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迅速蔓延开来,像一滴墨水在纸上晕开。风和水都退却了,连阳光都瑟缩着退却了。两位师兄仍是成竹在胸的样子,可罗盘的白光已经完全被遮盖住了。
黑气冲天而起,幻化成乌黑如墨的云,沉重得随时要落下来;黑气朝地下钻去,泥土瞬间变成了黑色,似乎有无数毒虫在其中蠕动撕咬;黑气朝四周扩散,比任何生化武器都要强大。
而后,黑气中有一个奇异怪兽的身影若隐若现——似乎是没有形体的,它的身影随着黑气的变化而变化,没有一刻停止过。
空气中似乎开始散发恶臭,而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黑气包围。那些黑气从天上落下,从地底升腾,一阵恍惚,囚笼就形成了。
某些记忆逐渐在心头浮现,那夜的事我又记起了很多。袭击我们的不是赤舌,而是现在这只怪兽。
我喊道:“就是这只怪兽,那晚差点把我们四个全害死!师兄你们能不能把它抓住?”
师兄手中的罗盘撑开了一小片光明,黑气再凶猛,一时半会儿也进不来。他似乎并未想着怎样抓妖,也没想着如何逃出去,只是在看着罗盘出神。“终于引出来了,后面的事跟我们可没有什么关系。”
“师兄,你们!那跟谁有关?”
师兄朝龙女努了努嘴。
黑气又产生了新的变化。它幻化出刀枪剑戟等兵器,又幻化出蛇蝎等毒虫,还有无数苍蝇、蛆虫等秽虫……
师兄撑开的光幕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会破碎,但他却一点儿都不关心,只是自顾自地在做那什么研究。
黑气与白光撞击,发出了让人心惊胆战的声音。金铁相交,虫鸣,还有那油锅沸腾般的腐蚀声,简直是在挑战人类的承受极限。
龙女那样虚弱,她还能做什么?总不能把她当挡箭牌吧。
她咬着下唇,非常用力,已经出现了血迹。我感觉心很痛,可安慰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将法术撤掉吧。你们跟在我后面,可以直接离开。”龙女终于开口了。
“但你的伤……”在师兄撤掉光幕的时候,我终于对她说了一句关心的话。
“伤不碍事。就是得防备其他的敌人。”
那乌黑的刀,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那所有依靠黑气使出的法术,全都一股脑儿朝我们头顶落下。我扶着龙女不紧不慢地走着,两位师兄也慢慢跟在了后面。
龙女是祥瑞,天生能驱除邪恶,洗涤污秽。没有一道法术能落下来,也没有一丝黑气能够触碰到我们。所有的一切,在离我们还很远的地方就已经消失不见,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它们是凭空消失的,且找不到丝毫踪迹。
“它的真身没有过来,这只是一道神通而已,所以它再强大也无法近我们身。我不明白,它为什么会相助外族?它为什么要挑起争端?”龙女泫然欲泣,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
“它是谁?”我问道。
龙女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两位师兄相继停下了脚步。“龙仙子与小杜公子既然已经脱困,就请二位早些离开。我二人还有事要做,就不相送了。”
“那怪物很强大,惊梦还有东流都拿它没有任何办法,连笑丘都吃了大亏。人多力量大,咱们先逃走,回头再请各派道友出手。找回场子又不急于一时!”我有些紧张了,这两位师兄肯定不可能比笑丘他们三个更强。
他们三人相当于修行三大门类的代表,各自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年轻弟子中,几乎没有比他们更优秀的了。两位师兄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比得上笑丘他们三个。我是真的为它们的安危担心。
“有心了,小杜公子果然是个真性情的人。术业有专攻,我二人所学刚好克制这些凶恶秽兽。”拿算盘的师兄说道。
说完,师兄噼里啪啦打出了一个数字,一层金黄的光罩出现了。黑气幻化的物什全都被挡住了。光罩就像是铜墙铁壁一样,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泛起。
“龙仙子的伤确实古怪,我二人也不敢随意触碰。不过现在仙子神魂不安,伤痛更胜从前,这盘中妙法或许会有些作用。”说完,一线白光闪现,在我身上绕了一圈之后,就缠到了龙女身上,再然后就消失不见了。“仙子是当世高人,修行远超我等,但这伤还需静养。切莫大喜大悲。”
龙女清丽的脸上密布着愁云。我对两位师兄千恩万谢,说了不少好话。我最讨厌那些虚伪的人,许多所谓的礼节也是可有可无的。但现在,我所有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不多时走到了门口,再回头已经看不见师兄的身影。而穿堂风仍在不紧不慢地吹着,只是那沉寂许久的水已经有些耐不住寂寞了。
“不知道两位师兄会不会有事,咱们先回去,吃个饭就休息吧。这两天都快累死了,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我小心地扶着龙女,她的脸色已经好了些,但心情却明显更糟了。
我跟她说话,她也多是敷衍。通常只会用一些“嗯”之类的拟声词。那个怪物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龙女会那么关心?那我和她的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是个很敏感的人,有些事明明还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胡思乱想,可大脑和心灵却偏偏都不受控制。
“哎,你看那个!”路过一个报摊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
我指了指那一堆还算新鲜的报纸说:“没想到终风还有报纸,我还是第一次瞧见。你看这早报和晚报!”
她终于平静了一些,我的心总算舒服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报纸我就不说了,我指给她看的是《终风早报》和《终风晚报》。按说这同一个单位的报纸差别不会非常大,可现在,早报勉强能看,晚报的刊物名我都差点认不下来。
两份报纸都提到了同一件事——终风雷灾!
因西伯利亚寒流提前南下,与终风局部热空气对流,产生了复杂的天气现象,昨夜群龙山景区乃至全县大部,都可以观察到奇特的雷击现象,引起了人民群众的恐慌。截至发稿,未有人民生命财产受损情况发生。专家分析,这与近年生态环境恶化有关,呼吁广大群众家中一定要常备绿豆以及高科技墨镜,可包治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