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般的京城,无数的冤魂在一处徘徊,安闲气息丝毫无法掩盖这处地方所泛起的血腥气味,明媚阳光之下这处地方又隐藏着多少阴谋诡计,这处地方便是东厂。
“赵雷的剑法如何?”华贵的房间中一盘棋局正在进行,发问之人声音尖锐如同女人,虽然从花白的头发看出年纪很大,但是他的皮肤依然光滑,可见保养得极好,身上的红袍镶满了金银珠宝,右手小指上的黄金指套显出他万人之上的地位,他凌厉的眼中此刻带着一丝慈祥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认识他的人还以为他只是个慈祥的老人,但是认识他的人无不对他感到畏惧、痛恨,他就是东厂的主人——魏王魏忠贤。
“很好。”魏忠贤眼前的年轻人却似乎并不畏惧他,对他的发问仅仅以冰冷语气回答,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冷漠的注视着棋盘,然后慢慢走下一子。
若是其他用这种语气和魏忠贤说话,只怕早已身首异处,但是此刻魏忠贤眼中除了慈爱居然还有一丝赏识:“我听胡大夫说,你身上共受了六处剑伤,而且伤都不轻。”
“是十二处,还有六处也许胡大夫没看见,是我自己处理的。”年轻人的语气丝毫不变,仿佛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一样。
“无情,我很生气。”魏忠贤此刻脸色才严肃起来,然后魏无情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没有我的命令,你居然擅自去对付赵雷,你明知道他剑法如此厉害,还敢只身冒险。”
“我赢了。”魏无情表情没变,抬手落下一子。
“不错,你确实赢了,但你也受了伤”魏忠贤语气越来越严厉,“我告诫过很多次,我决不允许你无谓的去死。”
“我知道,现在伤势已经痊愈,只是一些皮外伤。”魏无情冷冷的说,“而且我没那么容易死。”
魏忠贤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语气开始缓和:“为何不让无心替你疗伤,她的医术应该已经在胡大夫之上了。”
魏无情眼角微微颤动一下,并不说话。
“怕她知道你去杀周理兴父女?”魏忠贤下了一子,没有忽略魏无情眼角的小动作。
“义父,我输了。”魏无情站起身显然不想回答魏忠贤的问话。
“启禀九千岁。”这时身穿黑色铠甲的琉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焦虑之色,似乎有急事。
“没有我的通传,你竟敢擅自闯进来,而且还穿着铠甲带着武器……”魏忠贤对琉的语气显然不似对魏无情那么和善,威严中带着一丝杀意,“希望你所要说的事真的是非常重要的,否则……”
“是……是的,九千岁。”琉慌忙将身上的那把剑解下交给内侍,心中惊恐不已,居然一时焦急犯了魏忠贤的大忌。
“好了,看在你这次除去周理兴也有功,而且干净利落没留下一点证据,我就赦免了你。说,什么事如此紧张?”魏忠贤道。
“是这样,锦衣卫西队全军覆没了。”琉小心翼翼的说着,心中可以预想到魏忠贤的震怒。
“什么谁!这么大胆!敢与我东厂做对?”魏忠贤果然大怒,脸色铁青。
“这……目前正在查探,应该很快能有消息。”琉低着头不敢抬起,怕魏忠贤盛怒之下迁怒她。
“废物!全是一帮废物!那准备给皇上的秀女呢?”魏忠贤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这些女子的重要程度非比寻常,要是有个闪失皇帝怪罪下来恐怕他魏忠贤也难以交待。
“西队的女子全部在云来镇逃走了,不过其他队还是完成任务的。”琉道。
“我记得西队有克在。”魏无情这时开口道,“克也被杀了?”
“是的。”琉眼中泛起一丝笑意,少了一个克,就少了一个明年争夺十二骑队长位置的人。
“能打败克,看来对方武功不错。”魏忠贤此时怒气稍微消了些,若有所思的看向魏无情,果然看到他嘴角似乎泛起一丝兴奋的笑意。
“克虽然是个垃圾,但是也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魏无情道,左手轻抚了一下腰间的黑色长剑,“有点意思……”
“让王玮和你一起去。”魏忠贤皱眉道,他不想让魏无情只身涉险。
“不用,王叔他正在闭关,没必要打扰他。”魏无情转身已经准备离开。
“无情,你……”魏忠贤正准备在说什么,但是突然一个白影从门口冲了进来。
若是其他人胆敢擅闯魏忠贤书房,魏忠贤可能早就勃然大怒,但是看到这个闯进来的人,魏忠贤竟然脸上现出慈爱的微笑,完全不似视人命如草芥的东厂九千岁,而像一个看到自己子孙的和蔼老人。
就连魏无情的眼神也在一瞬间柔和,身上的冷漠气息消失殆尽,但仅仅一瞬间,很快魏无情又恢复到冰冷眼神看着冲到面前的白衣少女。
“是你做的吗?”少女脸上有着两道泪痕,显然刚刚痛哭过,乌黑的长发,着白色朴素的轻衫,刘海轻柔的散在她的额头,她也许并不是美若天仙,但是她却有着让人疼惜的气质,仔细一看她与魏无情有几分相似。
魏无情并不回答,抬起头刻意避开少女悲痛的眼神,手却紧紧捏了起来。
“回答我,魏无情!”少女眼中的泪水似乎又快落下,心很痛,痛的让人想死,她有心吗,也许她从得到那个名字开始就注定了她的心被魏无情践踏,那个叫作“魏无心”的名字。
“无心,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哥哥说话?”魏忠贤喝道。
“义父,无心……”魏无心顿时手足无措,双目含泪。
魏忠贤登时语气缓了下来,柔声问道:“无心,有什么事慢慢说,有义父给你作主。”
“哥哥,回答我,周大人一家是不是被你……”魏无心看着魏无情,眼眶中眼泪不断的打转。
“这是任务。”魏无情冷漠的说,但是眉头稍微皱了一下。
“周大人对你这么好,你居然……呃……”魏无心捂着心口,悲伤过度以至于心疾再次发作。
“无心,你病又发作了?”魏无情一把扶住魏无心,但是却被她推开。
“你……那么周姐姐也是……”魏无心强忍着心痛问道。
“是。”魏无情眼中的焦虑一闪而逝,又恢复到冷淡的表情。
“为什么!”魏无心一把揪住魏无情的领口,大声叫道,“周姐姐她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啊,而且她……很早以前心中就喜欢着你,为什么……”
“她从来就不是我的朋友,而我也不需要任何朋友。”魏无情冷笑道,“既然他们违抗东厂,那就是死路一条。”
“你……你这个魔鬼!”魏无心用力一巴掌打在魏无情的脸上,“我恨你!我……”说着,魏无心突然身子一软晕了过去,幸好无情及时抱住她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无心!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去找胡大夫!”魏忠贤大惊,急忙呼喝左右内侍去找大夫。
魏无情慢慢将无心扶到躺椅之上,轻轻让她躺下,然后转过头两道冷若冰霜的目光看向站在一边的琉,只看的琉心中发毛。
“不……少主,不是我说的……不是……啊!”琉还未反应过来,魏无情的手已闪电般的抓住她的脖子,将她朝后推到墙上。
“不……少主……不是我……”琉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不光是魏无情的手,更要命是魏无情那冰冷如恶魔般无情的杀气压得她根本喘不过气来,大脑更是一片空白,只能无助得看向魏忠贤,但是这也是徒劳,因为即便是魏忠贤也不敢招惹发怒时的魏无情。
“我说过,绝对不能告诉无心”无情语气冰冷的不似个活人,眼中更是看不到任何的感情,“多嘴的代价,你知道……”
“少主,真……真的不是我……我……救……”琉眼中全是恐惧,眼中甚至害怕的流出眼泪。
“无情,放了她吧,确实不是她说的。”一个温柔却包含杀机男声传来,随后一只手伸来竟硬生生得将无情捏着琉脖子的手拉开。
“你出关了,王玮?”魏忠贤舒了口气,对付发怒的魏无情恐怕也只有王玮可以。
“还没有,不过有点小事想禀告九千岁。”王玮淡淡一笑,年过三十的他似乎比想象中老得快了点,眼角竟已显现一些皱纹,英俊的脸上似乎也憔悴了不少,但是眼中的精光更甚,太阳穴也微微突出,功力比之原来似乎精进不少。
“你特意中断练功来找我,应该不会是‘小事’吧。”魏忠贤微笑道。
“呵,无情,很久不见,你长高了,武功也精进不少啊。”王玮突然转头看着魏无情,而魏无情却毫无反应,目光只注视着昏迷在躺椅上的魏无心,“关心妹妹的心情似乎没什么改变。”
“无情虽然对其他人冷酷无情,但是无心毕竟是他的同胞妹妹,自然会流露点人情。”魏忠贤慈爱的看着魏无情和魏无心道,“不过,无情你应该记得我的话,暴露自己的感情就是暴露自己的弱点。”
“我没有弱点。”魏无情冷漠的说道。
“无心也不是你的弱点?”王玮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她也不是,我没有弱点。”魏无情抬起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看向王玮。
王玮竟不敢与他正面对视,稍稍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干咳一声道:“那么,我想请这位没有弱点的‘东厂第一剑客’去对付一个人如何?”
“什么人?”魏无情冷漠道,“我的要求已经比原来更高了。”
“无影剑门的人。”王玮微笑着看向魏无情,果然见到魏无情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得光芒,手用力握着腰间的黑色长剑。
“水中有形,天上无影,仙踪缥缈,万剑归心……”魏无情口中喃喃道,“就是那个无影剑门?”
“天下只有一个无影剑门。”王玮笑道。
“很好,非常好,哈哈……”魏无情笑了起来,不是冷笑,而是确实开心的笑声,“王叔,那么人在哪里?”
“无情,你去七十二水寨自然能够找到你要的人。琉,你陪少主去一趟”
“很好,琉,出发。”魏无情很快调整好状态,一挥手就准备走出魏忠贤书房。
“是无心的贴身丫鬟兰儿告诉她关于周理兴的事,如何处置?”无情与王玮擦肩而过的同时,王玮轻声地说了一句。
“杀了她,无心不需要多嘴的丫鬟。”魏无情冷冷甩了句,然后转头看了看昏迷的魏无心,“绝对不能告诉无心。”说罢便带着琉出了书房。
“王玮,无影剑门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魏忠贤皱眉道,“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魏无情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放心吧,九千岁,有琉在,而且还有七十二水寨‘十常’,他不会有事的。”王玮微笑着说,然后转头看向魏无情离开的地方,眼神转为锐利,“应该吧……”