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飞夫妇刚出门不久,送饭的小厮便上门来了。
四方的食盒内,两荤两素,还搭着一壶水果茶,酸酸甜甜的味道配上精致的菜肴,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沈璃韵却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白饭,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
那玉石的做工、款式,她不会看错,和母亲的玉兔分明是一样的!再回想莫夫人的反应,是有所暗示?难道,莫夫人认得母亲?自己和莫夫人素未蒙面,她怎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一个个问号充斥在脑海,填的她脑袋发胀,又好似一团混乱的丝线,而解开这线团唯一的出路,便是莫夫人。
一定要私下和莫夫人问个明白!——沈璃韵暗暗想到。
“小姐,吃饭。”阿七提醒道。
“哦,哦”沈璃韵漫不经心地朝碗里夹了一块芹菜。“阿七,下午去帮我给莫夫人送个信儿,就说我有事相商。”
阿七没搭话,静静地看沈璃韵,她看着阿七那平静的眼神,一下子有些懊恼——笨那,这守卫都是莫大人军营的人,自己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找人家夫人,莫大人定会起疑的。而这其中缘由,只怕还是不便说与莫大人听。
正烦着,阿七幽幽问道:“小姐是想私下见见莫夫人?”
“对。”沈璃韵坦诚道。
“为什么?”阿七问道。
沈璃韵有些踌躇,转念一想,黄锦觅既然是带自己出来寻母,想必也不会瞒着他的心腹,而在这莫府,自己能依靠的,怕是也只有阿七了,便道:“我觉得,那莫夫人很可能是家母旧识,说不定会知道家母下落。”
“知道了。”阿七继续满头吃饭。
沈璃韵有些郁闷了——你这是答应帮忙还是不答应呢?桃花眼的人都跟他学了一样的毛病么?
三日光阴,转瞬即逝。
对于蜗居于军营后方这一个小房间内的沈璃韵和阿七来讲,却是度日如年。
早饭、午膳、晚膳——沈璃韵简直觉得自己像是被圈养的。最开始的一天还打算在院子里晃一晃,但那些守卫似乎很紧张,哪怕是在院子里,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让人深感无趣,还不如窝在房间眼不见心不烦。
三日来沈璃韵对阿七也越来越佩服,白天端坐的像尊雕像一般,一到夜里,天擦黑便跃窗而出,直到第二日天际泛白再回房间来换女装,速度之快,行动之诡谲,不禁让人咋舌。
话说这已是来莫府的第四日,沈璃韵照常吃饭,看书,找些闲事打发时间,天色有些暗了,门外的守卫正在换班,低声笑闹了几句,便安静了。
气氛有点不同寻常,沈璃韵看看端坐在圆凳上,闭目养神的阿七:“你今晚怎么不出去了?”
“小姐稍安勿躁。”阿七眼皮都没抬。
沈璃韵心下暗暗道:就当我没问,学武的人都喜欢这样高深莫测的调调么?
罢了,只得随他。
好在这房间有屏风相隔,出门在外也计较不了那么多,沈璃韵阖衣躺在屏风后的床榻上,闭目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试着头上似有一阵夜风吹过,有些凉意,抬眼一看,后侧窗户不知何时开了,窗外一株垂柳迎风摇曳,发出簌簌地声响。
沈璃韵正打算起身关窗,黄锦觅的声音却突然响起,白白令她一惊:“醒了?”
“你怎么来了?”沈璃韵转身走出屏风道。
黄锦觅坐在正中的圆凳上,阿七不见踪影,而昏黄的烛光晃在黄锦觅脸上,给这一副俊美的容颜填上了一份夜的神秘。
他不答反问:“你想见莫夫人?”
“是。”
“走吧,”他起身道,“莫大人今日不在府上。”
她没有过多迟疑,跟着黄锦觅翻窗出了门。
两人趁着月色摸到莫府后门一处人迹较少处,黄锦觅先足尖一点,翻身入了后院,才在里面开了门,让沈璃韵进来。
这翻墙走夜路的事,沈璃韵自打出生以来还是头一回,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她轻手轻脚地跟在他身后,暗暗黄锦觅的动作,回想起一路走来,他都巧妙地避开了巡查的兵士,再加上这轻巧的轻功,只怕他还是有些功夫的。心里便涌上一丝安心,突然自己都有些奇怪——这人明明不靠谱,自己怎么就会一再相信他呢?
“哎…”心里乱想着,就忘了注意前路,黄锦觅停下来都没注意,沈璃韵一头撞上黄锦觅的后背,鼻梁撞的生疼。
“小心。”黄锦觅声音里带了点责备,他虽是不担心被莫云飞发现,可三更半夜的摸到人家夫人的住处,总还是不好看的。
二人面前是一栋二层小楼,此刻已是灯火尽灭,那莫夫人,就住在二楼。
“哎…”沈璃韵揉着鼻子,忍着眼泪——这桃花眼看着瘦弱,怎么后背像堵墙那么硬?好痛…
“抱好。”黄锦觅突然伸手搂过她,双足一点,竟是要用轻功飞上这二楼去!
沈璃韵只得双手环住黄锦觅的脖子,闭紧了双眼不敢往下看。男子清爽的气息萦绕在身边,她只觉得脚下一轻,又是一重,腰间的大手放开了,她睁眼一瞧,两人已到了二楼房内。
伸手不见五指,却让人的嗅觉分外敏锐起来。沈璃韵闻到一股淡淡地花香,有点似雨后清荷,透着一股子清爽,和前些日子见到的莫夫人很是相像,想必这便是莫夫人的闺房了。
钻进女子闺房什么的…这桃花眼还真是做的很顺手啊…
接下来要怎么办?半夜三更的,房内出现了两个不速之客,还不惊到沈夫人?
借着淡淡的月光,沈璃韵模模糊糊地瞧见,黄锦觅正在怀里摩挲什么。
黑暗的房间,突然亮起了一点星火!
那么弱小的一点火苗,却好似撕裂了夜的黑暗,出其不意地让二人眼前一亮!哪怕是镇定的黄锦觅,也不由得怔了一下——那烛火映衬的,分明是一位女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