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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入学

旭此时是甜蜜的。虽然和燕儿分别了,但他知道了她的心意。他收获了她的心。他也把自己的心交给了她。从此,心有所属,两心相印。她无论在哪里,都会好好的牵挂他,想念他。他也是和她一样的。这个世界上,他们都不再孤单。他一直以为和妈妈是最亲的,但现在才知道,对妈妈的感情竟远远比不上对燕儿的爱情来得深切。

旭此时是快乐的。他就要迎接新的生活,拥抱一个从未设想过的未来。他为过去取得的成绩而自豪,更对未来充满憧憬。他要挣钱,把爸爸妈妈从农村接出来,过轻松愉快的生活。路边田里稀疏的玉米苗正在快速的生长,他仿佛听到了玉米拔节的声音。再过一个月,玉米也要收成了。庄稼,树木,小草,都有着自己的生命。哪一个,不是在为自己生长得更加健壮而努力呢?人活着就要像他们一样,努力,不懈的努力。即使遇到冰雹,暴风,就是受到多大的挫折,也要顽强的活下去。哪怕选择另一种方式,生长。

马路都是新修好的。这些年,乡间到处都在修马路。马路不宽,但极平坦。国家有钱了,经济宽裕了。也在想方设法改进民生。农业税就要取消了,农业补贴也在计划之中。各个乡镇都设立了“基本农田保护区”,用来保护耕地不受侵占。国家是重视农业和农村的。村子里的人都在为这些而欢心鼓舞着。年轻人现在可以放心的在外面打工。因为有了收割机,大家开始放下镰刀,直起腰收麦秋了。在外打工的每次回来,腰包都是鼓鼓的。这些钱可以存上几年,用来翻盖房子。有了好的建筑材料和建筑工艺,房子也越盖越高了。甚至出现了几户小楼。低矮阴暗的用胶泥和麦秸混合而盖成的泥巴房子逐渐消失了,代之以红砖石灰建造的更结实的房子。泥巴院墙更被推翻,改用砖重新建起来。用木板、秸秆做的柴门,换成了结实厚重的铁门。

很多初二、初三就辍学的同学居然都结了婚。更有甚者,孩子都蹒跚学步呢!姐姐秋后就要出嫁了。堂哥也定了亲。也是大河边的人家,距离自己村子八里。嫂子很漂亮,也很能干。按照传统风俗,哥哥每次回来,或者逢年过节都把她接过来住几天。哥哥每次都炫耀似的,美滋滋的。旭暗地里偷偷的把未来的嫂子和燕儿比较。比来比去,还是燕儿好――他总是这么觉得。

奶奶老了,总对妈妈说,给咱们旭也找个对象,让我头死之前见见。

妈妈总是抿着嘴笑,“您老人家身体这么好,就等着抱重孙子吧!我们旭要找个有文化的,有工作的。漂亮的。”

奶奶低声说:“我看燕儿就不赖。”

妈妈赶紧岔开,“燕儿还要多上好几年学呢!您就别操心了。肯定给你找个好的。”

其实,旭也知道,妈妈对燕儿也是非常满意的。可是,妈妈比旭理智些,多了些担心,对他俩的未来不敢很确定。

是啊!一个是中专,一个还不确定。燕儿考不上大学的话,妈妈还会同意他们吗?如果燕儿考上了,那燕儿还会回来吗?而自己中专毕业后,会去哪里呢?

先这样吧!想这些谁都不敢确定的事情是无用的。让他们先踏踏实实上着学。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这肯定是两位妈妈共同的想法。现在的家长都开通得很。

旭有些累了。可是,远远的,已经看到了一个飞机场。其实是空军设在涿州的一个航校。这里正在训练。一架架飞机轰鸣着冲向天空。绕着涿州城盘旋一圈后又降落下来。他在马路上能清楚的看到机舱内飞行员的轮廓:带着头盔,护目镜。好威武,好帅!他也是很崇拜军人的。觉得军人行得直,坐得正。穿上制服更加挺拔。自己今生没有机会去当兵了。

飞机场后面出现了几座楼房。楼房是灰白色的,有四五层。与背后的青黑色的山,青蓝色的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正在羡慕,叔叔告诉他,你们学校肯定都是楼房。“是吗?”他回答着,心里暗暗高兴。“楼房真漂亮!”

终于,一路打听着,他们到了学校了。哇!好宽敞的大门。大门朝北开。棕红色的门垛,电动门。一开一关之间,还有红灯闪烁着。大门上方有几个金黄色的大字“石油物探学校”。正对着大门里面五十多米开外是一座六层高土黄色的大楼,每层都有宽敞的窗户。窗玻璃被擦得极亮。这里肯定是教学楼了。教学楼前面有一个小喷泉正喷射着水花。入口一个大的横幅。写着“热烈欢迎新生入学”。

沿着主路,按着红底黑色的指示牌,旭和叔叔继续向里走着。一路还在打听,“报到处在哪?”热情的师兄师姐为他们指引着,“沿主路一直向南走,在最里面宿舍楼。”一路上看到的都是红色的楼房,想必都是教师家属楼吧。学校好大,到处都种着梧桐,垂柳。主路的左边是足球场,看台。右边是水泥地面的篮球场。操场里有踢球的,打球的,看球的,散步的,看书的,一派和谐安宁学府气息浓重的气氛。“我的学校真好!”旭心里得意的想。

终于看到报到处了。很多人在那里。报到处是露天的。课桌排了一长溜,每个课桌上面有个小牌子,表明办理入学手续的流程。叔叔带着旭按照顺序缴纳书费,学杂费,住宿费等等。一共大约400多块。还用粮票换了一些食堂饭票和菜票。领了该用的东西,和班主任见面,就被领进了宿舍。宿舍在二楼,阳面。几个高年级的学长帮我们打点。一切都很顺利。

加上他之后,宿舍里面已经住满了。简单交谈之后,彼此都有了一些了解。宿舍一共六个人。一个来自GS一个来自JL一个来自定兴,一个来自三处(正定),一个来自四处(霸州)。旭是最近的。可是他是到的最晚的。

叔叔见一切都安排好了。去向班主任道别。他要回家了。旭此时更是不舍。他想让叔叔多陪他一会儿。他从小虽然淘气,却是很害羞的。特别不善于和陌生人交流。可是叔叔还要赶回去,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路要走。况且他还要先找个地方添饱肚子。班主任是个极和蔼的人。满脸的胡子,头发却少。善谈。姓刘。刘老师能看出来他们是农村来的。他很热情把叔叔送下楼去,并让叔叔尽管放心。旭把叔叔送到了大门口。叔叔又嘱咐了几句。骑上车子走了。旭目送他远去,心中空落落的。只剩下自己了。燕儿这会儿在哪呢?

他一路想着,一路走着。突然遇到一辆红色的小轿车,悄无声息地从他身边行驶而过。吓了他一跳。“好棒的车!”他想。“不知道以后我能否拥有一辆呢?那时候可以带着燕儿去海边玩。”为什么总是先想起燕儿呢?为什么不带妈妈去呢?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成了这样。还没有娶到老婆,就早早把妈妈抛在一边了。

“滴……”一个巨大的汽车喇叭声从后面响起。把他从思绪拉回。一辆很长的公共汽车轰隆隆的开过来。上面很多学生。“这里的学生为什么不自己骑自行车回家?”他很羡慕。他和燕儿的这三年初中,走过了多少里路,承受了多少风霜雨雪啊!“他们真幸福!”

报到结束了。班里同学都到齐了。刘老师把大家带到了他们的教室。教室在五楼。已经摆好了课桌椅。好新好整齐!雪白的屋顶和墙面,红色平整的地面,前后两个黑板,屋顶上安装着六盏日光灯,明亮的窗户,浅蓝色的窗帘。好漂亮的教室!刚刚排好座次,门口进来了两个身穿笔挺军服的教官。从明天开始,他们就要接受为期半个月的军训了。这期间,班主任把他们班全部的人全部的时间都交给了教官。他们要接受最为严格的军事训练!

军训是漫长的,严格的。也许军训的初衷是美好的。可是,军训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却令旭彻底的改变了对这些教官的看法。

教官是无情的。他们会为了学生一点点小的动作不达标而大打出手。而稍有反抗的同学,就要被所有十三个教官一齐踢打!甚至还拿出武装带抽打!他们还带着女同学出去喝酒!军训的倒数第二天,一位同学又惹恼了他们。当那位和旭同龄只有十六七岁的同学从开始的嚎叫变为最后的呻吟时,他们仍不放手。为什么要这样?!终于,同学们开始反抗了。男同学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一场混战迫在眉睫。高年级的学长们也从教室里跑来,直接翻过栏杆进到操场来。师兄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他们可不怕打架,也许他们更喜欢打架。狂风暴雨终于开始了。最后终于变成了教官死命逃跑,师兄们紧追不舍的场面。有的师兄带领大家一齐唱起了国际歌!

后来,听说这些教官并不是真正的军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冒牌货。怪不得呢,真正的军人是热爱人民的。他们是学生们的兄弟。

那个场面使旭激动万分。晚上,他给燕儿写了长长的一封信。告诉她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并告诉她,很多事情实际上都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样美好!

信的结尾处,他写上了这样一句话:“我对你的爱,就像河水向着大海一样,永不变心!”这是他的情感的最真挚的表白。在这以前,他还没有对她说出过“爱”这个字。来到学校以后,他更加无法停止对她的思念。他才知道,他是真的真的爱她的。

信却无法寄出。因为他还不知道她的新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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