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竹忆接过雨喏手中的水杯,两人指尖不小心一触,安竹忆一愣后将水杯放到追旻薄唇边,追旻双眼不知何时睁开一条缝隙,身上又是剧痛传来,忍不住皱皱眉。目光不着痕迹地从雨喏面庞上掠过,追旻眼眸深处的焦虑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安心。
待得追旻服下药,雨喏轻声问道:“谁伤了你?暮濯手下的人?”
“嗯。我原本找到一处山洞,后来看到你的呼救讯号就赶过去,被人阻拦,我们勉强打了个平手。后来我感到你的气息好像出现在营地不远处,便向营地这边赶回。你是怎么脱身的?”追旻抬眸,赤色光泽熠熠生辉。
雨喏却神情一滞:感到自己在营地不远处的气息,追旻方才向营地而来,却比自己早到。他的速度该有多恐怖?
“用了提升灵力丹药,出其不意逃出来的。对不起,害你受伤……”感受到追旻的目光,雨喏歉意地垂下微微弯曲的睫毛,垂眸一瞬间外露的媚态令人惊艳。
追旻忽然想要抬手抚摸上面前少女的俏容,却又无力地垂下手。安竹忆的声音适时出现:“伤口太多太杂,你……”安竹忆转身对着雨喏,却又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称呼。
“清雨喏,丹主称呼我雨喏罢,”雨喏抿嘴一笑,又指着追旻道,“这位是艾柯爵家族的少爷追旻,大名鼎鼎哦~”闻言,追旻好笑地看着雨喏,雨喏不予理睬。
“雨喏……”安竹忆面露尴尬,“追旻的伤不容耽搁,须立即清洗,怕是先要褪去衣物。”
刚刚安竹忆虽是出言让雨喏留下,却好像忽略了这个问题。
“怕什么,上半身罢了。”雨喏将追旻的伤自上而下扫视一遍,开口道。可是话一出口,雨喏就后悔了,十六年了……还是没有适应这个大陆上的一切。在这儿,男女接触稍稍密切便是大忌。可是话已出,也不好收回,只能暂且无视安竹忆和追旻异样的眼神。
微微低头,雨喏取了木盆和洁净的毛巾,打来水,水温刚好,而安竹忆也已经扶着追旻侧躺下,沾了血迹的长袍褪至腰部,身上的肌肤极为白皙细腻,莹润的光泽甚至胜于女子。雨喏收起毫不避讳的视线,安竹忆从身边罗列的玉瓶中取出三瓶,拿下瓶塞依次倒入温水之中,分别呈现翠绿、淡青、深红,然而倒入水中却被那翠绿一一吞并,最后浮现出深绿之色。
雨喏将毛巾润湿后拧了拧水,就着塌边坐下,微湿的毛巾轻柔地拭过追旻的伤口,追旻虽未出声,雨喏却也能猜测到是怎样的痛苦,手下更轻了些。
安竹忆起身来到桌旁,右手一挥,一尊药鼎赫然出现在桌上。通体如春日柳梢般嫩绿,高不过两尺,上雕有百草、腾云图。安竹忆提袍而坐,单手一扬,塌边悬空的玉瓶纷纷飘来,围绕身旁。
安竹忆手指击案细细思索,而后视线停留在一玉瓶之上,手中亦是浮现嫩绿色灵力,玉瓶瓶塞自开,数滴透明之色的药液浮出,被灵力尽数包裹,投入药鼎。药鼎之下不知何时已燃起青色火焰。安竹忆嘴角浮笑,将身边玉瓶瓶塞一一启开,闭眸循着气味开始控制火候,熬制伤药。
不一会儿,袅袅药香似透着春日花香在营帐内缭绕。雨喏将沾满血迹的毛巾放入盆中再次洗净,接着一点点擦拭追旻的伤口;如此反复数次,伤口才算处理好。轻松一笑,转头刚好对上追旻深邃的眼眸,那一丝略微的探究与审视悄无声息地被追旻收敛。
雨喏站起欲转身,忽然手被擒住,疑惑间,被大力一拽,跌入一个结实的怀抱。心跳莫名加快,想要撑起身子,追旻手臂环过雨喏不盈一握的纤腰,更是将雨喏禁锢在怀中。
追旻上身赤裸,两人皮肤之间仅仅隔着雨喏身上一层轻薄衣衫,温热的气息透过衣衫传过彼此之间。雨喏似是感到动作的暧昧,想要抽身却又怕弄痛追旻身上的伤。追旻嘴角微勾,眸中掠过一丝邪气的浅笑,薄唇微启,向着雨喏耳根后缓缓吐出温热的气息,满意的看着如玉耳尖上染上一层粉红。雨喏心中竟是仿佛触电一般,全身瞬间笼上一丝酥麻之感。
“你……”雨喏微怒,正欲发作,追旻却将头埋在雨喏长发间,轻轻嗅着少女的发香,淡然出声打断:“差一点,我便回不来了。”
雨喏瞳仁骤然一缩,也不再反抗,心中满是担忧:他究竟遇到了谁,竟是险些丧命!
玉手不觉紧握成拳,张口冷冷问道:“伤你的共几人?他们可曾蒙面?有什么特征?”
追旻松开臂膀,淡笑:“只有一人,就是当年暮濯身边号称‘余护卫’的余拓。”
雨喏眨眨眼,掩下心中万般心思。起身眼角瞥见正打坐的安竹忆,虽然安竹忆在安心炼药,尚未睁眸,但一想到方才与追旻……一阵心虚下来到桌旁,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微凉的水入喉,冲散心中的烦乱,心境再度归为平静。
安竹忆睁开双目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烛火淡淡,映照着一少女清雅面容,少女面颊两侧还有尚未褪尽的浅红,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端着一玉石茶杯,双目凝望杯中之水,不知神游何方。
安竹忆轻咳出声,雨喏抬眸道:“安竹忆,药草好了吗?”这一放松,竟是忘了对方身份,雨喏转开目光,微抚额头。却听安竹忆无所谓地轻笑,“片刻便好,”接着有些怀念地道,“好久没有听到别人直呼全名了,每次都是‘丹主’‘丹主’地绕在耳边,呵,还有好一点的——‘竹忆丹主’。”
雨喏听着这有些吊儿郎当的语调,一时愣了半响,又想到什么,忍不住笑问:“那……竹忆丹主可知,宗内之人暗下称呼您什么?”
“哦?”安竹忆略有些好奇地问。
“南国檀木。”雨喏看似认真,其实心中早就乐翻了:据说安竹忆是大陆南部小国的一世袭爵位的豪门世家的公子;而因常年浸在草药中,自然身上沾满草木之气。加之这安竹忆又是出了名的一板一眼,活脱脱一“榆木”;偏偏宗内少女们又是对安竹忆敬仰不已,“木”中最为珍贵当属“檀木”,“南国檀木”由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