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京城一个半月才回来。
这期间齐俊宇又读完了《大学》和《中庸》,还有五经。他读书很快,我也对书中的内容向他提问,他竟对答如流。
父亲回来后知道了清儿的事,夸赞我这样做很对,还说这下好了,又有儿子又有女儿。他对清儿果然很好象亲生儿子一样,清儿也每日跟我一起读书,玲儿不喜欢读书父亲也就没有再强逼着她。
玉容有次偷偷送书给齐俊宇被玲儿拦截,她把玉容带到了父亲那儿,我也不得不将自己偷书给齐俊宇的事交待了,并对父亲说是害怕他舍不得这些书不肯借给齐俊宇我只好出此下策。父亲不仅没有责怪我,反而对齐俊宇只爱书不爱银的性格大为赞赏。父亲也出了些题考齐俊宇,又对他才能也赞赏不已,父亲还让齐俊宇写字,直夸他写得字也非常好。父亲便允许齐俊宇随时出入林府来借书,以感激他对我的救命之恩,也想造就他成才之愿。
我和玲儿时刻盼望余子浩来林府,但他一直没有来。听说他随着他的父亲返京后,贵妃娘娘希望亲人常待在她身边就没准他们再返乡。余子浩经常会写信给我,全是思念之情,也讲一些京城的趣事。他还说终有一天要回来接我去京城,到时带我浏览京城盛景。
我和玉容还是经常会从后门出去给那些贫穷的人家送些钱米或是衣物,父亲也从玲儿口中得知我们的行为也并未阻拦我们。他虽也时常提醒我说“你是大家闺秀不应抛头露面”,但也并未强行阻止我出去。
日子过得真快,一晃就过了八年。我和玲儿快十六岁,都出脱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清儿也已经十三岁,个子长得好高,比我和玲儿还高。自从我将他带回林府他便生长在林府,从小饱读诗书,还喜欢练箭和骑射,父亲也都找了专门的人来教他,说他以后定是文武全才必受重用。
而我也跟着清儿一起练习骑射箭术,我当然比不得清儿那般练习,因身体孱弱的原故也只能简单地学习一些招术,比如说骑马我就仅仅知道怎么骑,但真正去骑时家人是万万不允许的。射剑相对于其他运动倒是省力很多,主要在于技巧,而且清儿给我做了一把非常好用的轻巧弓箭,我还射得很准。
齐俊宇已十八岁,早通过了乡试县试和院试,正准备殿试。这七八年来,他虽经常出入林府向我借书,每次除了“多谢”这两字并无其他言语。更多时候我也是通过玉容将书借与他,偶尔碰到他想跟他打个招呼,可他要么就绕道而行,要么就是头也不抬只谦卑地称呼声“小姐”便匆匆而过。他因常出入林府,穿着打扮也不能太差,林家的下人都穿着极为讲究。从他那年被允许随时进入林府起,父亲就差人给齐俊宇也每年准备了衣服。长大后的他虽有些腼腆,却难掩他俊美的脸庞和挺立的身姿,从玉容那儿我还知道了一个秘密。
“小姐你知道吗?好几个丫头都喜欢齐俊宇呢!”玉容有次一边给我梳头一边说。
“哦?莫非你也喜欢他?”我打趣地说,玉容脸绯红。她虽比我大六七岁,我们也时常象姐妹一样玩耍笑闹。
“小姐你可真是抬举我,我都比他大几岁呢。”玉容说。
“这有什么关系?大一点才好,说不定他就喜欢大一点的女孩呢。”
“小姐你就别拿我取笑了,我可没那个命。你和老爷不常说齐公子将来是状元的料吗?我哪敢有那个想法。别说是我,就是这府上再标致的丫环也没那个命。”
“这又是为何?难道丫环就不能嫁个好人家?我日后一定为你们寻个好人家的放心吧。”
“小姐我们都知道你心好为我们着想,我说的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那齐公子虽是下人,但长得甚是俊美,又是读书之人将来必功成名就,他眼里才看不上我们这些人。”玉容说。
“哦,你意思是说他考取状元了就看不上你们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借书给他看。照想他不会是这样的人吧?”我说。
“小姐你又误会了,那齐公子当然不会看不上我们,他才不是这样的人。齐俊宇他心底善良宽厚,从小时候他给馒头给清儿我就看出来了,他家也不宽裕还施舍东西给他人就很难得。”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问玉容。
“我一个下人说这话实在不合理,可我又不得不告诉你。”
“什么下人上人,你一直把你当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我催着。
“小姐你是真没看出来?”玉容依然神密兮兮地说。
“看出来什么嘛?你再不说我可就不准你说了。你今儿是怎么了?平常你有话就说也没见过这么不真爽的。”我说。
“齐俊宇他喜欢小姐你。”玉容在我耳边小声地说。
“什么?”玉容的话太让我吃惊了,我从椅子上腾地站了起来。
“小姐你小声一点,不然玲儿听见她又要去告诉老爷。这件事若是让老爷知道,估计从此不会再允许齐俊宇踏入林府半步。”玉容将我又摁回椅子上,她还谨慎地开了门出去四周看了看,见没人又将门关上对我小声地说。
“你完全是乱说,毫无根据的话可不能乱说这样会害了他的。”我对玉容说。我们都十分清楚彼此地位悬殊,在当时家弟观念如此强烈,即使父亲再怎么看重他的才能也绝不会允许他对我有半点的非份之想。何况一直以来余林两家时常通信,从未忘记我与余子浩自小便订下娃娃亲的事。如今我已快满十六岁,前几天余家还来信跟我父亲提及我和余子浩的婚事,余伯伯说等忙完了这阵就要正式回家来向我父亲提亲,还说十六岁订亲十八岁娶亲正合适。
“我也知道他的想法太可怕才小声告诉你的嘛!不过这可是千真万确的,别人不知道但我能肯定他是真的喜欢上小姐了。”玉容说。
“你如何得知?”我忍不住问,心中不免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替齐俊宇担心,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心中说不出的颤栗。
“三个月前有天你让我去给齐俊宇送书,我一走进他家看见他正在聚精会神地写什么,我走到他跟前他都未发现我。我躲在他背后悄悄一看吃了一大惊,他画了好漂亮的一个美女原来是小姐,他还在那画旁写了首诗,诗的内容我当然不记得。当时我很生气地责问他怎么如此大胆他才知道我来,便跪下来求我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还说他自己死不足惜只怕坏了小姐的名声。我便说他既然知道会毁坏小姐的名声为什么会这样,他眼泪直流地说:自己也时刻警醒不可以对小姐有任何非份之想,奈何小姐的善良和美丽都无时无刻不打动着他。他从小发奋苦读也是一直以小姐作为精神支撑,想着终有一日一定要报答小姐的大恩大德。”玉容一口气讲了这些,我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酸楚疼痛。
“那后来呢?”我问。
“我劝他早些打消了这种念头,并告诉他若是让老爷知道只怕他从此再也见不到小姐,说不定真会要了他的命也不一定。可他却说:自小生长的情愫如何说忘就忘,也从未想过得到什么,只期望将小姐藏于心底深处敬仰爱慕便死而无憾。他还说他想要考取状元并不为了光宗耀祖,只为与小姐的地位稍稍平齐,即使要了他的性命,他也定要向要林元外提亲的。我看他情真意切,虽是胆大妄为却也被他感动。”
听了玉容的话,我心中如大海般汹涌。想着这些年齐俊宇每次见我都低着头,偶尔抬头看我便会脸上泛红,原来他心里既对我爱慕深重却又极力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