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三人全部上楼而去,大厅众人才舒一口气。
“不知又是从哪个宗派出来游历的杂衣弟子,眼睛都长天上去了。”角落里的‘二哥’瞥了一眼上楼的三人,不屑的嘲讽。
憨货却不理会这些,只是有些害羞的向着‘二哥’问道:“二..二哥,那女娃子真好看,俺能把她的头..头带回去么。”
“不怕师傅关你禁闭你就去。”‘二哥’没好气道
憨货一听‘禁闭’二字,浑身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多言。
“修者都是如此傲慢么?”谢小宇想起刚刚三人进来那种压迫的感觉,仍然心有余悸。
“修真中人性情各异,虽然大多心性高傲,不过也不会如此不堪,恐怕是来者不善。”陆伯虽不是修真者,但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对修真界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些。先前进来的三人是一个小宗派月宵宗弟子。为首的叫齐冠飞,其后女子是其师妹孟青蓉,最后的是师兄吕轻侯。三人皆是月宵宗中资质最佳的。而齐冠飞更是月宵宗百年来所收弟子中资质最好的,年纪轻轻就已是结丹初期的修为。若就问此修炼速度,恐怕很多大教弟子都自愧不如。齐冠飞等人第一次出宗历练,途经开封,听闻竟有同道人向凡夫俗子学习问道,心中极为不屑,便来此看一下是何等沽名钓誉之辈。
“这位前辈所言极是,修真中人自然傲气,却也不会和凡人过于计较,而观这三人衣着,显然并非大宗弟子,看来也更为听闻‘玉蝉子’之名。”边上喝酒的书生也接话道。
“兄台可否说说‘玉蝉子’事迹?”谢小宇连忙将另一瓶北水酿也递到书生面前。
书生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接着卖力道:“看兄台对修者之事知之甚少,我就大致先说一下修炼的境界吧。修炼之境可分为八境,九层,三期。分别为出入门槛的炼气,结丹。大成的元婴,婴变,凝神。最后是感知天命的三清:玉清,上清,太清。三花聚顶,方能羽化而为仙。而每个境界几乎都有九层,玉蝉子身为天香阁的四长老之一,本身就是婴变期的修为,前一阵子闭关而出,如今举办这次大会,现如今的修为估计是婴变大圆满,只差一步就能进入凝神期,也拥有了可以开宗立派的实力。消息灵通些的宗派绝不会在这时候前来生事。
话音方落,门口又是进来了一男一女,两人皆身着红色道袍,一团火焰从袍子外摆下方熊熊燃起,延伸过腰部直至胸前。细细看来,才发现那火焰只是绣在袍子上的图案。腰间各系一块铭牌,上刻‘焱’字,笔法飞龙走凤,气势逼人,正如一团熊熊烈火,使人不敢直视。两人向大厅中众人微笑着拱了拱手,便在小二带领下上楼而去,随其所过,竟泛起一层暖意,大厅内的一丝寒意也被这股暖意驱散开来。
“这二人又是何人?”
“焚火道袍,腰佩‘焱’字牌,必然是炎焱谷弟子。”
谢小宇听的出,在说道‘炎焱谷’的时候,书生语气中难得的有了一丝严肃。
“莫非这‘炎焱谷’实力很强大么?”
书生点下头。
“炎焱谷与天魔教,天外楼三派鼎立。炎焱谷弟子又最多,精英云集,更有着一手独门的控火秘术,十分恐怖。在三派隐有独占鳌头之势。”
两人说话间,已近未时。
仙客来掌柜来到大厅向众人拱手道:“问道会已准备完毕,还请参加大会的各位移步醉仙院。”说完便对着大厅里面做了“请”的手势。
原来仙客来的后方一侧是厨房,另一侧却是直通醉仙院的长廊。
“兄台同去否?”谢小宇问那书生
“当然是同........不去了。”书生懒懒一笑,作势欲起。可突然看见不远处一个正在四处张望的女子,马上又坐了下去,还将身子缓缓靠到谢小宇的身后。
“额.......兄台不去了?”谢小宇被书生的这一出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去了,不去了。我忽然想起还有事,得马上回去。你也赶紧进去吧,免得没了座。”书生急急的说完,随后从椅子上猫着身下来,掩着桌子迅速的从大门口溜了出去。
“.........”谢小宇不明所以的耸了耸肩,转身跟着人群进入了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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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廊尽,右转而出,奇山怪石怀抱间,是一片宽敞的空地,空地上已摆满了桌椅,桌椅上摆有一壶酒,一盘瓜果。其南是仙客来的背后楼阁,阁中隐约可见人影。其北是一水小湖,湖中有一水榭,水榭二楼似乎有一个身影正倚窗望着这儿。
然而就在众人纷纷落座之时,天边的云却悄悄变成了绿色。
阁楼上,身着焚火袍的男子轻“咦”一声,随后手一招,一团火焰自两人身边一卷,随后又回到那男子手指的玉戒中。
“祝师兄,怎么了?”
那女弟子没有发现,在那火焰划过的圈处,有着一层无形之物在不断啃噬着
祝承却悠然道:“万毒门来人,看来这下要热闹了。”
绿色的云渐渐逼近,一股压抑的气氛也在院子里弥漫开来。谢小宇抬头望着,心中充满了不安。
忽而,悠扬的笛声自水榭而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清香也随之飘散开来。
没多久,那绿云已经到了水榭上空,翻滚间,化出一个人脸,笑道:“知我前来,玉蝉妹子竟以如此佳音相迎,让萧某受宠若惊啊。”
水榭中无人应答,只有笛声,如溪水出幽谷,枭枭渺渺。
那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又很快平息,道:“玉蝉妹子还是如以往一样寡言,为兄特地带来一株赤血龙葵,祝贺妹子出关。”
话罢,一只玉盒从人脸中飞往水榭而去,只是玉盒才入小榭,又很快倒射了回来。
“我家小姐说,天香弟子与万毒门弟子不应有任何瓜葛,这儿也不欢迎阁下,还请速速离去。”
这一次,绿云中的男子没有说话,再一次将玉盒掷了过去,行至一半,竟生生停在了空中。玉盒又剧烈的左右晃动一会儿,随后开始飞速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急。
僵局很快被打破,只听绿云中发出一道闷哼,绿色人脸也露出痛苦的表情,玉盒一边失了力道,“嗖”的穿了回去。
“妹子不喜欢这份礼,为兄回去重新筹备,下次再来道贺。”那人声音变的有些嘶哑,冷冷的丢下一句话。
四周绿压压的云层开始消散,惟有笛声,闭眼倾听,竟如禅院诵经,莫名的使人心静。
一盏茶功夫,笛声方歇,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叫好,浑然忘了方才都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祝承坐在阁楼边,看着刚刚院中发生的一切,心中有些不能平静,转了转小指的玉戒,感叹的说道:“好恐怖的女子。”
他的师妹却是一脸困惑。
“来人是万毒门天蟾子,万毒门中,皆以修五毒为主,此人却极为怪异,只炼一蟾毒,因此他施的毒,好认却难解。天蟾子以‘婴变期’高深的修为和‘冷僻’的蟾毒成名已久,如今却完败在玉蝉子之下。”
师妹皱起了眉头,仔细回想了下刚才的情形,天蟾子在修为上可能是不如玉蝉子了,可若是毒败,她真看不出来。
“师兄说那天蟾子在毒上完败,可二人并未比毒,何来一败的说法?”
祝承微微摇头,继续解释道:“正是未看出比毒,他在败了。天蟾子人未到,毒先至。可他那毒竟未在院中产生一丝影响,这才证明了他在毒上也完完全全败给了玉蝉子,狼狈而去。”
苦笑了一声,又继续道:“但最让我吃惊的,是她练出了‘八分佛心’。”
“八分佛心?”
“若说世上最能蛊惑心神的,天魔飘瑶舞乱神,雷音大悲咒宁息。没有对佛法的八分悟性,她的这首大悲咒,根本施展不出。如此悟性,为何还要问道他人呢?她究竟是碰到了什么修炼上的心结。”祝承对这问道之题也有些好奇了。
这时,自水榭中走出一位绿衣女子,梳一垂鬓髻,几步之间,便来到众人前。
“小女子名唤‘碧落’,各位公子能赏脸来我家小姐主持的这次问道会,小姐表示十分感激,无以为谢,唯有一壶‘天香’,三枚‘聚灵果’廖表谢意。”
听到‘天香’,和‘聚灵果’。席间有些知晴者发出惊叹。聚灵果是修真之人使用最多的药材之一,人类食用了,身体受灵气洗涤,也是大有裨益。虽不是十分珍贵,但在凡间要想尝一口也是需要大价钱的。
“‘聚灵果’各位都比较熟悉,而这天香酿是我天香阁独有的酒酿,香飘百里而不散,此酒从不外传,只在我们天香阁招待客人时才会取出一些。”
这时,一个英俊的书生站起身来拱手道:“我等谢过玉蝉小姐的诚意,可否请碧落姑娘尽快将那问题取出一观。”
有人带头,座中众人纷纷起哄。碧落笑而不语,右手一挥,一张张宣纸凭空而出,如一只只蝴蝶飘到众人的桌上。
谢小宇低头看着眼前的宣纸,正好奇为何纸上无字,一行娟秀的字就透纸而出。
“天可有情?”
纸上四字现,谢小宇脑子突然被炸开一般,好似被一股冥冥中的意识硬生生的挤入脑中,胀的一片空白,他的魂魄也被挤出了身子,游荡在这片大地间,如梦似幻,他似乎变成了树木,变成了河流,变成了山川,变成了这天,这地;他低头望着茫茫众生,他们都在挣扎,都在**着向自己求助。
天,有情乎?!竭尽吾身而知天命,为何将我拦在门槛之外!穷其一身,忙忙碌碌,兢兢业业,为何他人如龙,我如豚犬!何来天赋,何来资质,弱肉强食,同道相争,众生因何生而不等!天若变色,万物可还有一条活路!!吾等生灵莫不是刍狗乎!!!
老天啊!!你能帮帮我们么!!!我们不是你的孩子么!!!!
面对汹涌而来的无数祈求。他只能沉默,再沉默。因为他很无奈,很无奈。。。。。
“若有情,天亦老。”
“惟有善其身,尽其事。”
谢小宇放下笔,突然感觉这周身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无趣与空洞,茫茫然不知所以,只得起身而去。
院中众人却是表情各异,只是楼上的祝承和小榭中的玉蝉子深深了看了他一眼。
天只有善其身,才能活下去,这样众生才有一线生机。
众生也只有尽其事,才能更好的生存下来。
天可有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