你父亲疼你。”边上的卢氏接着笑盈盈地补了一句,“你父亲疼爱你全洛阳城都知道的,这份偌大的家业也是你父亲的一番心意。总不至有什么不上台面、心肝遭了狗啃的东西会来算计你的不是?”
言罢,又笑眯眯地看着一旁的陈氏,“就说你这位大伯母,看着多矜贵的一人啊,她能算计你这份家业不成?”
陈氏被她说的脸上难看的很。
“这可绝对不行!”
突然从门外进来一群年过古稀、黑衣长衫的老头子,也不等府里的丫头小厮通报。甚至连见了誉瑾大人也不行礼。极是傲慢,气势汹汹地往堂上的椅子上自顾自一坐,一本正经道,
“自古以来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家规大似天啊!这天底下哪有把祖宗基业交到一个一个黄毛丫头手上的!实在是有悖伦常!有悖伦常啊!”
“是啊!绝对不行!这件事我们楚家的族老们就第一个不同意!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啊!”
“这果然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啊,想不到楚家大小姐小小年纪心肠也是这般歹毒!这父亲的尸身还没有凉透,就要撺掇着霸了她父亲的身后家业啊!”
“哼!别以为你们请了圣上跟前的红人来就能仗势欺人!我们这帮子族老可是都依照着咱们大齐几百年来的祖宗家法各门家规来的,自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等这些人义愤填膺的说了一大长串的话,被惊了一下的卢氏和誉瑾大人才算是弄明白了,来人原来是楚家的族老们。
陈氏和楚明玉也是吃了一惊,心里暗暗忖度这又是哪一个看不过眼楚嫣然的人做的好事,竟然请来了楚家的这么一群老古董。想着和楚明玉都不由得往旁边的椅子上悄悄挪过去一大截,暗暗道:
这帮子老顽固,谁沾上谁倒霉!
誉瑾大人没想到今日还会冒出这样一出,心内不由唏嘘这富贵人家还真是自古就波涛暗涌啊,辛亏今日自己与卢氏还来了府上,要是没有来,这一大帮子的大伯母、嫡长姐,还有现在冒出来的这一群牛气哄哄的族老们岂不是要将嫣然生吞活剥了不可。
顿了顿神色,复和颜悦色道,“各位族老们稍安勿躁。如今楚侯爷已然仙逝,这楚侯爷生前的安排也算是他的一份遗嘱了,死者为大,各位……”
“这样的遗嘱是算不得数的!”
“这是我们楚家的家事,如今竟连累亲家太太带着外男过府主持公道来了。难道是欺负我们楚家二房这一支没人了不成!”
“彦生虽然还小,但是再小他也是楚家的子孙!楚家的真正血脉!你们周家要想趁楚侯爷不在,昧下我们楚家子孙的东西,除非从我们这群老东西身上压过去!”
旁边的周姨娘听了族老们这番话,已是喜得喜不自胜,正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去了。眼看着周姨娘有些得意忘形,周姨娘旁边的楚梦岚连忙伸手又拉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露出了马脚。
周姨娘一顿,方慢慢收了一脸春光灿烂的喜色。
这些都已经老得牙都快没有的族老们,仗着自己是楚家几房几支的老人,又年岁颇大,旁人不敢随意招惹,却是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慷慨激昂,越说越刻薄难听。
硬是气得堂上的卢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卢氏虽然也是个厉害角色,可碰上这些年纪比她还要大些的楚家族老,也是不怎么好插上话。只是心中疑惑这洛阳城内昨日夜里才发生的事情,是如何连夜就这样快传到洛阳城外楚家族老耳朵里的呢?
心思一转,不由得狐疑地在堂下楚家的一众人中扫了一眼,却又一时之间难以断定。
楚嫣然也觉出了今日这一连串事情的蹊跷,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推敲这些了。当下最要紧的,是最快速度光明正大的执掌平威侯府,楚公明手下的各项买卖还等着人吩咐安排呢。
于是趁众人注意力都被族老吸引去的时候,飞了个眼色给身后的梅姑,又故意“嘭”一声装作吓住了的样子打翻了手里的茶盏。
“小姐,小姐,你可是被吓着了……”梅姑心领神会,很是关心的问道,又连忙捡了碎瓷片搁在托盘上匆匆退了出去。
“嫣然,你没事吧?”卢氏一听,很是担心地朝楚嫣然看去。
楚嫣然暗暗捏了捏卢氏的手,示意她并无大碍。
楚梦岚此时心里倒是颇为幸灾乐祸,她倒是知道的,楚家这些个半截子身子快入土的族老们是一个个满嘴清规戒律、倚老卖老的东西,真是一个省油的灯也没有。平日里吃饱了饭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最喜欢的就是摆出家谱、族规什么来耍他们族长威风的。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您誉瑾大人背地里拿了这周家和楚大小姐多少钱财贿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