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燃一路疾步回的阅折殿,心中狂跳不止,粗气急喘,脑袋里一遍一遍浮现的是方才的一幕幕。朕究竟是怎么了?怎会将她看作慕烟?还是她长的忒像慕烟。想来是朕认错了。但那种感觉又不像是慕烟。更像是当年的慕烟。
皇甫燃狠狠地锤头,荒唐荒唐!大抵是想慕烟了。
“常德,去藏娇阁。”
“是。摆驾藏娇阁――”常德弓身道。
薛才人再来我宫中已是一月之后。不过又是一些感谢我将其迁出玉宁宫的话,我暗暗:迁出第一天干甚去了,现在来了。现如今仗着皇嗣,说话也硬气几分,话里话外透露着皇上对她如何如何的好,竟还说些叫我别怪罪皇上甚的话。不知怎的,倒叫我气鼓鼓的。
她走以后,我谢天谢地谢神灵,仅差烧香拜佛了,快步回了寝殿。
杍言在一旁小心翼翼道:“娘娘要吃些甚,只因薛才人来,娘娘还未用过膳。”
我微微一怔,觉得肚子确实空空的,却嘴不由心道:“不必了。”气也气饱了。
梦言在一旁不怀好意的笑,这叫我火冒三分:“你瞧本宫与薛才人说话,很欢喜么?”
梦言朱颜突变:“奴婢不敢,娘娘生气,也别把脾气撒到奴婢身上呀。”
梦言说话声音愈来愈小,我转过身,正撞见乐言扯着梦言。
“好你个臭丫头,真真儿是惯的你了,罚你不许吃晚饭!”我扭过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寝宫。
梦言一怔,旋即呜呜哭起来:“娘娘吃醋,管奴婢什么事啊啊啊啊!”
于是乎,我还是叫杍言,乐言她们取了些吃食,民间常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红缀绿豆糕,千层莲花酥,雪滚梅花笑,蝴蝶卷甜果,彩丝福儿卷,墨银山药糕,酥鸡油花饼,加之银耳莲子羮,海菜蛋花羮等等诸此以类的小吃食上了个齐全,足有百十多样。
霎时胃口大开,顾不得什么规矩,什么礼仪。全然没有一国之母的样子,大朵硕颐。
突然吃到千层莲花酥,想起皇上那时在这里也吃过,又忽地没了胃口:“撤下去,赏凤仪宫的人了。”
自打那次,皇上几乎不来我这里,有几次也只是说几句话而已。真真比相敬如宾还要相敬如宾。我竟有些乏了,罢了罢了。
迷迷糊糊的竟又睡过去,可叫起我的,却让我全身凉个彻底。
“娘娘,娘娘不好了,薛才人滑胎了,娘娘快醒醒。”
我还沉浸在方才的梦中,听杍言这样一说,霎时清醒。
“你说什么?”
“薛才人滑胎了,皇上已经去了繁花阁了。”
我到时,繁花阁中宫人宫女跪了一片。只听正堂内有女子嚎啕大哭之声。殿内塌前皇甫燃抱着痛哭不止的薛才人,那薛才人青丝凌乱,满脸泪痕,抽泣不止。
娆美人,柳才人,元才人,叶良人均到了,见我行礼请安,我免了她们后,站在薛才人面前,竟有些愧疚,不知是来的晚,还是白日里暗暗与她呕气。相比之下,恍若隔世。
“请,请娘娘,赎罪,臣妾,臣妾不能给娘娘,请安。”薛才人泣不成声,勉强说道。
“免了,免了,姐姐莫要动气伤身,万万要好生歇着。”我看一眼不作言语的皇甫燃脸颊上也有泪痕,心中竟有几丝疼痛。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胎儿怎会滑掉?你这个御医是怎么当的?”我朝着一旁的御医质问。
御医已是吓破了胆,多多索索道:“回娘娘的话,薛娘娘的胎象一直稳定,臣时来把脉,确无异常。”
“无异常?若无异常,岂会滑胎?”
“娘娘明鉴啊,薛娘娘腹中是皇嗣,臣等岂敢怠慢?请娘娘容臣查一查薛娘娘的饮食,再做定夺。”
这宫中近来由我掌管,竟出了这档子事我不免怒气爆发:“查,给本宫好好的查,查出来,定不饶恕,诛其九族!”
“是。”
“呜呜呜……皇上……臣妾的孩子好苦啊,皇上,”薛才人死死地抓着皇甫燃,哀声哭到:“他还没曾出世,便叫奸人害了去,他还未曾看一眼母妃那,皇上……”
薛才人这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实要人痛心。
“求,皇上做主,求皇上做主啊。”
皇甫燃搂地薛才人更紧些,声音有些沙哑:“好好,查,一定严查,就按皇后说的,诛灭九族。”
等待是难熬的,等待真相是煎熬的,虽是短短的两刻钟,我竟觉得过了几百年一样。
御医说:“薛娘娘近日来吃的,幽馨兰蕊被人掺了罂粟。”
罂粟?我心脏停跳:“罂粟?那可是毒药啊?”
“正是,这幽馨兰蕊与罂粟花几乎一致,毫无差别,所以常人一般不敢触碰。幽馨兰蕊有很好的安胎之用,只是这罂粟却是杀人夺命之利器啊。这罂粟花每日稍加入幽馨兰蕊中,脉象是无异的。”
薛才人听闻,刚刚安下的心神又掀起一阵巨浪:“皇上,皇上此人好狠的心,竟用如此之物来害臣妾的孩子。”
“皇后,此事全权交由你处置。”
“臣妾遵旨。”
皇甫燃留在繁花阁陪薛才人,我便回了凤仪宫。
“长公主常说,深宫险恶,我一直不解,现下一见竟是真的。”乐言服侍我换装,悻悻道。
她这样想,我又何尝不是。当晚我便询问了繁花阁所有的人,与薛才人相关的问遍了,了解一二,只是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已是后半夜了,我依旧未睡,我打发杍言她们去睡,连守夜的宫女也叫我轰走了。
我忽然听到房上有声音,霎时警惕,起身抄起珠钗,心下暗到:是何人竟如此大胆?突然间,一个黑色身影从窗外翻入,我欲大叫,竟叫他生生捂住了嘴。
“是朕,别叫,”
皇上?我竟暗暗宽心,好在他说的及时,否则,我拿珠钗真是要刺入他的皮肉了。
他松开手,满面愁容地坐上塌,“我瞧你殿中未熄灯,便来了。”
我忽然想起往事不免感慨:“臣妾少时遇到个少年,满腹愁容时也喜在高墙上乱窜。只因那时他武功不好,竟从好处摔下来,仰面朝天。”
皇甫燃见我又是一阵恍惚,我突感不好:“臣妾今日查薛姐姐一事,已有眉目。”
皇甫燃回神道:“说。”
“那幽馨兰蕊做的是药膳,每日给薛姐姐送去的是她从前的婢女,汝格。汝格因几月前得罪了薛姐姐,薛姐姐就打发她去净锦宫,去干粗活。因而怀恨在心。后来汝格私通宫人,借关系出了净锦宫,到了药膳房。”
“汝格称要请求薛姐姐原谅,便主动应承下幽馨兰蕊的药膳,只因每日都有试药之人,薛姐姐也未曾起疑。如此以来,日复一日的才导致薛姐姐滑胎。只是……”
“只是,你觉得她一小小宫女,怎会有如此大的胆子?”
“正是。”皇甫燃示意我坐下,我便坐过去道:“臣妾方才看了汝格的官籍,发现汝格父母已亡,仅有一兄。后来臣妾派人去打听,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兄?分明是汝格的情郎。按照宫中惯例嫔妃身边的侍女二十五岁便可出宫,但净锦宫的宫女是一辈子出不得宫的,想来是汝格怀恨的缘由。”
“更巧合的是汝格的情郎在凤子轩手下当差。”
“凤子轩?”皇甫燃震惊,又恍然:“怪不得,好,真好!好你个凤子娆连和你弟弟一同来害朕的孩子!”
“皇上息怒。现如今苦于没有证据,而且凤子轩是护国少将军,现下动不得。”
“凤子娆的手伸地愈来愈长了,当初陷害容君说她怀孕,哼!朕自己做过的事朕岂会不知,朕何时与容君成合欢之礼?!最后害的容君被母后降了位份,容君不过是个孩子。”
叶,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