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文一进娱乐室,先向小钱打听,有没见到小叶和江小宛两人。小钱说没见到,随后问李兆文出了什么事儿,李兆文把事情大概说了下,讲完事情李兆文不由有感而发道:“我现在担这个差事可真是倒霉,说是让我检查纪律,可我又没有实权,要是事情犯在那个领导身上,你说我能怎么办?厂里那帮领导那个我能惹得起呀。”
小钱像是没有听到李兆文的抱怨,他脑子想的是另一码事儿,他若有所思的对李兆文说:“你们办公室里的那个小叶可真是怪人,她怎么脾气那么好,那么能受气呢。”
李兆文不以为说:“这有好什么奇怪,人嘛,什么性格都有,我们部门老大就喜欢挑选逆来顺受的新人,再说现在白领工作不好找,人家珍惜这份工作的机会,自然做人做事就会很低调了。”李兆文忽然想起什么来,问司机小钱道:“李凤巧用人喜欢用老实听话的,可她怎么会把江小宛这号人给招进来呢。你说这个江小宛是不是有什么背景呢?”
小钱不耐烦了:“哎呀,你管人家那么多干嘛,咱们这些人能管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
跟小钱相处久了,李兆文越来越觉得小钱的城府其实很深,表面上他是个喜欢信口开河的人,可是有些事情他是决不肯向人透露的,他是给厂领导开车的,厂领导的事情他就只字未对他李兆文提过。
李兆文便试探地问小钱:“钱哥,咱们厂这帮领导里,你最佩服谁呀?”
小钱反问李兆文道:“那你呢,你最服谁呀?”
李兆文思量片刻说:“要说心里话嘛,我还是挺服咱们部门老大李凤巧的。”李兆文这样说完全出自真心,若论为人处事的能力,他若达到李凤巧那水平,还得修炼几年呢。
可小钱很不屑地说:“就她呀,哎,你给我说说你佩服她什么呀?”
“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她,不过人家确实也挺能干的,首先这厂里上上下下的关系,人家理得都很顺;而且做起事儿,人家也挺有心计,挺有手段的。咱要是达到人家那水平,还好得熬几年呢。”
“你呀,待在人事行政部,也就看着李凤巧能干,李凤巧这人其实没啥本事,温丽艳都比她强得多。”
“温丽艳呀?温丽艳能有什么本事呀,不就是懂点电镀技术嘛。”
“有这点技术也就够了,也就不需要别的什么了,在咱们厂技术才是本钱呢。温丽艳的工资比李凤巧高一倍还多呢。你知道温丽艳的工资是怎么涨上去的吗,都是她闹辞职闹上去的。温丽艳只要对工资不满意,就闹辞职,厂里想找个人顶她的位置吧,还不好找,找了好多个都不如她。没办法,为了留住她,只好给她加工资了。你看李凤巧她就不敢闹辞职,她要闹辞职,随便找个人就能顶了她的位置,人事行政工作,是个人就能做的。”
李兆文不以为然说:“地球离了谁不照样转呀,厂里怎么就找不到人顶掉温丽艳呢?厂里看来还是没有成心找,电镀技术,也不算啥高科技呀。”
“虽说地球离了谁都转,但是要招一个像温丽艳那样的懂电镀方法技术,又懂设备,又熟悉员工的人,那还真不容易呢。找个像李凤巧那样人事行政干部,就容易的多了。”
“不过我觉得温丽艳那水平也就最多能做个技术员,她当领导可就有点太勉强,她首先缺少做领导的心机,我感觉温丽艳这人比李凤巧可缺心眼多了。”
“我说兆文,你可别以为人家温艳丽真的缺心眼,现在的人,谁还能没个心眼呀。人家温丽艳是懒得耍心眼罢了。温丽艳可是咱厂里的实力派,人家课长的位置坐得稳得很,厂里没人能跟她争那位置,人家不用动心眼就能混的好,干嘛还要费那个心思呢。李凤巧为什么那么多心眼呢,她不动心眼,在厂里就混不好,混不下去,她的那个位置多少人都盯着呢。”
对于温丽艳以及李凤巧谁混更有本事,李兆文并不关心,他最关心当然只会是自己的未来,他目前在厂里可以有不少事业上竞争对手的,对这样对手的情况他才是最感兴趣的。于是我便试探地说:“咱们厂的能人可真不少呀,那个工程部的郑宏途就挺有本事的,我就挺服他的。”
小钱还是用很不屑的口气问我:“你服他?他什么地方那么让你服的呀?”
李兆文当然并不真的就很服那姓郑的,他说这番话只是想从小钱嘴里套些话,了解一下郑宏途底细。他便对小钱说:“郑宏途虽说只是个技术员,可人家可是个多面手,厂里很多岗位的工作人家都能做。厂里缺司机了,人家就能被借去当司机用;叉车他也能开;数控加工他也懂,加工车间缺校模员,他也能顶上去。像物流这一块的工作,什么采购、报关、仓管,他好像也懂点,这些岗位缺人,他都能顶上去做。当然,我做的网管工作,人家也能做。人家是真有本事,咱是不服不行呀。”
小钱不以为然地说:“这就叫有本事呀,我告诉你,越是这种人,才越是没本事呢。郑宏途要是跟温丽艳比,连人家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了。他对咱们厂来说,那儿有人家温丽艳重要呀。人家温丽艳要是离开这个厂,这电镀车间技术上要是出点啥大的问题,那就没人能搞定了,搞不好就得停产。这郑宏途要是离开咱们厂,对咱们厂啥影响也没有,你别看他会的多,他会的那些都是些皮毛,他的会,很多人都会,汽车厂里有的是人会开,叉车也有的是人会开,校模员也有的是人能做。像郑宏途这种人,咱这一片小厂里有不少呢,小厂里用人不多,一般一个人都要兼很多工作做,兼司机,兼报关员,兼仓管……其实你从工资上就能看出来,厂里要真觉得他是人才,也不会给他发那点工资。像郑宏途在咱们厂拿不到高工资,他就是换个厂照样也是拿不到高工资的。温丽艳虽说就会电镀技术,可人家这方面精呀,人家到其他电镀厂照样能拿高工资。这就叫做通百行不如精一行。”
李兆文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温丽艳不好好带徒弟呢,她也就靠这点本钱专横跋扈了。这主要还是咱们厂培养人才的机制太差,才让温丽艳这号人有机会仗艺欺人呢。我刚来的时候,听说厂里有培训的,其实那儿有什么培训呀,领导交给你任务,从来也不告诉具体的工作步骤,就让你在黑暗中自己摸索着去做,原来他们就是怕你学到了东西,比他们强呀。”
“兆文,你还信什么培训呀,我在这个厂这么多年,就没见过那个大学生学技术能学出来的。其实这也不能全怨厂里,在工厂里学技术,可不像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销售公司学销售那么简单,工厂里要培养出个工程师,那儿有那么容易呀,像温丽艳,人家在厂里干了八九年了,才有现在这水平。你们现在的大学生,有谁愿意在厂里熬那么长时间。现在的人学东西,都爱学好学的,容易上手的。现在社会上的培训班多了,可都是短期的。你想学点啥,包你三五个月学会,可你花三五个月能学会的,人家花三五个月也能学会的呀,那么容易就学成人才了,这人才还不跑得满大街都是呀。学工程技术可不是那么简单,不是光看看书,学学理论就能搞定了的,真本事,可是一天一天在车间里熬,才能熬出来,若要讲理论的话,那个化工专业毕业的大学生都比温丽艳强呀,可真要是遇到啥技术问题,那帮大学生能顶个**用呀。”
李兆文正与小钱聊天聊得起劲的时候,李凤巧打来电话,叫他马上回去。李兆文这才醒悟过去,这聊天聊得竟然把找江小宛和小叶的事儿给忘了,八成这两人已经回到办公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