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阿比盖尔大师的这一番好意在凤铁看来传达的并不是那种简单的讯号:微笑代表了欺骗以后的心虚,点头的意思就是透露出的是做完坏事以后被人发现的惊恐,咦,点头是啥意思呢,是卖完盗版书以后要给我分钱堵住我的嘴吗?恩,一定是这样的!
贵宾区的十个包厢五五分开,为了保证贵宾们的隐私每两个包厢之间都用普通的水系魔法做了严密的隔断,包厢之间根本不可能在正常情况下互相窥探,但是凤铁实在是太张扬了,十个包厢中只有他一直大敞着窗子大呼小叫个不停。
终于找到反击机会的尤兰达急忙跑上前把窗子关上,然后痛心疾首地教育见识短浅的凤铁:“你知道为了修建这十个包厢我花费了多大的精力吗,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光是请占卜师就请了两个,魔法师请了十个,每个包厢都投入了上千的金币,为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凤铁弱弱地回答道:“暖和?”
“当然不是!”尤兰达神色间颇有些得意洋洋,“因为许多个不同的水系防御型魔法叠加在一起会造成不同的效果,比如隔音,比如阻挡其他人的精神探测,再比如这扇窗子,你知道它最大的好处谁什么吗?”
凤铁的声音更弱了:“亮堂?”
“当然不是,只有没长脑袋的白痴被毁容过一百八十次的丑八怪洗一次澡要一百个壮汉清理淤泥狗见不啃猪见嫌脏苍蝇见了都绕道飞走的死一百次都嫌少的混蛋,才会这样认为。”说完这一长串诅咒死人不偿命的话以后,尤兰达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情明显愉悦了许多。
凤铁:“……”
罗浮忍不住暗暗心惊,女人果然是惹不得的,实在是太凶残了,本来刚才自己也想问问来着,多亏被凤铁那个伶牙俐齿的贱人抢先了一步,要不然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尤兰达感觉到自从进入包厢以来胸口便积郁的一股愤懑不平之气已经消散得七七八八了,随即风情万种地横了凤铁一眼,在后者浑身肉麻骨头都酥掉半边的情况下迅速地恢复了职业化的机械微笑:“尊敬的男爵阁下,这扇窗子最大的好处就是根本不用打开也能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情况,但是从外面向里面看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喊价的时候您可以让仆人到门外面去喊,至于光线问题,尊敬的男爵阁下,您认为现在我们头顶的水晶灯是用来吃的吗,这些简单的问题如果你在拍卖会开始之前不跑出去鬼混会没有人跟你讲解吗?亏我顶住压力浪费了这样好的一个包厢就为了补偿你献出来拍卖的那把该死的断刀,我现在后悔了混球!”
不知道为什么,尤兰达总是能够在不经意间被眼前的这个嘴贱无比的小贵族挑起怒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的命格相克。
另外一个包厢里,加列皇子猛地仰起头,又一杯美酒射入喉咙,他把杯子重重地顿到桌子上,在他身后执壶的侍卫连忙上前为他斟满酒杯。加列皇子眯起毒蛇般的眼睛,不屑地冷哼道:“那个火马王国来的小男爵又在那里乱嚷些什么,躲在别人背后伶牙俐齿的乡下小贼,你很好,哼哼,居然让本皇子丢脸,本皇子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和加列皇子仅有一墙之隔的包厢里面,两位客人正悠闲地品尝着由彼岸商会提供的精美食物和贮藏多年的杜松子酒,头上的帽兜已经披到了身后,露出两颗须发皆白的头颅,一位瘦长脸,眼神锐利另一位是个和蔼可亲的胖老头,看上去总是笑眯眯的,竟是一副天生的笑面。
傻子都可以听得出凤铁口中的“我靠”两个字是抒发个人感情的语气助词,在听到凤铁喊出“太极”两个字的时候,胖老头微微皱了皱眉:“听语气不似作伪,这么年轻就出来胡乱显摆自己有见识是活不长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喊些什么。”
瘦老头也不理他,只是低着头跟手中的食物较劲,好像从来没吃过饭一样。
因为亲眼目睹阿比盖尔大师亲自示范演练武技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地观摩着,并没有其他人理会一个年轻人激动之下的胡言乱语,倒是散客区的艾力达回过头看了看凤铁,待到看清楚是一个面目清俊的年轻人以后还大咧咧地举起手中的烈酒遥遥敬了凤铁一杯,然后回过头把目光再次投向阿比盖尔大师。
阿比盖尔大师收摄心神,沉腰坐马,然后一手做抱球状,另一只手挥向身体另一端,五指虚虚并拢,同时转体迈步变马步为大开大合的弓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有一种浑然天成之感,正是一招标准的野马分鬃。
接下来更加精彩,手挥琵琶,揽雀尾,搬拦捶,海底针,闪通背等太极招式如行云流水般被阿比盖尔大师舞出,凤铁一看这感情好,这老骗子的老师是个大学生啊,教给他的太极拳八成是起早遛弯儿的时候在公园跟一群用录音机放音乐和歌诀的老大爷老大娘们学会的,这一招一式的怎么看都透着那么一股子晨练味儿,没跑儿,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提笼架鸟,兜里揣着根油条果子开嗓子唱大戏了。
阿比盖尔大师把所有的招式都演示了一遍,但是并没有停止,反而又随便的又使出一招搬拦捶,这次后面接的不是海底针,而是一招揽雀尾,随后又打乱上一次的节奏接了一招双摆莲,看似和上一次的顺序截然不同,但是招式变换之间一样圆转如意。
阿比盖尔大师在船台上不断地变换着脚步,口中缓缓念到:“太极拳法妙无穷,体松气固神要凝,练时要有虚有实,有进有推,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还虚合道,方能证得大道,达至武技之最终道。”
“武之一途,开始时各有各的门路,各有各的方式,直到最后能够窥得‘归途’二字方能得偿所愿,不负武之本意,各种流派的武技斗气无不遵循这条‘道路’前进,现在我把这条道路指引给大家,能够领悟多少走得多远就要看个人的天赋造化了,看好了!”
阿比盖尔大师猛地一顿左脚,一股沛然巨力以他的左脚为圆心向外形成一圈圆形的气流冲击波,木质的船台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后扬起了一片浓浓的烟尘,烟尘散去后在阿比盖尔大师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图案,由两条弯曲成半弧形的一黑一白两条单眼阴阳鱼衔尾而成。
阿比盖尔大师双手十指扣拢在,小臂绞紧在一起呈一只硕大的拳头,捣、砸、劈、截。兔起鹘落间招式大开大阖,全身升腾起火焰形状的斗气,双拳指向之处,船舷和桅杆似乎真的被火焰灼烧过一样一片焦黑。
散客区一位清瘦的锦袍老者向前走了几步,仔细地辨别了一番,激动地叫喊道:“果然是的,这是我们烈焰佣兵团的烈火斗气,我就说我不会看错的,能练到这个地步,大师果然是非常人哪!”
船台下的人群里有一个虬髯大汉也大声地喊道:“大师使用的武技是我们费尔王国军队中的体制拳法铁臂拳,怎么大师打出来之后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呢?”
虬髯大汉似乎陷入了迷惑,能够作为费尔王国的军方代表人之一来参加这次盛宴,足以说明他也有很高的军衔,人也不会太过于驽钝,在短暂的失神后虬髯大汉想起了刚才阿比盖尔大师说道的一番话,学着大师特异的步伐也跟着练起拳来,只觉得越打越顺畅,脚步越来越灵活多变,居然也虎虎生风。
阿比盖尔大师忽然身形一滞,紧扣的双手猛然“啵”的一声向身体两侧打开,本来阿比盖尔大师脚下的两条阴阳鱼已经燃烧成一圈熊熊的烈火,现在却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迅速爬满的洁白的冰霜。
阿比盖尔大师两手向即将起飞的雏鸟一样没有章法地舞动,从指间开始出现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样的斗气向全身蔓延,招式变得灵动诡异,阴柔无比,忽而指东打西,忽而辗转腾挪,极尽小巧之能事。
船台下一个身形娇小的红衣女孩排众而出,拍着小手笑道:“这是我们艾米世家的影刺之术,大师爷爷的动作真快,比妈妈和奶奶练的还好看呢,咦,大师怎么还冻上了?”
一个风韵迷人的锦衣少妇一把将小萝莉抱了回来,嗔怪地点着她翘起的小鼻翅:“别乱说,大师用的是斯诺世家的冰霜斗气,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别打扰到大师爷爷。”
人群中,一个面容冷峻,身形笔直的瘦弱少年用崇敬的眼神望着船台上遍体纯净冰蓝色斗气的阿比盖尔大师,默默用力催动着体内的斗气,在他周围的人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纷纷挪动得离他稍远一些。
“砰!”
船台上的冰霜阴阳鱼不知为什么忽然爆裂开来,细碎的冰块旋转成一个小型的风暴将阿比盖尔大师的身形完全湮没。
“蓬!”
围绕着阿比盖尔大师旋转个不停的冰屑组成的龙卷风化成了一片迷离的水雾,水雾不断地蒸腾,融进渺渺的夜空,居然横架在天空中的一轮圆月前搭成了一条绚烂的彩虹,阿比盖尔大师的身影在众人的视线中逐渐清晰起来。
“会长小姐,您的父亲可真厉害呀!”熊大啧啧感叹着,脸上满是崇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