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记忆里搜寻着他念的诗是谁所写,可并没找着出处。难道是他一个十岁少年自己所作不成?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玉容的声音,她也正看见了我。
“小姐,你怎么又跑到后门来了?老爷特别叮嘱你不能再来后门,你看,那边就是河,你上次就是从那儿掉下去的。”玉从指着那小河说。
“那人是谁?”我指着那男孩的背影问玉容。
玉容歪着头看了一下说:“看他往齐胜家方向走去,难道是齐胜的儿子?”
“齐胜的儿子?可是救我的那人?”我问。
“我们还是先进院中再说吧。我也只是猜测。齐胜的儿子也是十来岁,而且那边是贫民区,他又正好往那方向去了......”
“玉容姐姐,你去帮我打听一下齐胜的儿子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他是否读过很多书?是否会作诗?还有......”
“小姐,你打听这么清楚做什么?他虽救过你,但毕竟是贫穷人家,他能读多少书?”玉容说。
“怎么能这么说呢?如果不是他我说不定都已经死了。再说,一个人有不有志气,读不读书,跟贫穷富贵有何关系?”我说。
“那好吧,我一定帮小姐打听清楚。”
我们一边走至院中一边说。
“最好是让我当面见他,当面致谢。”我又说。
“这可使不得。老爷一再交代,你是大家闺秀,怎可抛头露面?上次玲儿把你推到河里,我们这些下人可都挨了板子,连刘管家都跟着挨了训斥。小姐,你千万莫有这个念头,要让老爷知道可就糟了,到时我们又要受罚。”玉容说。
“这又是为什么?就因为他是下人,我便不能与他见面?那我跟子浩哥哥不也见了吗?”我不服气地说。
“这可不同。子浩少爷是大家公子,他姑姑是当今贵妃,日后他还会成为小姐的夫君。”玉容说。
“他也说长大了要娶我,难道这是真的?”我问。
“子浩少爷真这么说?那他就是也非常喜爱我们小姐了。”玉容高兴地说。
我听了心中也十分喜欢,我不也是很喜欢他的吗?
“玉容,刘管家吩咐要把那后门堵起来。可如果那样的话,我们想去河边洗衣服就不方便了。”英红一边走过来一边说,“哦,小姐也在这儿,小姐好。”
“肯定是老爷不放心小姐,怕玲儿又哄她去后面玩才要堵起来的。”玉容说。
“这府中不是有水,为何要去河里洗衣服?”我问。
“河中水很清,又流动着,洗衣比在府内要容易些。”玉容说。
“那我去跟父亲说,不要将那儿门堵住了。玉容姐姐,你帮我将这片枫叶夹到我桌上那本书里。”我说罢将枫叶递给玉容就往父亲房中去了。
“还是我们小姐好,处处替我们着想。”英红说。
“就是,我表妹说,她那家小姐凶得象母野叉,天天骂她们。”玉容说。
“爹,爹。”我一边叫着一边往父亲房里走去。
父亲又在写字。
“女儿你来得正好,快来看看父亲这个‘静’字写得如何?”
我过去一看,那字劲道十足,笔锋犀利,便说:“父亲您写得那还用说?当然好极,女儿我都不好形容。”
“我女儿就是嘴甜。你找我有什么事?”
“爹,是您让管家把后门封起来的吗?您就别封了嘛。”我说。
“不行,你差点掉那河里淹死,我可不放心。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法子,就是封那后门。”
“爹,我以后保证不再去就行了,您就别封了嘛。不然玉容姐姐她们想去河里洗衣服就不方便,我们府上的衣服多,若都有井里的水洗多浪费啊?万一井里没水了呢?”我说。
父亲想了一会儿说:“原来你是怕她们洗衣服不方便啊,我还以为你还想跟那玲儿出去玩呢。既然这样,你得保证以后绝不走那后面,否则我可是一定要封的哦。”
“行,我保证不去,那您快去阻止刘管家吧。”
我便跟父亲一起去了后门让刘管家停止封门。
回房后,我忙取出那片枫叶,用毛笔在上面写着“红叶飘逸映脸颊,细指托菱魂牵萦。夕阳过处金衣镂,敢问秋风伊人谁?”。待墨迹干了时,我又将枫叶重新夹入书中。
“小姐小姐,你要找的人来了。”玉容一边往房中跑来一边说。
“谁来了?子浩哥哥吗?”我问。
“不是,就是齐胜的儿子。”
“他来了?你说他来府中了?你之前不是说下人的孩子不能来府上吗?”
“齐胜生病了,他是来接替他父亲几天。”玉容说。
“上回听说他母亲生病了,怎么现在他父亲又病了?”我问。
“她母亲是生他的时候感染了风寒,所以一直旧病复发。齐胜是昨日跟老爷去镇上回来把脚崴了,休息一天就没事了。哦,我还打听到,他叫齐俊宇,也读过一些书,都是自学,至于会不会写诗,我可无从打听。”夏容说。
“他现在在哪儿?”
“正在偏厅里回老爷问话呢,难道你想出去见他?”
我点了点头便准备出去。
“小姐你等等,老爷说了,未经他允许你是不能随便见客的,否则我们又要挨罚。”
“规矩怎么这么多啊?那玲儿那么不守规矩父亲怎么不说?”我不服气地说。
“她是野惯了老爷也管不了,再说毕竟不是亲生的老爷管得太严只怕她会认为老爷刻薄她,所以老爷只好由着她呗。”
“哦,亲生的就可以严一些,不亲生的就宽容些,哪有这样的道理。那你说我怎么办?”
“有了。小姐,你不是自己泡制了菊花茶吗?你假装去给老爷送菊花茶,假装不知道有客人。”玉容说。
“这个主意不错。”我便赶紧让玉容沏茶,玉容果然在柜子里找出菊花茶来。她沏好后我端到偏厅里去。
还刚走到门外,我就假装大声说:“爹,您尝尝我的菊花茶,这可是女儿亲自做的。”便进到屋里。
果然有个十多岁的少年站在那儿,穿的衣服跟我那天在后门处见到的一样,吟诗的人真的是他,齐胜的儿子齐俊宇。他个子跟余子浩差不多,皮肤也白,不过是很苍白,面容倒也俊秀。他很规矩地低着头站在那儿,我进来时他也未抬头。
“哟,爹,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您这儿有客人。”我说着将茶放到桌上。
“不打紧不打紧,我女儿这么小就知道疼爹爹了还给我沏茶,我真是有福哦。”爹一边说着一边端过茶喝了一口。
“爹,他是谁啊?”我故意问。
“齐胜的儿子齐俊宇,就是他把你从河中救上来的,可是你的恩人哦。你既然来了,就跟他道个谢吧!”父亲说。
我便走至他面前,躬手说:“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他依旧头也不敢抬,脸上却飞出红霞,竟象个女孩一般羞怯,忙说:“小姐多礼了,奴俾实在不敢当。”
我想那你站在那后门边偷看我还吟诗时,怎么就敢了呢?
“父亲,那我先回房去了。”说罢,我就出得房来。
我又躲在门边听父亲跟他说些什么。
“这么说你是读过书的,将来可是想考取功名?”父亲问他。
“若能考取功名自然是好,可奴俾家境贫寒,只怕......”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家境贫寒就不能考功名了?你若真有此心,我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既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我自会报答。若是需要银两什么,你尽管开口。”父亲说。
“老爷慈善为怀,奴俾实在感激不尽。我听父亲说过,我们一家常受老爷恩惠,能救小姐实在是奴俾荣幸,老爷切不可说报答,否则家父与我定会不安。家父在贵府劳作,也赚些银两,实在不需要老爷再给银两了。”
“这人倒挺有志气。”我在心中想着。
“既然这样,你先去喂马吧。日后若有困难,可随时告知我,我自会帮你的。”父亲。
“是,老爷。”
我赶快往房中跑去。
“小姐,怎么样?见着了吗?”玉容问我。
“见着了,那天那个男孩就是他。”
“那你可有当面谢他?”玉容又问。
“当然啦,不过他头也不敢抬,真是个胆小鬼。”我笑着说。
“你是千金大小姐,他只是一个奴仆,怎敢盯着小姐看?”
“谁说奴仆就不能看我了?我又不是什么金银财宝,看一下有何妨?”
“小姐比那金银财宝可宝贵太多了,您可是老爷的心头肉。”玉容说。
“可是我想帮他。”我又说。
“你帮他什么?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玉容不解地问。
“他喜欢读书,可他家穷肯定没什么书。我家那么多书,我想借给他看。”我说。
“这可不行,那些书是老爷的命根子,要是弄丢了我们又要......”
“又要挨罚是不是?借给他怎么会丢呢?你只要跟我爹说是我取走了,过几天他看完就还回去,爹哪儿会知道?再说,那么多书他哪记得哪本在哪儿?”我说。
“这还是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就这么办,到时你帮我问问他最想看什么书,我便去书房找了你给他,待他看完再还给你,你就又还给我。”
“万一老爷知道了......”玉容还是很不放心。
“万一爹知道了我一人顶着,绝不让你挨罚。”我说。
“那好吧!”玉容便答应了。
“那你去马厮看他在不在,问他想看什么书,这就去。”我吩咐着说。
“平时也没看见小姐如此性急。”玉容说着便出去了。
我很有些紧张地在房里等着,心想他会不会拒绝呢?又想他这会儿会不会出去了没在马厮,那玉容找不着他的人?
我坐下又站起来,站着又坐下,干脆在房间来回踱起步来,不时向外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