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不到,只见一位三十上下,其貌不扬,衣着寒酸的男子跟在书墨身后进了房中,王妃心中揣测,此人如此不堪,真有如此医术?只是病急乱投医,忙道:“不必拘礼了,快快进屋瞧病吧。”
一炷香不到,那游医便从里屋出来,王妃心中一沉,这么快出来,怕是也回天乏术了。
游医一拱手道:“启禀王妃,据草民看小世子怕是中了毒了。”
众人皆悚然,小声议论着。徐太医难以相信地捋了捋胡子,阴声阴气道:“从小世子的脉相上瞧,并无中毒之迹,老夫行医多年,竟诊不出是否中毒之脉,若真当如此,也只好挂印请辞,从此羞提医者二字了。”
游医微微一笑道:“太医也不必心急,小世子这毒本就稀奇,若不是我早年行医,曾见过这个毒症,怕也诊不出来。”
他略一停顿,继续道:“敢问王妃,小世子这几日可曾用过紫苏子?”
宇翔的奶娘失声叫道:“正是呢,小公子这几日咳嗽,气息不顺,便抓了些顺气药吃,里面就有紫苏子。”
游医颌首道:“公子房中焚的桅子百合香,本也是静气凝神的好香,可惜与紫苏子相遇,气滞不行,郁结于心,偏偏小世子又每日服用乌荣汤,此汤有催发之效,所以时日久了,便中了慢毒。外表却看不出半点痕迹,误诊也不奇怪了。草民只是在小世子耳后发现有一个红色的肿疱,眉心略有黑色,故此猜测。”
徐太医冷哼一声道:“满嘴荒唐言,难不成堂堂的御医竟不如你一个野郎中。”
王妃沉默许久,缓缓道:“依你看,该用什么方子?”
游医捋着短须道:“此毒虽凶险,却不难治,只须草仁丹,大力子,冰糖草这些常见的药便好。”
众太医一听,只觉得好笑,都窃窃私语,互相议论着。
太医们开的都是补气之药,偏他开的是疏气之药,药性相反,事关宇翔生死,王妃一时决绝不下,只沉吟不言。
这时,去请惠通法师的秦大总管急急忙忙赶回,大冷的天竟湿透了厚棉衣。进门跪下道:“启禀王妃,大法师说小世子遇贵人定能逢凶化吉,他来原也无用,只写了个偈子。”
说着双手承上,王妃满腹疑虑地接过来,却是首诗,心烦气燥,一时也看不明白,便递给公主道:“越国尊崇佛教,人人都修禅宗,公主且瞧瞧。”
公主仔细瞧道,正头小楷写道:菩萨慈悲光,破病患自安。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又如电,应作如是观。
公主心中一片沁凉,暗觉不好,却强笑道:“瞧头两句倒是转危为安的意思,后面我慧根不深,不曾参透。还是请高人指点吧。”
王妃只顾高兴,也不管其他,心中一横道:“公主自是贵人,你推荐的人也必是能人,就用这位先生的药吧,请先生速开药方,好遣人抓药。“
宇翔用药已快一个时辰了,众人都惴惴不安,心急如麻,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屋里沉静地让人窒息。
就在这时,忽从里屋传出声响,只瞧见世子妃冲出房间,泣不成声,众人心中皆惊。世子妃哽咽道:“宇儿醒来了,吐了几口黑血,现已无大碍了。”
众人都阿弥陀佛,终于安心了。王妃也露出了笑意,长舒一口气道:“开宗祠,我要焚香谢祖。”
她又脸色一冷,眸露阴光,对秦妈命道:“查,给我细细查出幕后黑手,敢动我的宇儿,便是动王府的根基,要查个水落石出,就从宇儿近身的丫环婆子们查起。”
房中众人皆敛气屏息,不敢言语,如王妃施施然地站起身来,漫声道:“好了,既然宇儿已无大碍了,妹妹也该回去了,年下一堆事等着我呢。”
她不等王妃出言,便虚虚地行了个礼,转身向门口走去,绿柳忙上前扶着她。二人走出房中,如王妃凤眼一溜,见四下无人,才低语道:“去找杏影,让她出面顶了这罪,告诉她,她爹欠的银子一笔勾销,我还另封赏银,否则,她便等着被卖到勾栏里吧。”
绿柳忙点了点头,转身向园中的偏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