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我来了。”说罢眼泪就肆意地落下,我不愿再说任何话,提任何问了。
半晌无话。她落寞清冷的身姿在冷咧的夜光下让人心疼。“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尽我最后一份力,让你再上一堂课。”
“我不想上课,我只希望你能活着。”为什么,为什么要承认?为什么要让赵全的诡计得逞?为什么!你不是身负家仇未报,你不是心系天下,那又为什么要自寻死路?“你为什么自寻死路!你本来可以活下去,公主已经答应。。。”我恨不能将心底的一切都吐出来都告诉她,让一切重新来过,让生命回到最初。
“到旁边的牢房里待一夜,你会得到答案的。”她冷冷地打断我,又恳求看守,“请您行个方便。”
这一处牢房紧挨着顾灵所在牢房,此刻独自处在这样的环境中,我这才惊觉,原来牢房竟是如此。窄小的四方窗子透着几束暗光,洒在遍地稻草穗以及动物尸体的泛着青苔的地上,角落的便桶因年久散着阵阵恶臭,空气中混杂着发霉、腐臭以及清晰可见的灰尘。
“啊!!”突然一只蟑螂窥探着身子,从稻草里窜了出来直奔我脚下,我下意识后退,哧哧地几声,竟然又跳出几只老鼠,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别说话了。”顾灵显然听见我的鬼哭狼嚎,厉声叮嘱道,“待会儿别出声。”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回荡在整个躁乱的牢房中,接着是开锁的声音,狱卒的交头接耳声,恐怕来的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相貌不凡的有故事的女人。
“你还好吗?”竟然是顾灵先开口!这是何意?自己深陷囹圄却反问来人如何,会是谁,让她事到如今,还能如此淡定?
“我不是有意的。”这声音,这歉意,犹如一道闪电击中,我几乎不自觉地缩紧身子,顾姐姐所说的上课,难道与她有关?
“我知道,你不过是做了别人的棋子。”
“棋子?你多想了,并没有人威胁我或强迫我。”
“赵全没有胁迫你吗?”
“事到如今,你竟然敢说这一事!当初如果不是你,袖手旁观不顾别人死活,我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我救你,是好事。我不救你,你就可以以此将过错归结到我身上了吗?我记得不止一次,提醒过你离他远点,也曾经一度为救你自杀未遂,单从这一点已是仁至义尽。我尽到了自己的良心,只是你不愿接受我的提议,一步步走向绝境,至于当初路过眼见着你受赵全凌辱确实有违良心,但至于救人与否恐怕你也无怪罪我的资格!”
“你!”我知道她的秉性,凡事讲道理所以才哑口无言。是啊,顾灵有心搭救是她本性善良,可她没有出手相帮,我们就能因此而怪罪她吗?“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苦,否则我也不至于失了礼数泼妇骂街般,将你连累。”
“别人有心撒网,即便你不说早晚有这一天。”顾灵又道,“你的痛苦我明白,我何尝不难受?无能为力比什么都痛苦,可是敏敏、张奎还有兰麽麼,人一旦有了感情就什么都难办。”
“情是枷锁。如果不是担心婉儿,十几年前我就可以随庭芝而去,如果不是怕她受人欺侮,我又何必事事受赵全钳制,受一众人的气?以至于如今出了这样的丑事,毁了一生清白,我倒宁愿自己一死了之,早作解脱!”
母亲!
母亲!
这真的是您心底的想法吗?亲情也是枷锁?母亲,您一直觉得婉儿是拖累,是枷锁?!赵全欺凌一事也是拜我所赐?!
“缺了情,人生一世还有何精彩可言?”一阵脚步声,“顾姑娘,有人找你来了。”
“那我走了,你、”母亲哭了。
“不必伤心,人总有一死。从今往后,你好生照顾自己,还有婉儿。事到如今,你记住,赵全未必不值得托付。”说罢,母亲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便掩面哭泣而出。
“为什么是赵全?!那个无恶不作的小人!”
“以后你会明白的。别说话了。”约莫是敏敏和张奎来了。
肚子突然叫起来,我这才发现,从昨日公主府出来回了一趟掖庭宫,一直到现在,滴水未进,早已有些发晕。
“给!”顾灵有心,递过来一个破碗,那里面,是仅有的一个又小又黑的馒头。我一把夺过来,又硬又冷,我用力的啃,默默的消耗着这唯一的食物。只觉口渴,吞不下去又咽不上来,想着这里肮脏发臭的牢房,想着母亲那般苦命生活竟源自于我,想到明日顾姐姐就此离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馒头浸着咸涩的泪水,越发难以下咽,我只想哇哇大哭,哭个痛快。
可,偌大的牢房,收押着数不清的宫女太监们,他们七嘴八舌的喊冤抱怨,我哭不出来,心里却又痛苦不堪,我的声音早已淹没在人群。
顾姐姐所以选择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