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舒兰泰已调任囚龙堡都统,执掌地方军政大权。囚龙堡北连蛮龙氏族,西接半人马帝国,乃云霄帝国边疆第一‘军堡’,重要军事据点。
自‘泰隆五世’起,云霄帝国不断开疆扩土,连续吞并相邻小国,渐渐与势力强大的蛮龙氏族和半人马帝国接壤,继而不断发生小规模军事冲突。为便于调动军队,随时应对突发战事,‘泰隆五世’重新设定帝国行政区域,将帝国领土按四方八向划分为八大‘域城’,每城设‘城主’一名,由通晓法术及战略的皇族子弟担任,下设‘龙旗-主将’两名,‘狮旗-副将’八名;
域城下辖‘军堡’,每个军堡设‘都统’一名,由军功卓著或政绩优秀的帝国官员担任,下设‘虎旗-主将’两名,‘狼旗-副将’八名;
军堡下辖‘军镇’,每个军镇设‘镇长’一名,由直属‘军堡’都统任命,下设‘獒旗-主将’两名,‘蝎旗-副将’八名。
舒兰泰自幼拜入‘刑天宫’学习法术,自六岁学起,二十一岁才晋级到‘三级灰袍苦修’,师傅发现他体内法源增长缓慢,肌肉倒是异常发达,十六岁时就能单手拽倒一只野牛,猜到他天生是做武将练硬功的材料,不适合修习法术,所以便推荐他进入了帝国军队做一名铁甲军士。
舒兰泰进入军营后果然如鱼得水,没有任何人事关系,完全凭借各人能力第一年便由‘铁甲军士’晋升到‘银甲军士’,然后一路爬高,由‘军士’晋升‘军校’,三十五岁就成了将军,在身后插上‘蝎子旗’,成为一名军镇‘蝎旗-副将’。
在此之后,帝国战事频繁,舒兰泰在战场上屡建奇功,逐渐成为帝国军队中少壮派的领军人物,受到‘泰隆七世’赏识,破格提拔,一路由军镇‘镇长’升到如今的军堡‘都统’,可谓风光无限,锐气正盛。
舒兰泰到任之后每日操练兵马,视察城防,忙的不可开交,完全没时间关心女儿,这反倒应了舒丽雅的心,不用担心爹爹问起功课的事,加上母亲又娇纵她,对舒丽雅的细微变化也就没太在意。
这样不知不觉地又过了一年多,砚介寺把符文鬼剑和符文魔针的招数、咒语也都教会了她。这将近两年时间中,舒丽雅把心咒二十七章、符法一百零六段、法技九套三百二十五组变数,学了三分之一,基本具备参加‘魔石竞技场’的资格,所差的就是火候未到,经验不足。她遵从师父吩咐,跟他学法术的事一句不露,每天带着侍女在后花园习练,好在她自小爱耍魔术,没事儿就喜欢变个手帕、苹果之类逗母亲开心,所以突然凭空点火、画地出水也没惹别人生疑,只当是她又再变魔术。‘无极宫’的法术招式变化繁复,犹若舞蹈,侍女们看了不懂,男仆不敢多看,所以外人就更加不能得知。
这边舒兰泰舍了对女儿的关心,全心全意放在‘军堡’事物上,自然有失有得。他精明强干,官运也就亨通起来,‘泰隆七世’十三年二月,在平定蛮龙氏族突袭‘野风镇’一役中有功,国王谕令下来,提升他为‘五堡总都统’,统辖囚龙、云石、铁壁、夕月、封魔五大军堡,同时兼任所属‘南域城’副城主,特许调动皇家骑兵团,享用一千五百人‘银甲军士护卫队’,可乘坐‘虎车’(只有城主才可以乘坐的由三只‘火焰虎’拉的金车)。
舒丽雅自小生长在西北边塞之地,看饱了风雪荒漠,现今爹爹升任五堡总都统,全家都要跟着搬到山明水秀的夕月堡去,心里自是说不出的高兴,得到消息后连忙跑去练功房,找到师傅砚介寺磨着他同去。
砚介寺早年曾在夕月堡居住二十余年,在那里率领一部分‘云翼魔族’战士对抗帝国军队,对那里很是熟悉,想到旧地重游,或许还能遇见旧部族人,也就欣然答应。
舒兰泰为了不贻误军务,带着一千五百人的‘银甲军士护卫队’,乘坐‘虎车’先行赴任,另外拨了二十名金甲军士、一名獒旗将护送家眷随后而来。
这名獒旗将名叫习天奇,年纪四旬开外,留着火红的连毛胡子,精神壮旺,体格雄健,不会法术,是纯粹的硬功武将,使一手独门兵器——碎阳刀。他是靠真功夫升上来的,从魔盔镇就开始跟随舒兰泰,很得舒兰泰的信任。
一行人除习天奇跟舒夫人之外都坐骡马。舒夫人享受城主夫人的待遇,坐的是两只独角兽拉的紫檀雕花车。习天奇是‘獒旗将’,按定例骑乘金毛巨骨犬(一种比牛还壮的大狗)。
最初三五天舒丽雅好奇,跟着娘乘坐豪华的紫檀雕花车,过了两天,新鲜劲儿过去,她又开始抱怨车里气闷,紫檀的暗香让她头晕,吵着要骑马。但是副城主的宝贝千金骑马抛头露面,随随便便让路人观看到底不像样,于是舒丽雅改穿了男装,这一改装,竟是异样的英俊风流,说什么也不肯改回女装。舒夫人也喜欢女儿这身装扮,就笑着叹口气,由得她了。
这时正是深秋时节,砚介寺骑在一头六脚独耳毛驴上,远远落在大队之后,举目四望,只见夜色缓缓遮蔽苍穹,长长的塞外古道上,除了他们这一大队官军人马外,再看不到什么行人商旅,荒野之中只有数不尽的黄沙衰草,断壁涸泽。蓦地里一阵西风吹来,砚介寺须发齐飘,不觉来了诗兴,一拍那独耳毛驴的脑袋长吟道:“斗法百战求功名,空白头,回首百年,故人长绝。黄沙瑟瑟西风冷,一身豪情枉作古。耄耋老儿泪未绝……”心道:“无极老叟这首词,不正是我心情的写照么。当年他老人家也像我这样,眼见莽莽神州兵戈四起,帝王君主为了各人抱负血洗山川,老百姓想过的祥和日子遥不可及,自己空活百岁,修炼一身的法术,却于事无补,只能对着荒漠放声悲歌。”
这时砚介寺已是一百七十岁高寿,虽然法源深厚,精神还算饱满,但须眉皆白,背也有些微驼了,他伏在驴背上对着驴耳朵喃喃道:“我自幼开始修炼法术,到如今原本乌黑的头发全熬白了,故国不再,族人消逝,自己也是九死一生,到头来剩下的只有这一把岁数跟这身破袍子,其他的什么都没做成,唉……老了,真的老了,只怕再难有什么作为了!”叹罢,挥手拍了驴屁股一下,颠儿颠儿地追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