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战争的嘈杂声渐渐的退去,安静的部落里满是凄凉。
天色才到正午,却让人生起夕阳一般的凄婉情绪。
胜利本应是如日中天的,却没有人去庆贺。
空气里的浓稠的血丝被阳光抽干净之后,反而让幸存者的呼吸变得粘稠起来。
奕天站在祭坛旁虎蛟的塑像面前,看着这个有些熟悉的样子,想着刚才的战争,感受着当年的历史。缤纷世界,有多少苦难艰险,芸芸众生,哪怕强大如此都逃不过命运的作孽,天道的为难,生与死之间的间隔原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遥远,谁能知道在什么时候又轮到谁会去死呢?不知道是为了生存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奕天心中对于逆天而行的意志竟然愈发坚定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厄临站在了他的身后,厄临并没有打扰奕天的思考。所以直到奕天转过头来才看到他。此时的厄临,表情有着一些欣慰,又夹杂着许多凄凉,偶尔的眼神里还露出些许的担心。身体虚弱,脸色苍白的厄临,坚持着站在奕天的面前,看到奕天转过头来,微微躬身,郑重的说道:“多谢先生出手相助,我族感激不尽,日后若有需要,定倾族之力帮助……”
奕天并没有让老族长说完,他扶起厄临,说道:“族长大人言重了,战争的胜利是贵族无数子民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我不过锦上添花。我看族长您老现在身体很是虚弱,还是快些去休息吧。”
“奕先生,老朽知道您精与命术,还请先生帮我看看我夫人的伤。”厄临突然泪流满面,泣声说道,“还请先生一定帮帮老朽。”
“这,夫人可是为命术所伤,在下虽然并非如您所说那般精通命术,但是,定会全力以赴,尽力救治夫人,还请带我过去看看。”兴许是因为共同参与过战斗,又或许是对渊冢部落战士在战争中舍生忘死的精神感到佩服,或者是因为他看见了厄临眼中那股真诚的关心自己夫人的情绪,这种情绪就像是曾经他父亲对着母亲流露出来的一样,奕天没有做多少犹豫就答应下了这件事。
听到奕天答应下来,厄临苍老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急忙带着奕天向着祈晓所在的大殿走去。此时因为厄姬伤心晕倒,大殿之内只剩下受伤严重不敢丝毫移动的祈晓。见到厄临带着奕天奔过来,守在门口几名巫师迅速的让开了一条道路,好让他们通行。
一走进大殿,奕天便注意到了祈晓手上的伤,眉头不由一皱。此时祈晓的手上,伤痕密布,即便祈晓已经运功疗伤了奕天,伤痕的数量依然没有丝毫的减少。不断的愈合,又不断的裂开,血液从伤口里渗出来,看着就像皮开肉绽一般令人不忍直视。
奕天并没有再去仔细的查看,从祈晓的身份和受伤的状态他的心中已然有的一个猜测,所以他直接向厄临询问道:“夫人可是在之前与冥枯部落的命师交战之中受伤的?”厄临,立刻收回看着祈晓的眼神,回答道:“确实如此,当时我族图腾受到诅咒,她作为我族大巫师,虽然命术浅薄,却不愿自己什么都不做,所以她私自强行窥探对方的命术,不曾想到,终被反噬,受此大伤。”
“唉,幸亏夫人撤回自己的命术果断,不然以之前战场上对面命师表现出来的手段,夫人应该是很难幸免的。”奕天感慨的说道。
厄临眼中闪出些许希望:“先生的意思是……”
“族长请放心,夫人命格受损并不严重,并不会有丧命的危险。只是命格事关重大,虽然只是很少的损坏,也终究对于身体影响极大。如果在下有着逆命之境或许能找到手段修复命格的损伤,只是在下并不具备那样的实力。”奕天表情歉疚,却也无可奈何,心里仔细的思索着记忆里的信息,想想是否有什么办法解决。
厄临一听他这么一说,先是眼睛一亮,随后迅速的黯淡下来,他转过头去,看着自己夫人已经有些苍老的脸上,眉头紧锁的表情,心里满是内疚和心疼,低声说道:“也罢,能活着就好,麻烦先生了。”
奕天站在一旁并没有回话,他依然在寻找着解决办法,直到脑海中跳出了一样东西的名字,他突然笑着说道:“返尸水,对啦返尸水。”说出口才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合时宜,赶忙收拾一下心情向厄临问道:“族长大人,在下突然想到一样东西,或许能有用,不知族长大人可曾听说过。”
厄临并没有注意到奕天刚才有些失态的情绪和叫喊,可是当他听到奕天说有新的办法的时候,迫不及待的转过头来问道:“是什么东西,还请先生快快告诉我,我命人去找来!”情绪激动,几欲抓住奕天,手伸到一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厄临又收回了他的手。
“返尸水!”
“返尸水?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我族想来并没有,等等,我得去翻找一下族中的典籍。”厄临说着向中央大殿走去。
奕天并没有跟上去,他走出这间殿堂,向一名侍女问询,想要找找厄姬,这才知道厄姬此时还在昏迷之中。被他询问的侍女,见他和族长走入巫师殿,以为他是一名技艺高超的巫医,于是提出带他去看看厄姬小姐。奕天不知怎么的,竟然也答应了下来。
两人来到厄姬的房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厄姬躺在床上,因为伤心和哭泣过度,脸色苍白,眉头紧锁,好似经历着很大的苦痛。奕天虽然生在帝王之家,幼时在宫廷里也是会学习很多门功课。不过像《如何正确的看病》之类的书籍却是从来没有涉猎过的,所以他其实是一个庸医,一个根本什么都不会的假医生。
但是现在是用巫医的身份跟着别人进来的,如果什么都不做,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略微感到尴尬之后,奕天轻轻的走到床边,以一种世外高人都不一定具备的优雅气质,轻轻抓起厄姬的小手。光滑柔软的触感甚至几乎打破了他的伪装,他手上抓着厄姬的手,像是在把脉。实际上却是暗自运起命术之力,额头上睁开一条缝隙,观察着厄姬的命运之线。索性是背对着门口的侍女,没有被看见他额头上的缝隙。
其实奕天虽然不懂医术,但是近来仔细研究过命术的神奇,他发现命术是和人的生死祸福走向相关联的。就在他抓起厄姬小手的时候,他的心中突然想到,既然生病那么一定就是属于祸,就一定会和命网进行关联。所以他机智的决定使用命术来替厄姬诊断病症。
然而出乎奕天的意料,在他睁开命瞳之后,并没有像是以往一样看到密密交织,像是网一般的命网,反而非常纠结,如同麻花一样纠缠在一起,并且不是形成大网,而是环绕着厄姬,绕成一个复杂的螺旋形的圈。从圈外也有少部分的命线延伸向遥远的空间中,不知道分别同乡吉还是凶。
奕天抓着厄姬的手,眼睛中迷茫的看着眼前的命网,心中也是生起一种纠结的感觉。这样纠结的命网,你让我怎么去“诊断”啊,奕天心中犯着苦涩这样想道,不过这手真是触感极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