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不高兴啊!跟我在一块儿肯定比待在这里好!”太平公主春风满面,不时回头看我,“别愁眉苦脸了!”
“顾姐姐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该在这种时候离开。你明明知道事有蹊跷,却放手不管!”不知是源于同龄,或是此前不凡的交情,我情不自禁地表露自己的不满,“你是否知道,她可能因此而丢了性命!”
她毫不掩饰地高声笑了,“事有蹊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事有蹊跷那也轮不到我来管,在其职谋其位才能职责分明行之有效。何况,你也说事有蹊跷,无风不起浪,这空穴来风恐怕是不能够的。你敢说,顾灵绝无做半点越矩之事,被人打了一巴掌硬是低声下气地一忍了之,不比起初的振振有词,可见她确实有所隐瞒,更或者,做了些亏心之事。既然她并非清白,那看押受审又何错之有?那我静待下文难道错了?”
“你至始自终都不曾问过顾灵,不曾给过她解释的机会,难道看押处理之前不应该事先问清来龙去脉?而且,在那样的处境里,你竟然嬉笑如故地要我入府!”
“她的事本来就与我无关,至于你,我本来就是找你而去。我堂堂一国公主,行事做人不需要你来教!”
“一国公主?一国公主就可以置他人生死于事外?就可以视人命如儿戏?你可知道,一个宫女,从小到大一直到死都不得踏出宫门,所受的苦难更是难以言状,每个人都苦苦挣扎地活下去,因为活下去起码有希望。可你,仗着公主身份,自认为高人一等,只需一句话的事都不愿意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有多少人命就这样没了?!”
她起先瞪大眼睛一度不认识我的样子,然后恍然大悟似的笑了,“没想到,你的心这么软,这么天真。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活过来的!一句话,一件事可能牵连甚广,少则个人,大到亲族满门,为人处事难道不应该谨慎为是?天底下,皇宫里每日有那么多人死于非命,我若是动不动就倾囊相助,不仅使我在群臣朝廷内失了威信,掉了身份,而且纵使我心有余,可这么多人我又怎么救的过来?”
“你无情!!”我愤恨不已。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被这么打断,我们俩不约而同地皱了眉头,言语间尽是不悦。“慌慌张张的,什么事!”
“太,太子殿下过世了!”宫女断断续续,却一下子激起千层浪。
“你说什么!不可能!好端端的怎么会离世,你好大的胆子!”太平公主顷刻间大惊失色。
“不会的不会的!”我恍恍惚惚,只觉晕晕沉沉,只愿长睡不醒。
“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乱说!这是洛阳传来的消息,奴婢这才急忙进宫!”她一个劲儿地磕头,只怕性命不保。
她的泪瞬间落了下来,脸色苍白的说着,“怎么会这样?大哥只是随父皇母后出行洛阳而已,那么多人照看,怎么可能!你快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事发突然,当时,皇上在合璧宫绮云殿邀请大臣,太子殿下也前去,酒席间顿感不适,而后口吐鲜血,一觉不醒。”
“不是有太医吗?为何不及时诊治?”我不禁黯然神伤。“是得了病?”
“具体病症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说是心肺不济,长久没有调养才猝然离世!”
“难道是母后!”太平公主恍若从梦中醒来,“真的是母后吗?是母后?是母后!一定是母后!”
“你别多想,恐怕是真的得了病。”我突然想起,旧日里体弱多病又事必躬亲的身躯,荣姐姐当初不也是说心肺?如今先暂时让太平冷静下来,因又问那小宫女道,“皇后娘娘如何?”
“娘娘眼见着太子殿下过世,直接晕死过去,如今还卧床不起,整日以泪洗面。雍王殿下却一言不发,跪守在殿下身旁,至今滴水未尽。”
“二哥,你也是这样想的吗?!”太平既不愿相信,又不断涌上心头。“果真这么狠毒吗!”
“你胡思乱想这些也无济于事,不如问过太医们清楚病症真假,到时候再做判断也不迟!”
她含着泪,木然地无奈地点头,也许她是为心爱的大哥而哭泣,也许,更是为了岌岌可危的处境而担忧!
突如其来的逝世一时间如风暴般,人心紧闭只求自保。太平始终紧闭房门,李贤远在天边难以企及。我就要这样,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顾姐姐死去?看着她离开?
去找武则天吧。心底有个声音在呼唤,去找武则天吧,哪怕凌迟处死,哪怕无力回天,去找她吧。
“放我出去吧!求求你了!求求你!”太平怕我胡来,竟叫人将我锁起来,我一遍遍地呼喊,一遍遍地哀求,“我要去救顾姐姐!我要去救她!”
“本公主答应你。”她突然破门而入,泪流满面,“我不要再有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