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发同一枝，风雨自纷飞。
堂上，袁才人神情严肃，不苟言笑地审视堂下跪着的顾灵，她早已无往日的风采，神情涣散，形容憔悴。
“你可认罪？”袁才人道。好在没有惊动到前廷，只是由着内廷私下解处理。
公主说了，只要拒不认罪，拒不认罪就有一线生机。
“奴婢清清白白。”顾灵挺着身子，一字一句道来，“还请大人明察！”
“事到如今你还如此嘴硬，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传证人！”只见母亲，敏敏以及张奎一行人徐徐走来，齐齐跪下。又一番将顾灵与石澜之私会往来，暗地与宫外男子私相授受之事说了，顾灵只是面无表情，反而是三人都心怀不安，小心翼翼地不忍开口作所谓的证。
“婉儿？你也来了？”忽然挤进来一个人，侧身一看，原来是敬亭，身后还有荣姐姐。“你不是被公主唤走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担心顾姐姐。”想到公主之前为太子一事伤心欲绝，而由此体恤于我，亲自跪求皇后，不禁让人感叹。“公主仁慈，念及我与顾姐姐的感情，特此批准我今日前来听审。”顾姐姐，千万不要认罪！不要认罪！
“原来是这样，听说太子过世了，想必是为这事。”荣姐姐低声道，“公主身体如何？”
“前些日子一直躺在床上修养，这几日雍，不，太子前来宽慰之后如今有些起色了。”雍王如今贵为太子，早已是不争的事实。可那日，我分明听见他们的对话。约莫是这样的，公主不悦地恭喜太子荣升，太子殿下直言：“我痛恨这个位置，它害了大哥的性命，夺了他一心安民的抱负，可它，这个位置又给了他什么，永无止境地等待和毫无实权的傀儡，甚至连深爱的太子妃都保护不了，被贺兰敏之侮辱！就连准许两位姐姐出宫都受尽了磨难！这样的位置，要了来何用？”我记得有一回，在崇文馆的夹层里整理时，曾经听到前太子李弘对他意味深长的说道，“太子不好当。”当时，李弘早已有咳血之症，只怕当初的那句话确有言外之意，也正应了此时此刻。
“听说太子殿下容貌俊秀，玉树临风啊！”敬亭打听李贤，却反而对顾灵一事无所谓。也是，平日交集甚少，害时常受顾灵的气，只怕心里恨不得她没有好下场。
“王妈妈还好吗？”其实不过才几天的事，却仿佛过了好几年那么长。不知她是否康复？
“过世了，”荣姐姐忍着泪，“昨天夜里走的。早上就有人来架着送走了。我们原本不想告诉你，怕你伤心。。婉儿！扶着她，敬亭！”
“我没事。”我强行撑起身子，“葬在哪里？”
“葬？我们可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不过是裹一身席子，随便抛到宫人斜里已算幸运！”敬亭眼含泪光，十分不满，“与其做一辈子宫女到这种下场，还不如把握时机，为自己做好打算。”难怪方才一直打听太子，原来是有了这门心思。
“你又在这胡说八道，当心被人听到！”
不得又多说了几句，回过头来，石澜之早已跪在地上了。
“我，我！”他吞吞吐吐，袁才人厉声呵斥终于迫使他开口，“是她！都是她！是顾灵勾引我！我自幼饱读诗书，又岂会做出如此见不得人的事？若不是她，我何以失了心智！都是她，是她的错！”他越说越平静，越发理直气壮。如果说，跪一地的张奎，我的母亲以及敏敏都在为自己一度的冲动而懊悔不已，那他就只能称之为即兴的真心演绎，直刺心扉。所幸，只要不认罪，只要活下来，这些，但凡是爱或是恨都不算什么的，都不会再痛苦的。
“你！说！什！么！”顾灵一字一句，瞪着双眼，难以置信眼前这个竟是自己深爱过的男人！良久，她才冷冷道，“我错看了你！”
“我知你是君子，所以敬你。我明你的抱负，所以敬你。我知你的心性，所以爱你。原来到头来都是一场误会！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你从来不是！”泪若断线，身不由己翩翩落。
他起先抽搐了一下，而后低头抿着嘴，不敢再直视眼前敏锐的眼眸。可听着这些话，犹如刺刀一样刺进心里，他抱着头捂着耳朵，放声痛哭，“不是的！不是的！我一直。。”
赵全“嗯哼”一声，他便犹如失了魂一样，任由泪水肆意落下，而再不愿意开口多说一句话。赵全？是你吗？为了让顾姐姐死，你要做到这个地步吗？你究竟跟他说了什么，拿什么威胁他！你为何如此心狠手辣，顾姐姐究竟哪里得罪你！
“是我勾引他的。”
我没有听错吧？！我怔怔地望着顾灵，大喊道，“你在说什么！”又难以置信的寻求荣姐姐的宽慰。“她在说什么！！！”
“别哭！你听错了！”她强行安慰我。
“是我勾引他的。”大堂里再一次，再一次回荡着这个清清楚楚的声音，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许久。
“不！！！”我心痛难抑，就为了一个男人?就因为几句话？有什么大不了的，天底下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既然我已经招认，必然死罪难饶。请大人答应奴婢一个请求。”
“你说。”袁才人回过神来，不无感叹。“本官当尽力满足你。”
“请大人允许奴婢死前能再与在座各位好友见一次面。”
“这是为何？”袁才人虽然疑惑为何要见这些让她身陷囹圄的人，但念及其人将死，于是道，“本官答应。顾灵招供不讳，签字画押，押下去，明日处死。”
“不！！！”几乎同时，石澜之，敏敏以及母亲都发出来痛苦的哀嚎，可惜天色渐晚，明日在望，而处决既定，无力回天！
“婉儿！！！”荣姐姐拼命摇晃我，我只是觉得有些东西拽着我往下坠，我挣脱不开，只能越陷越深，越陷越深，再不愿意醒来。
只愿永永远远，活在今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